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精旖煙的故事一經播放,便上了各大搜索榜單,空降熱搜。璎珞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受歡迎,但她自知這是昙花一現,日新月異,很快不會有人再知道她。但在此之前,甚至葉璟琛都勸她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大衆寵愛。
結束完工作,她回了地府,纏着孟槿給她做桃花羹。孟槿握拳敲她腦袋訓斥,“沒大沒小。今日是我的生辰,該你給我做飯才是。”
“嗯。”璎珞嗑着瓜子回應,“如果婆婆你不嫌棄我的手藝,我自然給你做。”
“又是這番話!你從前在府上就沒動手做過?你的夫君半夜餓肚子,你也不做?”
“久郎半夜不餓。”
孟槿瞪她,拎着羹鍋裏的大銀勺直接搗進了湯鍋裏攪。
璎珞看傻了眼,自覺太晚,卻還是出口提了醒,“婆婆,您的勺,串味兒了。”
孟槿見狀氣得要砸鍋,滿臉可惜這百餘人份的湯藥。無奈只能從頭熬煮,她提溜起璎珞使喚她去洗鍋,“洗不幹淨別想吃飯!”
滿腦子怨念的璎珞千辛萬苦在河邊洗好鍋,盤算着孟槿還沒消氣,她決定在亭裏打坐,賞花。
橋邊兩岸種滿了鮮紅甚至可以用妖豔形容的彼岸花。璎珞初來到地府尋夫時,印象最深的便是此處。
相傳彼岸花開之處,通往的便是地獄之路。從遠處望向黃泉路,看上去就像是以血鋪滿的地毯,因顏色紅得似火,而又稱它為火照之路。當靈魂渡過河,便忘卻生前種種,往生者則尋着彼岸花的指引踏向幽冥之獄。
當她那年尋至此處看到遍地的曼珠沙華,便已了然此生不會再見吳久白。但後來,還是有例外。
八百八十年前,吳久白已确實入了陰曹地府準備好投胎轉世,閻王卻突然接了指令,不允許他喝湯過橋,反而要他去歷經冥火煉獄。
他的罪,簡單概括,就是逾越了人與仙的界限,觸犯了天條。
從來沒有人求證這項罪名的真實性,而在吳久白的追問下,閻王皺着眉,已經呈現了不耐煩的姿态。
“你的妻子,璎珞,她不是人類,是白民國的乘黃神獸。二十年前你休了她,她便在霜塢市的城牆邊上躍下,差點魂飛魄散。”
“我負了珞兒,死有餘辜。”
閻王的臉色越來越黑,“或許等你度過這漫長的冥火煉獄,就會改變看法。”
吳久白的臉色同衣袍的顏色一樣慘白。慘淡的笑容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年放走她,是他這輩子做得最後悔的事。但他也慶幸,她并未經歷靖康之變。
這一煉,待他苦盡甘來離去,花開花敗了八百回。
當時的璎珞,還在白民國的霧靈立泉養傷。當她帶着一身傷闖入地府忘川河旁,距離吳久白歷練,整整差了一百年光陰。
“求您,大人,求您讓我看他一眼。”
閻王不得不信世人所說的因緣命理。面對重傷的璎珞,他只能放低聲調安慰,“那個地方除非歷練結束,沒有人能進去。”
“可我好想他。這麽久,我竟連他的一張畫像都沒有。”璎珞沉默了片刻又問,“那麽大人,能否讓我在地府等候,直到久郎完成他的劫難,讓我見上他一面?”
……
這是璎珞與閻王的第一次相見。
孟槿的好手藝一向令人稱贊。璎珞為表忠心,到最後直接掰着鍋邊挖着吃,笑嘻嘻的樣子逗得孟槿好氣又好笑。
“看起來你這段日子,在凡間過得好罷?”
“湊合。拍戲那段時間忙得連飯都吃不上。”她嘴裏塞着鼓囊的桃花羹,皺着眉看向祁烨道,“我現在才想起,胤淵怎麽會下凡間來,還成為了總裁。”
祁烨咧開嘴笑得事不關己,“他說想你,我便做了個順水人情,幫了他。”
璎珞不想再追問他是如何幫胤淵的,十有八九她也料想得到。只是覺得他們關系這般好,她不應該在祁烨面前說他太多壞話。因此便乖乖閉了嘴,專心地吃起來。
“你現在抛頭露面的,安不安全?”孟槿适時轉移了話題,“我聽說,凡人裏做藝人十分不妥當,時不時還被追尾。”
“追尾這詞婆婆都曉得,好潮啊!”璎珞喝了杯酒繼續吃,“那些都是火過頭了的才被狗仔追,我還是個二十八線開外的小新人,沒人會追我,放心吧。”
孟槿見狀反而更加擔心,“別了,丫頭,我還是給你算上一卦得好。”便作勢要去拿占蔔的工具。
璎珞連忙将她拖了回來,擺手拒絕,“婆婆你可歇會吧,上次你蔔錯卦害我鬧了那麽一出,我可不敢再信了。而且你是孟婆,要扮算命先生得有袍子跟圓咕碌的黑墨鏡。”
孟槿和祁烨對望了一眼,各自了然,紛紛随着璎珞投身于滿桌的佳肴美酒上,不再勸她。
最終璎珞搭祁烨的順風車回家。下車前他将汽車落鎖,極語重心長地勸道:“本來這就是你的人生,我們無權幹涉。但你切記,那個女人從前會做什麽,現在和将來同樣會做什麽。凡事要小心。”
“知道了。”璎珞從她随身的小布包裏掏出了一瓶玉壺,瓶身翠色玲珑,瓶底是一只蜷縮安睡的乘黃,遞給祁烨,“這是我從前離開白民國的時候順來的露桑滴,是我阿娘釀來要在我成親時喝的。今日婆婆生辰,您替我轉交吧。”
“方才何不自己交予她?”
“不好意思嘛。況且您親自交給婆婆的話,她會更開心的。”
她的用意都寫在臉上,他也不去計較,都只當小孩子頑皮,收下了。她要去撞南牆,他便也只能做她的後盾,受傷時再救一次。
終究是一語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