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我的房間。”雲晏秋對皇帝說。

他希望自己的父親可以止步, 陌生人進入Omega的房間是很失禮,這對Omega來說也是一種折辱。

皇帝依舊笑眯眯,無動于衷, 默許他人的行動, 三個黑衣人帶着自己的裝備擠開他往上走。

雲晏秋踉跄兩步被管家扶住, 冷眼看着面前自己該稱為父親的男人, 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要走。

連渝也不适合待在這,他要勸着連渝一起走。

他在心裏盤算,他現在已經有一臺機甲,連渝稍微修改一下,兩個人坐着一臺機甲偷偷離開,應該不難吧。

但當務之急是要藏好連渝。

地下室通向他卧室的樓梯相比花房的使用率較低, 是完完全全雲晏秋的私人領地, 地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幾串模糊的腳印,沒辦法靠腳印判斷鞋印主人的數量和高度。

雲晏秋看得出這些鞋印有經過連渝的後期加工, 他稍稍放下心,如果有心修飾自己的痕跡,那藏匿自己行蹤應該也是游刃有餘。

樓梯中段右側牆壁高處有一個通風口,通風扇正常地旋轉, 黑衣人們覺得平常中存在反常,用激光刀切開。

雲晏秋的心提到嗓子眼, 想上前說些什麽, 被管家拉住手臂,管家輕拍他的手臂安撫他。

關心則亂。

他把話摁在喉嚨裏, 耳邊咚咚的心跳聲混雜着黑衣人儀器的滴滴聲。

黑衣人把頭往裏面伸, “裏面有東西!”

許久沒久站的皇帝原本面帶微微倦意, 聽到這話眉毛都快飛起來。

打頭的黑衣人踩在同伴的肩膀上往裏面鑽。

雲晏秋雙唇緊抿,手裏緊緊捏着管家的袖口。

“這是什麽?”

一個沒有膝蓋高的小機器人被扔出來。

小機器人在地上打了個滾後站起來,屁颠屁颠地往雲晏秋身邊湊。

“喵!”

這是——

機械小貓咪?

雲晏秋記得它,他曾和連渝開玩笑問自己的生日禮物是什麽,連渝給他發了一張機械小貓咪的圖片,但他沒收到這個禮物,連渝就出意外了。

通風扇處的螺絲擰得死緊,連渝竟然有時間往裏面塞一只小貓咪。

他徹底放下心來,看着正在地上打滾的髒兮兮的機械貓咪笑出聲。

皇帝看向他,目光兇狠,雲晏秋解釋這是自己丢失已久的機械貓咪。雖然皇帝覺得自己被耍了,但也沒有産生太大質疑,畢竟這種機械貓咪已經是幾十年前流行的老舊玩具了。

黑衣人們灰溜溜地繼續向上探索。

管家抱起地上的貓咪,取出一張濕巾幫它擦幹淨身上的灰。

機械貓咪圓滾滾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乖巧極了。

擦幹淨後,雲晏秋從管家懷裏接過這只機械貓咪,他有些遲疑地小聲叫它,“兔子?”

密碼正确。

小貓咪叫了聲,把頭湊到他胸前蹭來蹭去。

雲晏秋微笑,把它抱得更緊了些。小貓咪順勢把頭搭在他的肩上,歪頭看着後面的管家。

與此同時,黑衣人們打開卧室的暗門,柔和的光線從前方照進昏暗的樓梯。

二皇子的房間不小,和大部分Omega相同,裏面擺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裝飾品,顯得房間沒有這麽大,角落裏還有一個大型的造景,大玻璃櫃裏種了一些仙人掌等沙漠植物,可以透過透明的玻璃看清沙漠植物們粗壯的根系,有一種野性美。

雲晏秋發現玻璃櫃裏的土層比早上高了幾十厘米,有些奇怪。

除了他和管家之外沒有人覺得那裏奇怪,畢竟誰也想不到捉迷藏游戲有人會去卧沙,還卧在密密麻麻的仙人掌下面。

黑衣人們繞着房間各個角落都仔細搜索,唯獨跳過沙漠植物展示櫃。

一小時後,一無所獲的皇帝帶着黑衣人離開。

“父皇,你們在找什麽?”雲晏秋裝模作樣地問。

“幫你抓蟲子。”皇帝裝模作樣地答。

“晏秋,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應該知道,很多東西都蘊含着想象不到的危險,我們必須防患于未然。”皇帝像在明示又像在打啞謎。

