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皌和小瑮聽話地“噠噠噠”跑到書案前,将七張人形花瓣整齊地并排于案上,又“噠噠噠”地踏着歡快的腳步,跑出了房門。

“大人這下可否滿意?”美婦人的悠悠地望向白亭主人。

“多謝媽媽。”白亭主人接過紫衣少女遞來的一杯茉莉花酒,“不知媽媽要将這人形花瓣如何處置?”

“原來大人在擔心這個。”

美婦人走到案前,輕輕拈起一張人形花瓣,放在眼前細細端詳。

“既是大人之事已辦成,這人形花瓣也沒有什麽用處了。左右不過是張無用的宣紙片,也只能是壓在箱底,留個紀念罷了。”

“壓在箱底?”白亭主人的口中發出一聲輕笑,“這樣的寶物,壓在箱底,不是可惜了麽?”

“大人何出此言?”

美婦人拿起的人形花瓣遮住了她的半面容顏,餘下的那張玉顏上,美目含笑。

“這人形花瓣上寫了我與童子們的名號,沾了我與童子們的血液,便能幻化為我與童子們的模樣騙過那太白金星的雙眼。”白亭主人不急不慢地說,“媽媽若是将這人形花瓣收起,若他日我得罪了媽媽,亦或是媽媽想做些什麽不正之事,便可取出此物,輕輕巧巧地化了我與童子們的模樣,招搖撞騙。如此一來,豈不是壞了我與童子們的名聲?”

“看來,大人還是信不過我。”美婦人将那手中的人形花瓣徐徐放回書案上。

“不是信不過,只是多一份小心罷了。無論是天界還是這幽冥之地,多份小心就是多條命。媽媽經營這莳花院多年,每日各界賓客來往衆多,以您之見,我這話,在不在理呢?”

“大人這話說得在理。”

“那接下來要怎麽做,媽媽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這是自然。”

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美婦人也無法再繼續将這人形花瓣收起,她的臉上依舊挂着那副讓人舒服的微笑,眼中卻悄悄浮出一絲惋惜,只不過那惋惜才剛剛浮現,便又悄悄地沉入眼底。

“姑娘,去幫我把那紫銅雲紋的火盆拿來。”美婦人對着粉衣少女說道。

很快,粉衣少女便将那火盆端到了書案之上。

“大人,您可認得此物?”

美婦人伸手揭開了雕刻着雲紋的火盆罩,藍紫色的火苗在火盆內跳動着,仿佛一根根龍舌。

“自然認得,可此物怎會在媽媽手中?”

原來,那書案之上不過一拳大小的雲紋火盆,是妖界白狐妖君的法器,傳聞這火盆之內的藍紫色火焰寒若冰霜,卻有焚滅一切,令其無法複生之效。先前因為機緣巧合,白亭主人有幸親眼見到了這傳說之中的雲紋火盆,故對其印象十分深刻。

“大人穎悟絕人,您猜猜,這雲紋火盆為何會在此處呢?”

白亭主人微微皺眉,低頭沉吟片刻。

“以媽媽之力,既不能也不敢竊走這白狐妖君的法器。”

“這是自然。”美婦人望着火盆之中蹿動的火苗,輕聲答道。

“難道說,這白狐妖君也是你這莳花院的客人?也曾與你做過交易?”

美婦人将那火盆罩放在書案之上,雙手輕拍了幾下,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不愧是大人,一猜便中。既然大人知曉這寶物的利害,便可知我心誠。大人,您看好了。”

美婦人說着,将那七片人形花瓣依次放到火盆之內,人形花瓣受了狐火的寒意一時僵住發出那像被鞋子踩過的落葉之聲,在眨眼之間化為灰燼,消失在了藍紫色的火焰之中。美婦人見狀,方才将拾起火盆罩,将它輕輕扣在火盆之上,發出一聲清響,而後又命那粉衣少女放回原處。

“大人,這七片人形花瓣俱已燃盡,大人大可放心。”

一位白衣少女捧着清水走來,美婦人将她那一雙素手放入清水之內細細洗淨,又接過少女遞來的一方白帕擦幹。她的每一個動作姿态都是那樣令人賞心悅目。

“這白狐妖君與你做了怎樣的交易,竟能舍得将他的法器交與你?”剛剛的那個雲紋火盆充分勾起了白亭主人的興趣。

“只因我替那妖君成就了一樁難得的美事,那妖君便心甘情願将這法器讓與我。不過……比起他身旁的那位可人兒,這法器真倒算不上什麽。”

“我與那白狐妖君僅有一面之緣,只覺他難以親近,卻未料想他竟是這樣一位癡情種。”

“那大人您呢?守在那癡情湖畔的白亭中,日日觀那癡情湖中舊夢,大人可是那天上地下癡情的第一人?”紫衣少女依偎在白亭主人懷裏,俏皮地問道。

“此事是你多想了。”白亭主人笑了笑。

“媽媽,白狐妖君一事,可否細細與我說說?”

“大人,此事您就無須深知了。”美婦人挑了挑眉,“大人只需記得,您還有代價須交付于我,便可。”

“難道你也想要我的法器?我可不是白狐妖君,那法器是封印紫鯨之物,我斷然不會将它交付于你。”

白亭主人的長眉輕輕挑起。美婦人也不看向白亭主人,自去斟了一樽酒,輕抿一口,神色淡然。

“大人也太小看我了,可為代價者有千萬,我為何定要您那法器?封印紫鯨對我莳花院又有何用處?倘若大人是因了這雲紋火盆而感到緊張,那大可不必,因為這法器不過是我收取衆多代價中的一類罷了。”

“大人,您有所不知,這天人妖三界常會有人尋至此處,媽媽收取的代價亦是千差萬別。”粉衣少女說道。

白亭主人表面不動聲色,可心中卻暗暗有些吃驚。

“那我要交出的代價,又是什麽?”白亭主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