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轉過頭,悄悄的抹掉了眼尾的淚。

人嘛,想哭的時候就應該哭,憋着反倒不好。

于是她故意說:“我還以為你會在徐文娜不給你帶飯的時候哭。”

陳春蘭沒忍住“撲哧”一笑,眼淚又被擠了幾滴出來,她看起來不大好意思,有些羞怯的說:“是有一點啦。不過我早就知道了。”

如果安慰的對象是一個沒有得到期望已久的東西的人,那麽大可以告訴她:你會有的。以後還會有的。

但這樣的話寇懷卻不能說出口。

因為說了就又給了她一個期待,可寇懷自己都不肯定,陳春蘭一定能過得嘗所願。

還差十五分鐘上課的時候,因為陳春蘭做得太積極,已經做得差不多了。

陳春蘭就走了那條徐文娜走過的路,去買面包吃。

都已經走到了小賣部跟前,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徐文娜。

徐文娜是個近視,三百多度,但她平常都不愛戴眼鏡。

寇懷以為如果徐文娜不主動打招呼的話,陳春蘭會像在路上遇到其他同學時的常規操作一樣,假裝沒看到,快速走過。

出乎意料的,陳春蘭竟然主動喊了徐文娜的名字。

雖然生硬又不自然。

徐文娜的視線挪了過來,看到陳春蘭也很興奮,一下子就奔了過來。

她沖過來問:“春蘭,你來幹什麽?”

陳春蘭估計也在暗自懊惱為什麽叫了徐文娜的名字,她看起來想躲起來,她的回答也零模兩可:“我來買東西。”

徐文娜是個很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你買什麽?”

陳春蘭猶豫了幾秒,還是實話實說:“我買面包。”

這會兒大家都差不多吃完飯從食堂出來了,人又多又熱鬧,推推攘攘的,徐文娜沒聽清陳春蘭說了什麽,又往前走了兩步,到了稍微一擡手就能拉到的距離。

徐文娜讓陳春蘭再說一遍。

陳春蘭看起來很木納的說:“出來買面包吃。”

徐文娜聽了,笑着猛一轉身,因為書包底下放了重東西,随着她的轉身,就往陳春蘭身上打來。

有些笨笨的痛,但陳春蘭沒有躲。

徐文娜很快轉回來,笑嘻嘻的說:“春蘭,我給你帶飯了。”

最好的春蘭(13)

這是陳春蘭第一次逃晚讀。

因為,“吃不飽飯的話,也沒有精力氣和精力讀書。”

她就鬼迷心竅的,跟着徐文娜一起到花園的石桌椅上吃飯。

徐文娜帶的飯菜又是用保溫盒裝的,她解釋說:“我姑姑,在初中部教書,就住在教師公寓。我每天中午晚上,就都到她家吃飯。”

陳春蘭喉頭很艱難的,吐出字來跟徐文娜道謝。

徐文娜倒是滿不在乎的擺手:“這算什麽,有什麽謝不謝的。”

這是陳春蘭幾乎第一次,有人陪的晚飯。

——

不知道是哪個學生受不了學校的重壓,舉報到教委去,說學校補課。

于是為廣大的高三學子争取到了周六晚上不上晚自習的福利。

寇懷:……

徐文娜看陳春蘭除了學校發的資料書,自己也有買了做的,就想趁這個多得的晚上,去書店買。

她拿了把沒打開的水果刀,比在陳春蘭脖子邊上,威脅她:“陳春蘭,你必須跟我一起去。”

如果是過去的陳春蘭,她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拒絕。

但這次她說:“那你等我一下,我先把東西拿回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寇懷跟她開玩笑:“陳春蘭呀陳春蘭,你這次怎麽會願意和別人逛街呢?”

陳春蘭一臉嚴肅的糾正她:“是買資料書。”然後又紅着臉解釋,“我就是想着,還人情。你懂吧,就是還人情。”

寇懷笑,沒有揭穿她過去萬事以學習為第一的借口。

陳春蘭回到宿舍,寇懷一個晃神的功夫,她就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個和家裏存錢一模一樣的小盒子。

寇懷看着她打開——裏面的錢沒有家裏那個盒子多,但也有好幾百。

她好奇:“你從哪兒來的錢?”

陳春蘭不好意思得笑了:“爸爸給我的生活費,我存起來的。”

寇懷震驚。

“存了多少了?”

