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禾在重願宮的日子頗為快活,且不說每天非晚都會帶着奇聞逸事來與她談論,遙山更是帶來各種各樣的美食,才待幾日,洛雲禾臉蛋就有些圓潤了。她每日到處閑逛,既不用幹活,又不用跑腿,生活很是滋潤。只是這幾日她都不好出門,她如今只是仙娥,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再加上遙山并不曾差遣她去什麽地方,她也不好向他提起,畢竟偷偷将自己帶來天界,已是難為他了。她唯一可以探知外界的途徑,便是從非晚口中詢問。

“非晚,你們天界,有沒有哪個神仙,能找回失去的記憶?”洛雲禾與非晚聊着天,假裝不經意地提起。

“恢複記憶?記憶是否存在,難道不是看自己願不願意記得嗎?別人如何插手?”非晚有些疑惑道。

“我就随口一問。”洛雲禾笑着解釋道。

那日神女說來天界便能找到答案,可她來天界這麽久,始終沒能想起些什麽,除了偶爾頭疼欲裂時,有零星的記憶閃過,便再無其他了。

她忽然想起神女,想起神女那日的話,還有看向她時,眼裏的悲傷。她一定知道什麽,或者說,自己丢失的記憶裏,也包括了她。

也不知神女現在如何了,有沒有過落情橋,斬情根。還有那本秘傳,也不知神女拿來做什麽,會不會被上面所述的功法反噬。只是如今她打聽不到一點有關神女的消息,也不能回素霜城。

事情似乎沒有她當初所想的那般簡單。反而變得有些複雜。

“公主,阿雲仙子。”門外走來一名長相清秀的仙娥,屈身向洛雲禾和非晚行禮。

她輕輕放下點心和茶水,慢慢退出去了。

“二哥果然看重你,看,這兒的仙娥都要向你行禮了。”非晚笑道。

洛雲禾也感到奇怪,好像自那日聽到那些仙娥議論自己的話之後,便在沒有見到那些仙娥了。而且即使她每日都穿的是仙娥的衣裳,卻沒有一個人叫她幹活,見到她時,還會畢恭畢敬的行禮。

“說到這我也奇怪得很,他們為何要給我行禮?”洛雲禾不解道。

“那還用說,肯定是看你受二哥器重,不敢對你不敬。”非晚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說道。

其實那日,洛雲禾走後,遙山聽見了那些仙娥在背地裏說的話,直接将那些仙娥趕出去了。其他的仙娥見狀,便也不敢怠慢洛雲禾。那日,遙山本是要将那些仙娥發配到下界去的,但被元紹攔住了。

外界對遙山的評價頗有偏執,若是他真為了洛雲禾将那麽多仙娥罰下界,恐遭人非議。遙山本是不聽他的勸阻的,但元紹執意攔着遙山。

元紹從未見遙山如此動怒,他甚至可以看見他眼神裏可以吞噬萬物的怒火。

遙山只冷冷地道:“別讓她們再出現在我眼前。”

說完便離開了。那日,那些仙娥哭着被趕出了重願宮。要知道,被趕出去的仙娥,別的殿是不會收留她們的,那些仙娥,大抵都是去做苦力的地方,整日灑掃勞作了吧。

洛雲禾卻對這一切渾然不知。她倒是沒太在意。

“非晚,你整日往我殿內跑,可是怕我忘記答應你的事?所以每日都來提醒我一次。”遙山處理完日常的事務,也會來尋洛雲禾。正巧碰上非晚也在此。

“二哥,你這就煩我了?我将阿雲留在你這,本就是不情願的。怎的?我還不能來找她了?”非晚有些不服氣。好你個二哥,竟這般戲弄我。

“是有些煩。”遙山坐下來,輕輕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

非晚每次看着遙山這副不将自己的生氣看在眼裏的樣子,就更加惱怒。不過更多的是開心,二哥總算是有煙火味了,即使每次都沒什麽好話說出來,但也是不再那般冷漠了。

洛雲禾每次都在旁邊偷笑,想不到,遙山神君在氣人,噎語別人這方面倒是厲害得很。

“哼,好啊。我不管,你什麽時候帶我去素霜城?”非晚問道。你不仁別怪我不義不是說我就想着去素霜城嗎?就要你現在就帶我去。非晚在心裏嘀咕道。

“別着急。”遙山倒是自得的很,絲毫不理會非晚氣的通紅的臉。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非晚你快回去吧。”洛雲禾道。

