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狠狠的嘀咕了一句,他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發現自己的蹤跡,這樣會影響他的整個布局。
幾代人的苦心經營,即将要在這個天下大亂的時候收獲成果,絕不允許出一絲差錯。
他絕然轉身離去,不再追擊。
普通士卒進入燕子嶺,根本就找不到嚴緒清等人的蹤跡,只在一個山坡下找到六具身穿黑衣的屍首,但是屍首的物品被搜得幹幹淨淨,判斷不出死者到底是什麽人。六人中有五人的死因似乎是摔死的,一人被擰斷了脖子,顯然這是一夥黑衣人在此地遭到他人伏擊而亡。
這應該是江湖仇殺,與軍事無關,這是金越得出的結論。他倒是沒想到因為自己派出人馬,反倒救了那個對倉陽國而言是最大威脅的嚴緒清。
嚴緒清在山裏休養了整整三日,外傷才略有好轉。畢竟已是快百歲的老人,恢複力早已不比年輕人,這麽多年能夠保持功力不退已經很不容易。在這三天裏,遭受重創的老人想到很多,也為王朝的未來深深擔憂。
王朝後繼乏人已經是一個不得不接受的事實。不論文治武功,哪一樣都比不過倉陽國,難道憑借李放,或者李紀淵可以與其抗衡?他嘆口氣,即使在有生之年可保李放王位無憂,一旦自己仙去,那虎視眈眈的倉陽國,還有居心叵測的超級勢力武祠,對于王朝而言都是難以抵禦的巨大威脅。
如果歐國雲不謀逆,原本他可以安心的養老怡孫,過着平靜的田園生活。也許是定文侯和制遠侯把歐國雲逼急了,才有了後面的事變?當初李紀淵逐步收割歐國雲、鄭則野的勢力時,嚴緒清就有些擔憂,無論歐國雲還是鄭則野,沒一個是甘為魚肉的易與之輩。
他們二人一個掌控着虎贲軍,一個掌控着狼牙軍,而李紀淵依靠着先王的遺命在廟堂之上縱橫捭阖,卻又寸功未立、難以服衆,必然會埋下隐患。
如果歐國雲不計個人得失,依舊忠心耿耿為王朝出力,現在也不至于弄得王朝風雨飄搖了。
想到這裏,他再次深嘆一口氣。
如今的這一切,都是拜歐國雲所賜,嚴緒清嘆口氣後又咬了咬牙。他已經很久沒有憎惡的情緒,但在這天下大勢面前,再也難以保持一份平常心,此時,他竟是分外憎惡歐國雲,即使如今王朝戰場唯一的喜訊是歐國雲帶來的,那又怎樣呢?
……
……
嚴緒清離開了燕子嶺,丢失了馬匹,前行還有五百裏路程,對于一位百歲老人來說十分不便,他尋機殺了一名倉陽斥候,奪得一匹馬,方才繼續往鎮庭關趕去。
近五百裏路,他走了三天,沒有趕太急是因為傷勢還未痊愈,鎮庭關不是小池城能比的,那裏可是有兩百萬大軍集結,如果身體不在最好的狀态,連自保都成問題。
嚴緒清一直以為那裏還有王朝的百萬大軍,實際上,城中只有五十萬守軍,連同被攔截在鎮庭關西面的山熊軍十五萬人和寒山防區的十五萬人,也不過八十萬人,而且經過大大小小的激戰後,山熊軍和寒山防區的豹元軍早就沒有當初的建制,已經傷亡小半,被圍困在各自防區苦苦支撐。
而且,比起大城鎮庭關,外圍部隊過得更為艱難,糧草近乎耗盡,主食是照得見臉的稀粥夾雜着大量的野菜,将士們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好在現在還是十一月,一旦寒冬來臨,連野菜都沒有,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王朝四面的邊軍,每部不超過三十萬人,臨海郡的水軍甚至只有十萬人,獨自面對尚玄心的百萬大軍,自身都難保。而幾次救援均被尚玄心擊敗後,邊軍只能龜縮一隅,眼睜睜看着兩大防區被困死。困境之中,失去了救援的兩大防區士卒中彌漫着越來越嚴重的絕望情緒。
鎮庭關的情況略好,但以往一日三餐的面餅盡管吃飽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了,最近一個月,每名士卒一日三個面餅已經減少為一個面餅,用不了多久,怕是連這一個面餅也吃不到了。
倉陽軍在鎮庭關周邊采取的卻是懷柔政策,對當地村民安撫為主,并以高出王朝的價格收購糧草,加上作為王朝糧倉的南定府、沙河府被倉陽軍占據,糧草供應源源不斷,始終沒有斷糧之憂。
十一月初七,夜。
鎮庭關以南五裏,駐紮着三十萬倉陽軍中軍,大司馬尚玄心此刻安坐中軍帳中,緩緩翻閱着各個戰場傳來的戰報。他在十日前已經得到陽河府戰敗失守的消息,一城一池的得失原本不足挂齒,只是兩萬鐵騎軍近乎全軍覆沒,着實令他肉痛。
此次投入中平國的鐵騎軍一共只有五萬人,除了他自帶的兩萬人,交給金越一萬人配合大軍攻擊小池城、進而鉗制京都,剩下的兩萬人是他特意為薛重配備的,專門用來防禦能征善戰的虎贲軍,沒想到一下子全部砸了進去。
好在虎贲軍人數只有十餘萬人,對他的百萬大軍難以造成威脅,得知陽河府失守後,他第一時間下令南定府和沙河府守軍,遇到虎贲軍只需固守城池即可,無需冒險交戰。還有一個月就進入寒冬,鎮庭關及周邊中平國防區到那時将會全線潰敗。
餘下一支十餘萬人的虎贲軍,能成什麽氣候?他們最終的下場不過是和其它中平軍一樣土崩瓦解。
三日前,小池城傳來消息,燕子嶺發生江湖仇殺,共有六名不明身份的黑衣男子被殺。尚玄心一直對此事暗生疑雲,随即派出兩名深通驗傷查跡的八品武士趕往小池城,今日兩人回報,被殺之人中一名被扭斷脖子的男子,懷疑是甸尾國劍神宗第一高手,梁芳君。
認出這劍芒高手的,是兩名八品武士中一個不起眼的名叫諸暨的老者。諸暨常年周游列國,懸壺濟世、見多識廣,本次倉陽國對中平國宣戰,他才回到國內,打算為國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