“每個月都存300。”陳春蘭說,“這是這學期的。”

怪不得每次吃飯都扣扣搜搜的。

“你存錢幹什麽?”寇懷一問出口就後悔——她不是長大後的陳春蘭嗎,難道還會不知道為什麽存錢?不過陳春蘭也沒發現她這個漏洞,沒等她補救,她自己就有些心疼的說:“因為爸爸掙錢很辛苦呀。”

陳爸爸用陳媽媽去世的錢付了首付,剩下的再加上些他們十幾年來零零碎碎的存款,裝了房子,說是将來留給春蘭的——夫妻倆奮鬥了大半輩子,也沒能在城市立足,住的房子都是租的,只希望女兒以後一個自己的家。

但接下來每個月的按揭,還有陳春蘭每個月的生活費,他工作得更辛苦了。

陳春蘭接着說:“說不定我以後大學的學費都不用再問爸爸要了。”她也沒有拮據的窘迫,臉上都是光,很自豪。

寇懷安慰她:“好好學習,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的話,據說獎學金都很多。”

陳春蘭疑惑:“為什麽是據說?”

寇懷:“呃……當然,是因為,我也沒上到很好的大學呀。所以你一定要上。”

陳春蘭不理她,自顧自的從小盒子裏拿了300塊出來,詢問寇懷的意見:“你覺得,我用三百塊請徐文娜吃飯的話,會不會少了?”

寇懷還在念高三那會兒,200塊都夠兩個人吃一頓火鍋的了:“那看你請吃什麽了。吃火鍋、烤肉這些的話,就夠了啊。”

陳春蘭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拿了一百塊出來,裝進書包最裏面的包包裏。

寇懷問她:“你請徐文娜吃飯,不會是為了還人情吧?”

陳春蘭放錢的手一頓,猶猶豫豫的說:“我就是想,她老對我很好,我覺得,她也很好。”

過了會兒,又問:“那我們去吃什麽呢?”

寇懷想了想:“自助?”她也很久沒吃過自助了。

陳春蘭點頭表示認同,一邊換鞋一邊悄悄的謀劃:“吃自助的話,就一定要吃到很撐,才能吃回本。”

“我到時候就悄悄的,不動聲色的,吃很多。”

寇懷只覺得她用的“悄悄”,還怪可愛的,也沒多想。

……

陳春蘭先陪着徐文娜去書城選了兩本資料書。

在看的過程中,她也忍不住手癢,買了一套文綜單選題的真題合集。

寇懷在她上廁所的時候問她:“你買的習題還不夠多嗎?”

陳春蘭回答得很憨:“就是,在網上看到的學霸,據說把市面上的習題都做完了的。”

寇懷替她補充:“感覺買了跟做了一樣有成就感是吧?”

陳春蘭十分認同的點頭。

買完以後,陳春蘭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麽開口說出要請徐文娜吃飯的話。

寇懷在一邊替她幹着急:“陳春蘭!你直說呀,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但陳春蘭把徐文娜看了又看,臉都憋紅了,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倒是徐文娜問:“春蘭,你老看我幹什麽,不會喜歡我吧,哈哈哈。”

陳春蘭的反應很大,趕緊解釋:“沒有!就是問你吃不吃飯!”糾結了老半天的事終于說出口,“我請你。”雖然最後幾個字細如蚊吶。

徐文娜耳朵尖,她聽到了,振臂歡呼:“好!”倒在陳春蘭身上,“愛你噢春蘭。”

陳春蘭抖了一抖。

在她看來,喜歡和愛,都是嚴肅又沉重的詞。

陳春蘭讓徐文娜選一個地方。

雖然看起來好爽大方,其實心裏惴惴不安得很:萬一徐文娜選了一個很貴的地方,錢不夠怎麽辦?多想了會兒連帶的那四百都心疼起來,她和她爸爸都從來沒吃過一頓這麽貴的飯。

徐文娜左思右想,自言自語,一會兒“嗯,就那個”,一會兒“啊不不不”。

最後問:“春蘭,你有想吃的嗎?”

陳春蘭說:“要不火鍋?”

搖頭。

“或者,烤肉?”

搖頭。

“那不如……自助餐?”

徐文娜歡喜得拍手:“就這個了,這個就很好!”又說,“我知道一家自助,超級棒。”

陳春蘭咽了口水,被徐文娜帶着走出商場,左拐右拐,走了四十來分鐘,到了一個巷子口:“就是這兒了。”

巷子不寬,最多可讓三個人同時并排走。

巷子口立了張那種接上電就能讓上面的字發光的黑板,上面用紅色和粉色寫了幾個大字:全區自助之王。

天又黑了,只見得正對着巷子口有一扇門,透着光亮。

徐文娜望着裏面的眼神躍躍欲試:“這是個好地方,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陳春蘭被徐文娜半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