非晚還是戀戀不舍,但天色确實不早了,大哥交代的功課還沒做完,想到這裏,非晚便匆匆離開了。

“你便整日與她瘋玩,來日她做不完功課,不免會被父帝責備。”遙山道。語氣卻并無責怪之意。

原來他這是擔心非晚被罵呀。還真是個別扭的神仙。擔心非晚就直說呗,本就是兄妹,哪用得着這般拐彎抹角,還偏要讓非晚氣鼓鼓地離開。

“我哪有?我這不是沒事幹嘛,我現在的身份,又不好離開重願宮到處亂走。”洛雲禾趁此機會,趕緊提出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事情。她不禁在心裏贊嘆自己的機智。

“你若是想出去便出去就是了。”遙山道。

他的語氣雖還是淡漠,洛雲禾聽了,卻十分欣喜。

洛雲禾點點頭,心滿意足。

那日之後,洛雲禾便常常帶着阿桑出去走動。但依舊沒有什麽收獲。

今日洛雲禾出去的時候,一不小心走遠了,天界走到一片蓮池時,還與阿桑走散了。

她朝前走進,蓮池裏的蓮花開得正好,花瓣上還帶着點點光華,似乎頗有靈性。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花,忍不住伸手去觸碰。

“大膽仙娥!誰準你碰這蓮池的蓮花?”一個男子的聲音從洛雲禾背後響起,大聲呵斥着她。

洛雲禾被他的聲音吓到了,重重地栽了下去,掉進了蓮池之中。

洛雲禾兒時掉進過冰水之中,本身也不識水性。這下掉進水裏,雖沒有兒時那般刺骨,她卻不停的撲騰着,喊着救命。

岸上的男子饒有趣味地看着洛雲禾在水裏掙紮,卻不曾去救她。

洛雲禾嗆了好幾口水,又因想起兒時的經歷,昏厥過去,漸漸地,周圍的水花消失了,她慢慢沉了下去。那一刻,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只剩下耳邊的水聲,以及無邊的黑暗。

岸上的男子這才發現,洛雲禾當真不識水性,眼睜睜看着她沉進水裏,徹底慌了神。他趕緊跳下去,卻被一個身影搶先一步,先行下水救她。

是遙山。他盡力的潛下水,向洛雲禾靠近。她的身體下沉地很快,整個人也失去知覺了。他看着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心裏是那樣疼。他奮力靠近她,伸手抓住她的手,直到他碰到她的時候,他才松開自己咬緊的牙關。

他帶着她,快速地上岸去。岸上的男子幫着遙山将洛雲禾拉上來。

遙山抱起洛雲禾,狠狠地瞪着那男子,道:“白亦,她若有事,我定饒不了你!”

說完,便帶着昏迷不醒的洛雲禾回去了。

白亦撓撓頭,心裏也實在愧疚,他本是看這仙娥不知死活,敢打蓮池裏的蓮花的主意,想對她略施小懲,誰知她竟這般不識水性,他也沒想到會這樣嚴重,更沒想到這仙娥是遙山宮中的人。

