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的時光,漫長枯乏。

忽然記得以前,總喜歡乘坐火車。輾轉在各個地方,總覺得,行走和停留之間,有難以言說的美好觸覺。

心會在那個過程緩慢平複各種情緒。

蒼瀾倚着車子,眼神飄忽。

馬車颠簸,身子時不時斜倒。

轉過頭,小月正在打盹。睫毛投下淺淺的陰影。很寧靜的睡态。

蒼瀾嘴角泯起,勾出一個溫柔的彎度。

‘嗤’冷不丁冒出一聲鼻音。

蒼瀾轉過頭。

青柳微揚着頭。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什麽。

蒼瀾的眉不直覺的擰成一團。

青柳太過執拗,有些事情,反而看不透。

溫暖和愛。是大多人眷戀的東西。

包括蒼夜。清柳。蒼瀾自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有着強大的吸引力。卻有未知的東西存在,依然讓人奮不顧身。

突然車子強烈的颠簸一下。停頓了下來。

小月被颠醒,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四下張望了下。

看見蒼瀾眯着眼睛對着她笑。忽然眼睛睜得大大的。

抱怨道,“瀾姐,都怪你,睡着了也不叫我聲。”

伸出手指,點了小月的額頭一下,“我讓你好好休息下,你還怨我啊。”

小月看着蒼瀾。眼睛裏泛着光亮,很淺的情緒翻湧。

蒼瀾了解她的心思,“好了小月。我們出去看看。”

“嗯。”小月點頭,轉身撥開車簾。

小月有些感動,可蒼瀾微笑的眼睛,告訴她,有些東西,大家明了就好。不用說出來。

蒼瀾跟着小月的後面出了馬車。

四下打量。他們走了老遠了吧,已經傍晚了。

大概二十來戶的村落。他們站在村落的門口。村落有些貧窮,房屋是幹草和泥堆砌而成的。

有孩子在村口不遠玩耍。

炊煙缭繞。有飯菜的香味飄散開。蒼瀾摸了摸早就咕嚕作響的肚子。

喬晟陽不知道在跟一個老頭在說什麽。

在蒼瀾這個角度,能看見喬晟陽的側臉,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有些模糊的五官,但是表情卻生動起來,很像蒼夜的色彩畫,帶着幹淨卻清澈的美。

像是察覺到蒼瀾的目光,喬晟陽轉過頭,微笑着看着蒼瀾。

蒼瀾的手覆上心口,能夠感覺到心強烈的跳動,心底溫暖潮濕。很奇異卻讓人眷戀的感覺,這就是喜歡嗎?

以前。李斌是不是用這種心一直在等待着她呢?

雖然是從未接觸過的情感,但是這種情感真的讓人迷戀。

難怪蒼夜那般執着。

蒼瀾從回憶裏醒過來的時候,喬晟陽已經站在她的面前。

有些擔憂的看着她。

喬晟陽一直想抹平蒼瀾時不時皺起的眉。

他想為這個他喜歡着的堅強隐忍的女子撐起一片天空。

蒼瀾看着喬晟陽,眼睛裏忽閃着詢問。

“小瀾,我們先在觀寧村歇息下。下午再走。”喬晟陽說。

喬晟陽與駱雲飛将馬匹系在村口的樹上。

之前與喬晟陽說話的老人笑得滿臉皺紋,出來招呼。

“幾位晚上就在小老兒家歇歇腳,等日頭下去再趕路也不遲。”大概喬晟陽已經跟他談妥了住宿的事情。老人很是熱情。

蒼瀾拉了拉喬晟陽的衣袖,低聲問,“這麽回事?”

“我們繼續趕路的話,就會錯過宿頭。晚上就在這個村子歇歇腳吧。”

老人大概五十多歲,可能因為在鄉下吧,貧寒的生活讓老人看起來老了很多。老人是觀寧村的村長。

村長将家裏閑置的兩間屋子都整理出來。青柳與清月一間屋子。另外三人一間屋子,喬晟陽與莫風一張床,駱雲飛打地鋪。地方還是不夠。

青柳在房間收拾過後便鑽進屋子沒有出來。清月說出去逛逛。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喬晟陽有些焦急,蒼瀾的住處還沒着落。

好象察覺到喬晟陽的焦急,老人忽然開口,“前些日子,村裏來了個年輕的女娃,遭了強盜,還好沒出什麽事情,被劉家柱子他娘收留了下來。要不兩位姑娘就去柱子家和那位姑娘擠一個晚上,鄉下地方,實在簡陋。”老人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安,雙手無意識的搓動。

蒼瀾微笑,有些感動,這些質樸的人,為了他們這些陌生人而操心。“老伯,我們聽你的,不過那位姑娘她願意不?”

老人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都開了花,“秀丫頭那邊沒問題,那丫頭雖然沒說什麽,可小老兒眼神好着呢,她可是大家閨秀啊,遭了強盜,跑到咱們村,一個人大家都不放心她回去,就讓她在這裏安心住了下來。秀丫頭自從來到我們村,勤快地不得了。什麽事情都學着做,而且啊,秀丫頭長得跟花兒一樣好看,村裏好幾個小夥都想娶她呢。呵呵。”

老人邊說邊帶着他們去他口中所說的柱子家。

柱子家不遠,繞過幾戶人家以及草垛。便到了。

“柱子他娘,柱子他娘。”人還沒到門口,老人便扯起嗓子叫起來。

“啥事情啊,村長。”應聲出來的是個婦人,有些老态,穿着破舊的衣衫,卻幹淨整潔。想來也是個勤快的人。

“來了幾位路過的客人,天色晚了,在這裏借宿。這兩位姑娘還沒着落,我就想着讓她們跟秀丫頭擠擠。”

“快請進來。”婦人熱情的招呼。

幾人跟着村長進了柱子家。

婦人抽出幾張條凳,招呼他們坐下。

“娘,家裏來客人了嗎?”随着聲音進來的是個年輕壯實的少年。大概十八歲年紀。

肩上還扛着鋤頭。

進了屋子,看見家裏這麽多人,少年的臉有些不為人察覺的暗紅。鄉下的孩子,腼腆而質樸。

“柱子。還不去給客人倒點水。”

少年出了屋子,再次進來的時候,手裏拎着一個水壺和一摞碗。

少年将疊在一起的碗一個個拿出來,放在每個人面前,滿上水。

有些不好意思,聲音明顯有些顫,“村長,幾位公子和姑娘,請喝水。”少年看向他的母親,“娘,我去廚房幫秀兒準備晚飯。”說完又出了屋子。

“柱子他娘。我剛才跟你說的事兒。。。。。。”村長話還沒說完,婦人就接上話,“沒問題,秀丫頭房間的床很大,三個女娃睡足夠了。我去叫秀丫頭,你們認識一下。”婦人說完話便出了屋子。

一會。婦人再次出現。身後跟着個年輕女子。有點眼熟。蒼瀾的細眉有些擰。

少女很漂亮,細長的眉,微泯的紅唇。眼底是一汪清澈的水。少女穿得很樸素,青色的一群。很素。像染了塵灰一般。少女的臉上的皮膚卻很細膩,頭上插着的玉簪子,就是蒼瀾,也能看出價值不蜚。

“玉秀見過幾位公子和姑娘。”叫做玉秀的少女腼腆的開口施禮。聲音清甜。

好像。。。。。。。好像在哪裏見過?

少女的容顏越發的清晰,與記憶裏的片段重疊了起來。蒼瀾猛然想起,他們來福州的路上遇到的那個被強盜追殺的女子——李玉秀。是李玉錦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