當了21年兒子的雲晏秋知道,這只是他為了挽救自己面子的說辭,爹瘾犯了而已。

他站在宮殿門口送行,看着其他房間走出來的黑衣人,他才知道整個宮殿都被翻過一遍了。

一懸浮車的黑衣人往雲新宮殿的方向飛行,皇帝專用的豪華懸浮車往他自己的寝宮飛。

雲晏秋回到房間,沙漠植物展示櫃土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如果是平時他會以為有老鼠。

手上的終端突然亮了。

[未實名用戶:等晚上。]

雲晏秋揉着小貓咪的頭,回了個“好”。

小貓咪突然“喵喵喵”地叫,他只好放下,之間它張開嘴,吐出一朵用鐵片圍成的五瓣小花,鐵片花瓣被塑形成普通花瓣一樣的弧度,每片的弧度都全然不同,可以看得出來是手作的,不是千篇一律的工業制品。

雲晏秋心裏像突然放了幾箱煙花一樣砰砰作響,臉上全是甜蜜的笑意,他認出這是自己曾經畫的一幅風景畫裏的主角小花。

他沒有追問連渝未說完的話,兩人已經心知肚明。

連渝又發了消息。

[未實名用戶:不急。]

她是在說——“現在外面可能有人在監視不急着出來”還是“不用着急等她的未盡之言”?

雲晏秋的背後跳出一只半人高的透明白狼,白狼抖了抖身上的毛,慢悠悠走到機械小貓“兔子”面前,趴在地上看它喵喵叫。

它也很喜歡。

=====

皇帝今天下午突擊檢查後,二皇子的狀态看起來不太好,他破天荒的沒有在玻璃花房裏吃晚餐。

管家端着托盤,托盤裏擺着兩小碗湯,一碗是奶油蘑菇,一碗是奶油玉米。沒有其他人懷疑,應該二皇子就是喜歡什麽都吃一點。

他把兩碗湯放在卧室中間的圓形小餐桌上,餐桌中間擺着一個裝着玻璃糖果的玻璃杯,裏面斜插着一枝金屬小花。

正上的吊燈光線柔和地灑在餐桌上,玻璃杯附近流光溢彩。

他從空間鈕裏取出一套工作服,放在椅子上,悄然退出房間。

雲晏秋帶着厚手套和圍裙将沙漠植物展示櫃裏的仙人掌移到外邊,移植工作并不艱難,靠牆部分的仙人掌根系松散。應該是連渝的緣故,有些仙人掌的根部被橫向截斷。

沙發上的白狼把下巴擱在機械貓咪的肚子上,眯着眼,懶洋洋地看他活動,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甩着。

十幾分鐘後,一個被棕色塑料袋圍成的蛹從土裏冒出,它蛄蛹着抖掉身上的沙土。

詭異的好笑。

雲晏秋被逗笑,靠在玻璃櫃上,整個胸腔都在顫抖。

“這裏新加的沙是我在C043的沙漠裏挖的……”種這些仙人掌應該比較合适。

連渝的話被他的笑聲打斷。

雲晏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拍拍棕色塑料蛹最寬的地方,不出所料是她的肩膀,“你先去洗澡,浴室在床對面,衣服在椅子上。”

連渝悶悶地說:“哦。”

她拉開拉鏈,從裏面鑽出來,幫着雲晏秋把塑料袋抖幹淨,然後扔在垃圾桶裏,接着拿着衣服向浴室走去,關上門的最後一霎又冒出頭,發絲淩亂,神色認真,“不好笑。”

“哦。”他學她說話,等門關上後繼續趴在玻璃櫃上笑。

兔子喵喵喵,白狼傻呵呵地搖尾巴。

管家帶着清潔機器人走進來清理,雲晏秋坐在餐桌旁等她,将奶油蘑菇湯推向對面的座位。

連渝帶着水汽走出浴室,借來的衣服很合身,馬甲西褲勾勒出她利落的身材,斯文優雅,和工裝時是不一樣的風采。

看着雲晏秋怔怔地看着她,連渝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在餐桌邊坐下。

白狼叼着兔子走過來。

雲晏秋突然想起來,好奇地問她:“為什麽它叫‘兔子’呢?”

連渝老實地回答:“因為我一直想要一只小兔子。”

“那為什麽不直接做一只兔子。”

“因為你說過你更喜歡貓。”她撐着下巴,直直地看他。

女Alpha剛洗完澡,眉眼有些濕潤。吊燈的光散落在她的眼底,又直直地撞進雲晏秋的心裏。

無論是什麽時候的連渝,都讓他感到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