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實在不是三娘能決定的呀。要不公子容奴家去問問梅爺?”三娘小心地試探着問道。
男子收回扇子,“飒”地一下打開了它,輕輕地搖動着,轉念一想說道:“爺今日無興致了,明日再來。山雲。”男子沖着旁邊的侍從中模樣最好的那個一使眼色。
“是公子。”山雲畢恭畢敬地應完,便将一張銀票替給了三娘。
山雲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囑咐道:“這是明天邀媚生姑娘作陪的茶錢,我們家公子可是沒有耐心再空等一次的。”
三娘看了看銀票的面額,不覺驚嘆出了聲:“我的天吶,一千兩啊!”
“出手如此闊綽的主怕都不是這小小洛城所能容下的,出身自當非凡。”想到這裏三娘忙堆起滿臉的笑容,讨好地說道:“好好公子,您放心吧,明晚誰來我都給拒了。”
這一行人便起身離開了。
“诶,公子,常來這明月閣坐坐呀。”三娘對這顆搖錢樹歡喜地不得了,美滋滋地收好銀票,往二樓去了。
男子對着山雲小聲吩咐道:“給我去查清這個媚生的底細。”他與相府之女蘇千嫣在小時有過幾面之緣,今日一見此女覺得雖然性情似是不同,但眉眼間倒有幾分相像。
“是。王爺是懷疑…”山雲欲言又止,“可是,王爺,當年相國府傾覆,蘇千嫣***而亡,仵作是驗過屍的呀。”
“***這個死法本就耐人尋味,而且無論是與不是,這個女人都有着她的價值。”男子的眼神晦暗不明。
得了這一千兩的銀票,三娘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走到一間房間的門前,禮貌地敲了敲門,“媚生姑娘,我進來了啊。”
推開門,見媚生已換下了舞服,一個長相嬌俏,身着黃衣的女子正在為媚生化新妝。
“姑娘可快好了?切莫讓東家等的太久了。”三娘扭着腰肢,款款地走到了媚生身旁。
“馬上便好了。容屏,用這個簪子吧。”媚生拾起了一個帶有長長的流蘇的梅花樣式的細簪,淡淡地說道。
三娘看了一笑,細聲軟語地開口道:“姑娘可真會讨巧,我們這梅爺是酷喜梅花的,家中還植了偌大的一個梅園用以賞梅。”
“我們這些女子不花心思在這些上,還能用在哪裏?”媚生扶了扶發髻上的簪子,出口間似與普通煙塵女子無二。
三娘領着媚生到了一處雅間前,輕輕叩門,恭敬地說道:“梅爺,媚生姑娘來了。”
“進來吧。”
推開門,在席間正中坐着的正是剛才倚欄出言嘲諷的男子,一襲寬大的墨色繡白梅衣服襯得男子頗有幾分不同于俗世的風骨,顯得與這明月閣有些格格不入。
三娘搖着團扇走到了梅九塵的面前,輕聲告知了他剛才在席間發生的事,出言道:“梅爺,奴家不知這人是何來歷,還望爺指點一二,日後他來時,我心裏也好有個底。”
“貌生女相,水墨畫折扇,這不是紀淵國的七王爺還能有誰?”說完,梅九塵抿了一口茶。
三娘聞言臉色驟變。七王爺?傳聞中性格陰郁,喜怒無常,殺人如同殺雞的七王爺?
“我…我剛竟然說他女…女扮男裝…”三娘吓得喃喃自語,只覺得三魂七魄都丢了,簡直無異于去送死啊。
梅九塵見了三娘的反應,爽朗地笑了幾聲,看上去心情頗好,略帶戲谑地說道:“我與他見過幾面,應付這樣的人着實無趣。今日三娘你啊,倒是說了我一直想說卻不能說的話。”
“東家就別打趣奴家了,奴家現在就跟劫後餘生了一樣,心裏慌得很吶。”三娘捂着心口,細聲軟語地答道。
梅九塵嘴角帶笑地說道:“不錯不錯,真是甚得我心。這個月明月樓的貢錢減半,給三娘你壓壓驚,如何?”
“啊?謝,謝東家。”三娘連忙行禮道謝,心下驚喜異常,今夜難道是財神爺顯靈了?
梅九塵掃了一眼安靜地坐在右手側席位上的媚生,指了指她,故作不滿地說道:“三娘,你看看你,每次都這麽能說,害得我冷落了美人。”
三娘會意地輕笑了一下,說道:“是奴家的錯,奴家就先下去了。”臨走前朝着媚生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好好侍候梅九塵。
一個小厮将琴放在了媚生面前的案幾上,媚生朱唇微啓,聲音裏的媚帶着無盡的纏綿:“梅爺,想聽何曲?”
