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他們,鳳沅和容屾也親自去了人界。
好在及時,捉回了兩千九百九十九只惡鬼,唯有這最後一個,有些麻煩。
是一個紅衣厲鬼,這厲鬼可比上次那個楊氏難纏多了,不僅是衣服比楊氏的要紅,就是身上的怨氣,就是他們離的老遠都感覺到了。
一點刻意隐藏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她好像在找什麽,鳳沅碰了碰容屾的胳膊,“她找什麽呢?”
“仇人。”
“誰呀?”
魍魉鬼域的惡鬼都是記錄在冊的,容屾拿出冊子,翻到關于這個厲鬼的那一頁。
人死後,一般都會維持着死前的樣子,但若是修煉到了一定地步,就會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看完了她的一生,可見卻是個慘的。
厲鬼一般因為怨氣太重,忘川的渡船載不動,所以進不了冥府,只能在人間徘徊,而且,冥界也似乎默許了那些怨死的鬼可以複仇,否則又怎麽會任由厲鬼殘害凡人呢。
但若是連累無辜,那就另當別論了。
鳳沅看向容屾,“她心願未了,何以得入忘川。而且她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怨氣這麽大,還被抓進了鬼域?”
容屾把手裏的冊子遞給鳳沅,鳳沅翻看了一下,一陣唏噓。
一個天真少女,一個帶着目的接近她的不受寵少年。
并肩作戰,她助他登上那至高之位,到頭來,卻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只因他心愛之人有心疾,只有她才符合太醫口中的七竅之心,剜心之痛,卻聽那高傲的女子在她耳邊嘲諷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陰謀,她的孩子,她的家族,包括她,都是他登上皇位的陰謀,她死前立下重誓,哪怕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他們。
因為怨氣太重,她确實化為了厲鬼,可也因為怨念太深,被困在了她死的地方,每日聽着冷宮裏的宮女說着帝後是如何的情深,她怨念是越來越重,最後終于沖破的那方牢籠,她要找他們算賬,卻得知他們已經死了,帝後攜手離世,又是一段世間留存的佳話。
她怨她恨,定要他們的子孫後代不得好死,可帝王自有四方神明護佑,驚動了地府,派遣黑白無常将她捉拿,歸入魍魉鬼域。
鬼域內,怨念無處發洩,最後竟然成了執念。
鳳沅看完了,不免感嘆,為一個人傷害另一個人,也算不得是無辜。
容屾收回冊子,“那兩個人子孫雖然活着,可他們卻是魂飛魄散了。”
鳳沅滿是不可置信,“他們竟然如此情深?”
“哪裏,那男人晚年貪念美色,那女子豈是泛泛之輩,不知道哪裏尋來的秘術,寧可與那男人一起魂飛魄散,也不願意他去寵愛他人。”
鳳沅張大嘴巴無話可說,後又閉上,覺得也就這樣了。
情愛情愛,情之一字可怕,愛之一字害人。
“那現在呢,看她的樣子,好像是在找他們的轉世?”
“如今她怨氣更盛,我怕她發起狂了,會累及無辜。”
“那怎麽辦?你是地府冥君,此事你管,再見。”
鳳沅轉身要走,容屾抓住她的袖子,“別急着走啊。”
梨梨也湊過來,可憐巴巴的,“表嫂。”
那羌則也跟着梨梨叫了一聲,“表嫂。”
鳳沅忽然冷靜了,良心有那麽微乎其微的發現,算了,好歹以後還是一家人。
收回心思,表妹還小,這麽個大小夥子,怎麽認識的?
梨梨聽鳳沅如此問,臉微微紅了。
她沒有什麽玩伴,且基本上是不在冥界待着的,認識羌則,也是巧合,她認識羌則的時候,他才破殼而已。
他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她。
梨梨不想說太多,或者說不知道怎麽說,鳳沅打量了他們,瞬間明白了。長長的嘆了一聲,容屾這表哥當的,太不盡責了。
“算了吧,總歸都來了,有什麽主意,都說吧。”
梨梨湊過來,“表嫂,一般由怨氣化的厲鬼,那必然是有執念的,一旦執念化了……”
“一旦執念化了,她也不會魂飛魄散的,鬼域可不是什麽好地方,你待在那種鬼地方後還會想進去吧。就舉個例子,現在送你回家,你願意嗎?”
“不願意。”梨梨立馬反駁,可又覺得不對,“可我家又不是鬼域啊,我總歸是要回去的。”
“是啊,你家不是鬼域,你要回去,她也要回去,我們四個人,難道捉不會一只厲鬼?”
容屾沉吟,“可以是可以,可是……”
鳳沅接了話,“你是怕到時她以凡人做要挾?”
梨梨委屈道,“表嫂,人家的主意你還沒聽呢?”
鳳沅讓她接着講,梨梨接着湊過來,“師父,她的執念是要殺了那個男人,可如果讓她發現,其實她怨的恨的,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呢?”