遙山渾身濕漉漉地抱着昏迷的洛雲禾回來。阿桑連忙幫着遙山将洛雲禾放下來。

阿桑替洛雲禾換好幹淨衣服,遙山也請來了醫官為她診治,索性沒什麽大事,大家才放下心來。

一日後,洛雲禾醒過來了。

“公主對不起,都怪阿桑,都是阿桑不好。”阿桑哭着說道。

那日阿桑找不見洛雲禾,心急如焚地回到重願宮找遙山。遙山匆忙出去,卻在蓮池裏,看見白亦站在岸邊,水中依稀有洛雲禾的身影。他便穿過白亦,縱身跳下去。

“我沒事,阿桑,別哭了。”洛雲禾還有些虛弱,被灌進許多水後,嗓子有些嘶啞。

阿桑摸了摸臉上的淚水,點點頭。

“公主,那個害你掉進水裏的那只鳥,一直等着殿外,遙山上神不許他進來,他也不肯走。”阿桑道。

白亦心中實在愧疚,待遙山走後,也跟來了重願宮。只是遙山不許他踏進重願宮半步,他便在殿外守了許久。

“他也并非故意為之,我不與他計較。”洛雲禾倒是大氣,白亦卻愧疚許久。

“那他?”阿桑不知公主何意。

“讓他進來吧,看見我沒事,他也就自己走了。”洛雲禾笑道。

阿桑雖不情願那只鳥進來,但既是公主的吩咐,自己照做便是。

白亦不好意思地進來,手裏還拿着那日洛雲禾沒碰到的蓮花。

“小仙子,對不住啊,那日我不是故意不救你的。你不是想要這蓮花嘛?我給你摘來了,當作賠罪。”白亦将蓮花塞在洛雲禾手上,生怕她不接受自己的道歉。

“這蓮花?”洛雲禾看着手中蓮花笑道。

“不夠?那,那我再去摘些來。”白亦道。他雖為上神,又是白羽仙鶴一族的王族,卻因早年犯了錯,現今留在天族,守着蓮池。蓮池裏的花,他自是摘不得的。如今他為了給洛雲禾賠罪才冒險摘來這些,若是來年種不出來,他怕是又要受到天帝的責罰了。

“沒有沒有,這很好看。謝謝你。”洛雲禾連連擺手。

白亦這才少了些負罪感。

“這麽說,你是原諒我了?”白亦問道。

洛雲禾笑着點點頭。

白亦長舒一口氣,道:“謝天謝地,你是不知道,那二殿下那日的眼神有多吓人。”白亦徑直坐在桌子上,一臉餘驚未了道。

公主雖原諒他了,但阿桑沒有,她惡狠狠地盯着白亦看。

白亦看這小仙娥也是個不好惹的角色,立馬跳下來,畢恭畢敬地站着。

洛雲禾倒是被這兩人逗笑了。

“好了,阿雲并無大礙,多謝上神挂念。”洛雲禾笑道。

“本就是我不對,那本神君先走了,改日再來。”白亦被阿桑的兇狠眼神有些畏懼,連忙離開。

看着阿桑一副兇狠狠的表情,洛雲禾笑出了聲。

“公主你還笑,就幾株蓮花,你就原諒他了,真是便宜他了。若是在素霜城,誰若是這般欺負您,管他是什麽神君,定叫他生不如死!”

阿桑還是很生氣。

“我這不是沒事嗎?我們還要在天界待很久呢,可不能将事情鬧大。”洛雲禾安撫道。

“可是……”阿桑還想說什麽。

“好了,別可是了,快些替我找個花瓶,将這花養起來吧。”洛雲禾将手中的蓮花遞給阿桑。這才讓阿桑停下對白亦的聲讨。

遙山今日确有重要事務在身,實在不能推脫,這才在洛雲禾醒來時,不在身邊。

他過來看望洛雲禾時,洛雲禾已經可以自如走動了。

洛雲禾正在院子裏與非晚聊天,聊得興起,便手舞足蹈,生龍活虎。

“看來是沒事了。”遙山站着洛雲禾身後,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洛雲禾這才發現遙山站在自己身後,神色慌張。她可不想這麽快就痊愈,好不容易病一回,可不得折騰折騰遙山。

洛雲禾立馬反應過來,捂住自己的心口不停地咳嗽着。

還不忘裝作虛弱的聲音,對着非晚說:“咳咳,非晚,我感覺我喘不上氣來,還渾身無力。”

非晚連忙搭腔道:“定是這風太寒了,你這一落水肯定着了涼,趕緊回去休息吧。”說着起身來扶洛雲禾。

洛雲禾整個人靠着非晚,轉身看見遙山,便道:“你回來了?我我,我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說完還不忘重重地咳上一陣。

“既然這般虛弱,怎麽能走得動路。”遙山幹脆将計就計,你不是愛演嗎?我陪你演便是。

說着從非晚懷裏一把将洛雲禾拉過來,橫着抱起來。

洛雲禾一臉驚訝,連忙道:“你幹嘛?!放我下來!”