夜色缱绻,美人在側,好不快意。
解除禁足後,蘭若自然又是天天得了空閑便往一愁谷跑。
“顧白,你又在寫那本醫書啦?”蘭若推開書房的門,見顧白正執筆在寫些什麽。
顧白慌忙收起了東西,匆匆應道:“沒有,只是閑暇時作畫用以消遣而已。”
“啊?你還會畫畫呢,畫的什麽?給我看看,好不好呀?”蘭若的眼睛裏閃着好奇,說着便要繞過顧白去拿畫。
“不行不行,不能看。”顧白眼神躲閃,張開手臂攔着蘭若。
蘭若皺了皺眉,去撓顧白的癢癢,故作生氣地說道:“好啊,現在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肯告訴我了不是?得給你一點教訓,看你還敢不敢了。”
“哈,蘭若,別,哈,別鬧。”顧白止不住地笑,忽然他的臉色驟變,好看的長眉微微蹙起,似是在忍耐什麽痛苦。
蘭若見狀,急忙止住了手,扶住顧白,慌亂地詢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心…心疾…快,快叫空青拿藥…”顧白捂着心口艱難地說道,唇色已逐漸失去了血色。
蘭若連忙喚來了空青,讓顧白服過藥後,便扶他去床上歇息了。
蘭若半蹲着,看着眼前面色憔悴的人好不心疼,悄聲說道:“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麽又犯了?”
空青想着蘭若的話,公子許能聽進去幾分,連忙說道:“這些日子公子一直都熬夜待在書房裏,勸了也不聽,這身子骨怎麽可能受得了。”他憋着嘴,看着自家虛弱的公子,又急又氣。
蘭若聞言,劍眉微蹙,欲言又止,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你先休息。明日再好好說道說道你。”
顧白朝着蘭若虛弱地一笑,想叫他安心些。
夜色降臨,昨晚出手闊綽的客官果然到明月閣來了。
“哎呀,貴客貴客!昨夜是奴家不知分寸沖撞了貴人,現在在二樓最好的雅間裏已備下了酒席,還望公子賞臉,不要跟我這小女子計較了。”一見七王爺進了明月樓,三娘便忙湊了上去,盡心盡力地招待着。
山雲見王爺微微地目露不悅,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兩人中間,冷冷地說道:“我家主子也沒想跟你計較,不然你還哪能站在這裏說話。”
“是是是,爺大人有大量,這邊請。”三娘花容失色,兢兢戰戰地應道。
山雲已經将這個叫媚生的底子細細地調查了一番,全部告知了七王爺明璃。媚生與婢女是三年前來到這明月閣的,說是家道中落,無以為生。不過…她口中的那戶人家并不存在呢,許是認為沒有人會去深究一個舞姬的身世才撒了一個如此拙劣的謊言的吧。
“見過公子。”
明璃玩味地看着眼前這個朝着他畢恭畢敬地行禮的女子。
“嗯,确實見過。”
媚生聞言,心下一驚,不動聲色地應道:“公子說笑了。”
明璃一使眼色,山雲立即會意,屏退了衆人。
“你不記得了,千嫣姑娘?”明璃直接便挑明了,她還不值得自己費太多的心思。
媚生變了神色,定定地看着明璃的雙眸,不知對方是何來意。
“小時候你常進宮來陪敏玉公主玩,皇祖母傳召敏玉時,我們見過幾面的。”明璃一臉無邪地說着,仿佛便是在話家常。
明璃記憶中的千嫣明豔活潑,哪怕是在宮中也不太收斂,與現在眼前這個嬌媚而心思細膩的女子判若兩人。
明璃見媚生要開口,出言提醒道:“想好了再說,無謂的否認不僅沒用,還會惹我生氣。”他眼中的狠意若隐若現,帶着絲絲的威脅。
“七王爺,今夜不是來緝拿罪臣之家的餘孽的吧?”媚生深知他既如此言之鑿鑿,肯定是有了證據,也不打算再辯解迂回,直接明了地承認了。她的直覺告訴她,她不會有性命之憂,因為眼前的這個七王爺似乎別有目的。
“那是官府的事,本王才不在乎。”明璃語氣裏帶着不屑,示意媚生走近。
他注視着眼前這張頗有姿色的臉,許久才開口道:“方玦央好狠的心吶,有未婚妻如此卻還是要不惜一切去換取權力的登極。”
媚生一聽到這個名字,眼神驟然變得淩厲起來,臉色陰郁地說道:“王爺有話直說便是。”
明璃挑起了媚生的下巴,嘴角帶着輕挑的笑,注視着她的目光如同一只野獸盯上了一個可口的獵物,緩緩開口道:“很痛嗎?我會給你一個結束自己的痛苦的機會,你要不要把握住呢,蘇千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