“什麽意思?”
梨梨直接湊到鳳沅耳邊,嘀嘀咕咕的。聽完後,鳳沅一臉懷疑,“這樣?行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
鳳沅把她的主意跟容屾說了,容屾也猶豫,“要不然,試試?”
要找來那個男人和他心愛之人的樣貌并不難,還要營造出一個幻境,要做的,就是把清瑩,就是那個厲鬼引過來。
梨梨裝作知情者的樣子去通知清瑩,告訴她,她知道她的仇人的下落。
蕭清瑩對這個消息開始是懷疑的,可是因為仇恨,把心中的懷疑給抛卻了。
傾鳳沅和容屾二人之力布的結界,要引她過來,将她拿下不是問題,容屾想要捉拿蕭清瑩,鳳沅不同意,為什麽?因為她憐香惜玉。蕭清瑩長的美,她下不去手。容屾恨不得把鳳沅揍一頓,但又舍不得。
不過細想清瑩在鬼域裏,也算排的上號了,有可能她知道是誰打開了鬼域。
如此一想,容屾便也按兵不動。
清瑩看着熟悉的府邸,蕭府二字刺痛了她的眼,眼睛一下變的赤紅,口中呢喃着,“爹娘,女兒不孝。爹……”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由容律變成的“爹”站在了門口,蕭清瑩一瞬間愣了,然後閃過去一把扼住他的脖子,“你是誰?你究竟是什麽人?”
容屾被她掐的臉色通紅,“珠兒,你這是做什麽?”
蕭清瑩一下子松了手,不可置信道,“爹。”珠兒,掌上之珠,她的小名。除了她的父母,誰又曾這般喚過她。
怨氣一下子下去了不少。
蕭清瑩撲進容屾的懷裏,“爹,女兒不孝,悔不該當初不聽爹娘的勸谏,竟教那人毀的我家破人亡,爹……”
“好了好了,胡說什麽呢?”容屾想推開她,碰上她的肩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要做戲,改成了拍她的後背。
“爹?”蕭清瑩有些疑惑。
“好了,把眼淚擦擦,你娘在等着呢,她做了你愛吃的玫瑰餅。”
“娘?”蕭清瑩有些愣,恍惚間好似回到了自己十三歲那年,再回神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變了樣子,是她十三歲的衣服,是她娘親親手給她做的。
被爹牽着,仿若夢境,她好怕,好怕眼前的一切消失,那日日夜夜的噩夢在重來。
她這是怎麽了?
蕭夫人自然是鳳沅變的,“珠兒,快過來,娘剛做的玫瑰餅,過來嘗嘗。”
鳳沅把玫瑰餅遞給她,她可是豁出去了,從司命那裏找出來的關于蕭清瑩的一生,仔細研究了的。那該死的司命趁火打劫,非要在這裏面跑一下龍套,卻沒說自己要跑什麽角色,不得已,只得答應他了。
蕭清瑩有些愣愣的,是爹娘沒錯,真的是他們。咬了一口玫瑰餅,蕭清瑩愣住了,鳳沅緊張死了,怕她發現,卻沒想到蕭清瑩很快又吃了一口,然後容律,“爹,小弟和小妹呢?”
這個時候,梨梨和羌則就出場了。
似夢非夢,不管真假,她情願沉淪在這場夢裏。
一家人坐在一起敘舊,蕭清瑩越發的沉淪在此,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回來的,回到了十三歲時,她所經歷的一切還沒有發生,父母弟妹還在,而她還沒有遇到那個男人。
這個地方設了結界,他們所營造的,不過是一個幻境,先攻破蕭清瑩的心裏防線,讓她接受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個夢,一個預知未來的夢。
從燕麓書院借來的十方幻境能夠創造出他們想要的結果,只不過這幻境累人的很,需要法力一直加持着,還好他們的法力都足夠。
這十方幻境可是鳳沅豁出臉面,死磨硬泡的從他元和上神那裏借來的。
為了一個蕭清瑩,他們是動了所有他們能動的關系。
本來想着讓蕭清瑩享受一下父母弟妹之間的親情,可以降低她的警惕程度,結果那該死的司命星君,居然以那個男人的形象出現,一下子激起了蕭清瑩內心的仇恨。
好在蕭清瑩陷入幻境之中,還顧念着自己的父母弟妹。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對白,不一樣的只是各自的內心。
司命在演戲,蕭清瑩卻在想要怎麽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鳳沅和容律恨司命恨的牙根都癢癢,恨不得咬死他,司命撐着巨大的壓力,他發現自己好像闖禍了,萬一……
于是他改變策略,非常誠懇的建議,“上神,君上,其實小神覺得,這蕭清瑩若是能殺了讓她痛恨了這麽久的人,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所以,就是要她殺了你呗。
鳳沅賞了他一個眼刀子,個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