遙山看着懷裏不知所措的洛雲禾,得意地笑了笑,道:“抱緊了,若是再亂動,摔下來,便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了。”

洛雲禾這才安分下來,任由遙山抱着自己。

遙山将洛雲禾放在床上,掀開被褥替洛雲禾蓋上。

洛雲禾仔細地看着他的眉眼,他緊緊皺着眉頭,手裏的動作很溫柔,洛雲禾一時竟看得出了神。

遙山替她将四角的被子都壓嚴實了,才直起身。

洛雲禾只露出一顆腦袋,睜大眼睛看着遙山。

“病了便好好休息。”遙山頗帶責怪的語氣說道。與其說是責怪,不如說是寵溺。

“知道了。”洛雲禾笑道。

遙山站着看洛雲禾睡着,才輕輕地離開。

次日,洛雲禾醒來時,還真有些着涼了。不停地打着噴嚏。

“神仙也會生病嗎?還是因為我是未黎人。”洛雲禾自言自語道。

“小仙子,今日,你可好些?”從圍牆外翻進來一個白色的身影,聽這聲音,應該是白亦了。

“你怎麽來了?來就來吧,怎麽不從正門進來,好歹也是神仙。”洛雲禾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哪敢啊!那個遙山,一看見我就恨不得拔光我的羽毛似的。”白亦訴苦道。

洛雲禾笑了笑,道:“誰讓你吓我來着,害我落水,還不救我。”

白亦連忙解釋:“我都說不是故意的了,我剛想下去救你,遙山就來了。”

“好了,我開玩笑的。昨日你贈我蓮花,我們的事便一筆勾銷。”洛雲禾笑道。

“行!看你如此爽快,是個明理的仙子,我白亦交你這個朋友!”白亦道。

“好啊。”洛雲禾也爽快地答應了。

“以後誰若是欺負你,你就報小爺我的名字,保準你在天界逍遙自在。”白亦還不知洛雲禾的真實身份,以為她是個小仙娥,大言不慚地說要罩着她。

洛雲禾忽而頭疼欲裂,她似乎從誰的口中,也聽到了這樣的話。

那人也說,會帶她逍遙快活。

洛雲禾用力的敲着自己的頭,試圖想起什麽。她從未像今日這般,如此清晰地感知到那記憶帶來的感受,她迫切地想要想起那人的模樣,想起有關那人更多的記憶。

“小仙子,你怎麽了?你別吓我。”白亦看着洛雲禾痛苦的表情,擔憂道。

此時洛雲禾已經恢複過來,她還是沒能想起來。擡頭看這白亦,卻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很熟悉。

“沒事,就是感覺你身上的氣息好熟悉,卻又覺得有些陌生。”洛雲禾道。

“我?此話怎講?”白亦疑惑不解。

“我也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覺,就是覺得,你剛才說的話,好像也有一個人曾經說過同樣的話。”洛雲禾解釋道。

“還有這樣奇怪的事。”白亦有些不可思議。他之前從未見過洛雲禾,不可能是舊識,那又是多大的巧合,竟讓他與那人說過同樣的話。

“是啊,我總是想記起那人的模樣,卻總是沒能記起來。”洛雲禾有些失落。

“小仙子,你這是丢了記憶吧。”白亦問道。

“我确實忘記了一些事,你可知道,這丢失的記憶怎麽樣才能找回來?”洛雲禾問。她看白亦不是壞人,又願意幫助自己,便向他道明,希望可以多一分希望。

“這……我也并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只是這記憶既然丢了,也許就是冥冥之中本就不願讓你記起呢,若是找不回來的話,也別太過失落了。”白亦勸慰道。

“好,謝謝你,白亦神君。”洛雲禾道謝。

“你還是叫我白亦吧。”白亦有些不好意思。

“好,那你喚我阿雲便可。”洛雲禾笑道。

“好。”白亦也笑了笑,還頗為害羞的撓撓頭。

洛雲禾與白亦也算不打不相識,如今倒還成了朋友。只是不知白亦是否能替她尋到找回記憶的辦法,她究竟何時才可以想起以前的事。還有白亦身上熟悉的感覺,究竟是她的錯覺,還是他們曾經,确實有過聯系呢。這些問題圍繞在洛雲禾腦海裏,令她愁容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

步入高三啦!!!以後會更新的慢一些,但會盡量寫的呀!!!接下來的故事更加精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