話說,

劉大鵬回到樓上,李丫頭圓園送飯上來。

接着,

胡含珠同小姑子也上來了。

劉大鵬說道:

請坐!

胡含珠說道:

平叔的事,只是家裏一時銀錢吃緊,奶奶叫拜托哥哥,還求借些銀兩,以後照月加利奉還。

劉大鵬說道:

這些天我也讨不起賬來,手頭也還沒現銀錢,咋辦?

李丫頭圓園說道:

人到急處了,這事舅舅無論如何都要通融下的,以後奶奶是決不肯負舅舅的。

劉大鵬說道:

至親間咋個說這些話呢?我再去走走,去讨讨看,也不敢保證就有個數,讨到多少就算多少吧!也不要說啥子利錢了,只是寬裕了如期還我就是了。

圓園說道:

姑娘快去請奶奶過來當面說好。

小姑子趕忙下樓去請了吳氏來。

胡含珠說道:

哥哥已經同意借了,只是要等出去讨了來才有,難定個具體的數目,讨回多少就算多少吧!請奶奶來約定個時間償還期限還他,也不要利錢。

吳氏說道:

真是累承親家的情了,我被這畜生坑死了,只是不會誤了親家的行期吧!

劉大鵬說道:

不算啥子!親母請回,我約了李先生來同吃了飯就去,怕他家的飯遲,到時肚子餓了不好辦。

吳氏忙叫小丫頭去請來私塾李先生,一起吃了飯。

劉大鵬就出去讨了些銀子,帶上後往王家去。

剛好私塾李先生的女婿也正在王永佞家拜訪。

他女婿姓趙,也是個有名的秀才,與王永佞是同會相好。

相見坐下,

李先生說道:

剛才去鋪中看了一下那些個關押的人,都是些游手好閑,沒皮沒骨的人,他們也自知罪了,敢求老兄寬恕?

王永佞說道:

這些個畜生,咋個能饒得呢?你今天饒了他們,他們明天還要害人的,就是要送進官去打他們一頓,枷號示衆,以警将來,咋個能可恕!只是那李道士本是個有體面的人,就不該讓他們在家窩賭,實屬可惡!

劉大鵬說道:

他們因李道士不在家,他那徒弟又年幼,不能禁止住他們,本是不關他的事的,出了這個事情,他今天說了,也情願随着衆人共擔賠償一筆,還望相公寬恕?

王永佞說道:

抵出的衣服也要賠的,罪也是要問的。

趙秀才說道:

因我家岳丈和這位賢兄也是出于敬重才來求兄,若兄如此堅執,倒是小弟得罪了!

王永佞說道:

既然承各位見教,如此一說,我就遵命免他們的責罰,如何?至于所少的衣服,卻是要照單賠的。

趙秀才取過單子來看了後,說道:

這些人贏了去,都花費了,要讓他們拿岀來,恐怕一時難以歸還原物的,幹脆就讓他們賠幾兩銀子算了吧!

劉大鵬說道

但憑兄就吩咐個數目吧!

趙秀才說道:

論理我也不敢亂說,既承永兄委托,我就替他講個數吧!依我看就照單賠個一半吧!五十兩銀錢,如何?

王永佞說道:

豈有此理!如此說,倒是我開花單賬本掯了他們不成?

私塾李先生說道:

笑話了!永兄這是言重了,本該是應該一一奉賠的,但是這都是一夥窮鬼餓蝦的嘛!所以,還求兄能寬去一分則受一分之賜!

劉大鵬說道:

那就略微添加些銀兩吧!

趙秀才說道:

也就顧不得永兄肯不肯,願不願意了,就是六十兩銀子吧!如若不依,那就只能打一場官事去了!

私塾李先生笑道:

這咋個說情的就放起來賴來了呢?話也不能這樣說嘛!

王永佞也笑道:

遇見這樣潑皮,也就沒法了,好嘛!就遵命吧!

劉大鵬說道

趙先生請先坐會,我同令岳出去走走就來!

