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把玉玦給了你，我已經是違抗了組織的命令，下次再見面時，就算你是夏愛國的兒子，就算你救過我的命，也不能讓我為你再次破例，到時候，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好。”我淡笑道，“我也一樣。”

楊千夢轉身離開，走入電梯。

我看着電梯門緩緩合上，心底的一絲柔軟也被鋼鐵封印起來。我沉靜地掏出電話，撥給了西蒙。

“喂，西蒙，我們在西安分部的據點辦公大樓裏，楊千夢坐上電梯正在下樓……嗯，如果你有安排人手跟蹤的話……看到她了？好，那就這樣，好運，再見。”

我默默挂斷電話。

秦蒼在我身邊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我扭頭看他，反問：“你，嘆什麽氣？”

他站在窗外射進屋內的陽光裏，臉龐的輪廓泛着金色光芒，眉眼間挂着一絲悲憫，仿若神佛的注視。

“你沒必要這樣，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沒必要…為了這些爛事而背負上罪惡感。”他道，伸手緩緩撫上我的臉龐，“這種表情，不适合你。”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自己臉部肌肉僵硬的厲害，于是扯着嘴角強笑了一下，道：“我選擇的路，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從她踏上電梯離開的那一刻起，誰死誰活，都與我無幹。我沒有難過，你不必安慰我。”

“你在哭。”

“我沒有哭！”

“你在哭，你的心在哭。”

“我……我沒有……”

“其實你完全可以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秦蒼緩緩道，語氣沉穩，“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是在黑暗世界裏長大的，這種事情，在我看來根本不算事情。”他繼續，“你總說讓我把你當家人……好，如果我是你大哥，那反過來，你也應該把我當做家人。這種黑暗世界裏的事情，就交給擅長這種事的我來做，不好嗎？”

“我知道，”我怔然，心底忽然翻湧起了不可言喻的欣慰和酸澀，半晌，我才哽咽道，“可…我不想把一切事都交給你，我想當你的家人，而不是你的負擔。我總要學着長大，不是嗎？”

他頓了頓，伸手撫了撫我的頭頂，“算了，你開心就好。”

==========

我們離開了辦公大樓之後，回到家，在燈光下一起仔細研究了一番這枚‘龍紋玉玦’，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于是大家各自洗漱完，回房睡覺。那枚龍紋玉玦則縮進了書房的保險箱裏。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的我不知在什麽地方，四周一片黑暗，腳下仿佛無底的深淵，我四肢動彈不得，從空中猛地落下，墜入深淵之中，一直墜落，墜落，墜落……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仿佛要墜落到地心深處，無盡的恐慌，深淵的盡頭，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喊着猛然從床上坐起身，失神的望着房間前方的牆壁，一摸額頭，手心濕漉漉的，竟然出了滿頭大汗。

房間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客廳明亮的燈光驟然灑進我的卧室裏，房間裏不再黑黝黝的，秦蒼高大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逆着光，急促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喘着粗氣，緩緩道：“沒…沒事，我做了個噩夢……”

他皺了皺眉頭，走過來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才道：“怎麽這麽涼？”

“不要緊的，”我拿開他的手掌，喘息道，“就是一個普通的噩夢，重新睡一覺就好了。”

他拍拍我的頭，道：“那你好好睡，有事叫我。”

“好。”

我看着他走出了我的卧室，輕輕阖門，心底忽然暖暖的。

我與秦蒼，終于是家人了？

也許這輩子，就只能是家人了，不過就這樣也好，至少他不會發現我與其他人的不同，也不會發現我那龌蹉的心思，不會看不起我。

我縮回被子裏，重新閉上眼，陷入深深地睡眠。

夢裏，我和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在一起，一同墜入那漆黑無比的深淵，但這次卻不再害怕，反而有一股欣喜之情從心底油然而生，我攥着那人影的手掌，攥得緊緊的，猛烈的風自下而上得從我們兩人身邊刮過，我張開雙臂，乘着風，在黑暗裏像一只展翅的大鳥，我扭過頭想要向他喊一句什麽話。

風太大，吹散了話語的聲音，就連我自己都沒有聽清我喊出口的是什麽話。但我知道那人影聽到之後點了點頭，張開雙臂擁抱了我。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緩慢的爬起身子去衛生間洗漱。刷牙刷到一半，我叼着牙刷滿望着鏡子繼續發呆，突然，鏡子裏，秦蒼推開我身後的門闖了進來，然後從我身側走過，站在馬桶前，動作自然地拉開褲鏈放水。

我一口牙膏沫嗆到嗓子裏，噴了一鏡子的白泡沫。

透過鏡子看到身後那人疑惑的扭過頭來，我連忙低頭把臉埋進水池中，一邊咳嗽，一邊拼命漱口。

“怎麽刷牙還能嗆到？”

“咳咳，沒事！我就是走神了…咳咳咳咳……”

“今天我有事要出門一趟，中午不用做我的飯。”

“咳咳咳知道了，你、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把鏡子上的牙膏沫擦擦……”

他沒再說什麽，方便完畢後，直接拉好褲鏈走出衛生間，只留下我滿臉通紅地埋首在水池之中，生怕他看出不妥來。

等我冷靜下來後，我才開始思考，他要去做什麽事情，連中午都不能回來吃飯？

——如果我們是家人，那麽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問他本人呢？

想到就做，于是等我洗漱完畢，做好早餐，兩人一起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時候，我自然地問出了口。

“蒼哥，你今天要去做什麽事？”

他愣了愣，半晌才答：“去看望一個老朋友的傷勢，順便打聽一下你喜歡的那個失蹤了的金發女人的下落。”

我默然，苦笑不得道：“我不喜歡龍之涵。不，我雖然喜歡她，但不是那種喜歡，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知道了，”他吹了吹湯匙裏的南瓜粥，等粥吹涼了才吃進嘴裏，“既然現在我是你哥了，那你喜歡的女人，我有必要幫你追過來。”

“……”我瞪大眼睛，胸中一陣窒息的感覺，半晌才喃喃出聲。

“蒼…秦蒼，不是……我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怎麽？你在暴風號上說的喜歡的人不就是她，還是你害羞了？”

“我……害羞個鬼啊！”我佯裝怒道，“我真的不喜歡她，你別亂點鴛鴦譜啊！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甚至我還不知道她到底是那一邊的人呢！”

我嘴上熱鬧的反駁着，心卻瓦涼瓦涼的，仿佛被浸入冰冷的井底寒水之中。

我怎麽忘了，如果我們是家人，那麽他就會永遠把我看做弟弟，甚至會按照常人的思維，希望我娶妻生子……

我好像把自己，陷入了一個更深的坑裏。

#####作者的話：不好意思，各位。作者君前兩天出門了一趟，沒來得及存稿，所以不得已斷更了，今天晚上八點鐘高鐵我剛到家，到家後就趕緊碼字，終于趕在12點前發上來一章。各位讀者小天使們麽麽噠，冬菇君這裏給你們道歉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