說畢,二人出來。

剛好見李道士已在外邊一戶人家等信,迎上說道:

多勞二位相公,事情辦得如何?

私塾李先生說道:

已講好了六十兩銀子,你出三十兩銀子,胡家出二十兩銀子,衆人十兩銀子,趁官爺這幾日不在家,趕緊結了局吧!

李道士說道:

遵命!待小道回去取了來,在何處會齊呢?

劉大鵬說道:

我們此刻就要到鋪裏去說話,你就在宋三寶家布鋪裏等着吧!

李道士點頭去了。

劉大鵬又叫他轉來說道:

記得多帶幾兩銀錢來做雜費。

李道士又點頭而去。

二人來到鎖人的鋪裏,與平兒和溫照說知,二人十分歡喜。

平兒說道:

家裏分文俱無咋個辦?還要求老兄救濟才好!

劉大鵬說道:

不必過慮,都在我!

遂走出來又對衆人說道:

如今王相公處已講好六十兩銀錢了,李道士出二十兩,胡家岀二十兩,你們共湊岀二十兩,這事就好了哪!

衆人說道:

蒙二位爺天恩,感戴不盡,只是小的們一文也無,便拿骨頭去磨,也磨不岀個錢來。

私塾李幺清怒道:

你們這些畜生,弄出事來,帶累別人,人家已代你們頂了缸,你們反而一毛不拔,簡直就是夥潑皮!

罵了幾句,也只得同劉大鵬出來。

走到宋三寶家布店,劉道士已在那裏了,就借天平兌了銀子,才去到王家。

王永佞見李先生面有怒色,遂問道:

我看老丈有不悅之聲,想是在怪學生麽?

私塾李先生說道:

咋個敢!我只是在恨那些個畜生!

遂将前事說了一遍。

趙秀才說道:

岳父平素公直,這些個禽獸,廉恥俱無,何足挂齒。

劉大鵬将五十兩銀子交與趙秀才。

王永佞說道:

咋個少了十兩銀子呢?

趙秀才說道:

這個些畜生既然不肯出錢,就暫且把平兒和那道士先放了嘛?只将衆潑皮送官責處吧!

說罷,

吩咐家人去了,不多時就聽得門外一片喧嚷之聲,七八個人齊跑進來跪在地下,喊叫求饒。

王永佞大怒說道:

你們這夥禽獸,專幹些引誘人家子弟破家蕩産,今天就要送你們去見官,把你們的骨頭夾碎的!

衆人哀求道:

小的們雖靠賭覓食,卻都不敢大賭的,還求相公天恩赦免,以後改過,再不敢了,祝願王相公三元及第,萬代公侯!

王永佞那裏肯聽他們吹殼子唱高調的這一套,喝令家人叫快手來帶去見官。

那夥人先還是哀求,到後來見事不對,內中有一人混名摩天手的貴福娃說道:

弄爛就弄爛,有錢得生,無錢得死,人就這一條命,大不了拼了!

夾七帶八扯壩子的說了一堆提勁打靶抛頭顱拿橫了的話。

劉大鵬見勢頭不好,這夥潑皮又歪又扯又真的沒有錢,只得又取出五兩銀子來說道:

既然衆兄弟夥身上沒得銀子,小弟就先替他們出了這筆!這是五兩,明天再送五兩,如何?

王永佞也是個見機的人,也不想再說些沒鹽沒味的話,見劉大鵬如此慷慨,便轉了一圈說道:

豈有此理,搞怪嗦!學生豈是為貪圖這幾兩銀子的人嗎?只是要處治他們一下,以警将來,既然是劉兄要替他們擺平這件事,姑且就饒恕了他們這次!各人識相點,把扯五扯六的調門收撿起,以後若再如此,定重處不貸!

衆人才叩謝而去,劉大鵬也相謝過。

王永佞說道:

賢兄,這五兩銀子斷不敢領,你還是收回吧!

說罷,放在李先生袖中。

劉大鵬說道:

也罷!等明天補足十兩再送來。

王永佞說道:

笑話!我要收今天便收了,而是決不敢收!

然後,

送二人至門首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