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偉能回來已經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至于張強和林彎彎, 回來的希望大概非常渺茫。

汪畔拉出一張椅子坐到劉大偉對前道, “剛才在門口你準備說什麽來着?”

“啊?對了, 我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劉大偉趕緊走到床邊,然後掀開自己的外套, 從外套裏面掏出了一個相框模樣的東西, 然後擺在了白色的棉被上,示意衆人仔細看。

不是像相框的東西,而是真的就是個相框。黑色的框底,裏面還貼了一個人的半身照。除此之外, 整張照片都是黑白色的,讓人一看就聯想到了——遺照。

遺照的主人是位年輕人,看起來二十來歲上下,長相略有些醜陋。這種醜陋不是因為對方五官不齊整, 長了小眼或龅牙。而是因為照片的人實在太瘦了,瘦得可怕,瘦得讓人覺得醜陋。

他的兩頰都凹陷得很深,臉上似乎沒有一點肉,皮膚全貼在了骨頭上, 顯得額頭寬大,下巴特別尖銳, 顴骨非常突出。還有他的眼睛, 大概因為臉上沒肉的緣故, 眼眶顯得格外的大。眼眶一大, 瞳孔就顯得非常小,繼而使得一雙眼睛裏好似全是眼白一般。青年睜着這麽雙眼睛盯着鏡頭,愣是給了人一種他正在驚懼悚然的錯覺,好像他面前有着什麽令人害怕的東西。

照片還把青年的肩膀照了進去,透過肩膀套着的衣服,汪畔飛快認出了這個人的身份。這個青年身上穿的衣服讓人很眼熟,那分明就是宅院中的學徒的衣着打扮,類似一個學校校服的一種象征。由此推測,遺照上的青年也是一名學徒,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那麽年輕就面臨了死亡。

薛琳琳看到劉大偉拿出來的玩意,立刻就往後退了幾步,惶恐地道,“你有病嗎?帶這種東西在身上……”

劉大偉委屈道,“你以為我想帶張遺照在身邊嗎?這照片的人是之前幫我們換被子的學徒,我拿不定主意才帶回來給你們幫忙看看的。”

“劉大偉,你在開玩笑嗎?一個大活人拿來的遺照。你找不到人也用不着說謊吧?難道你都不覺晦氣嗎?死人的玩意你都敢拿來騙人和開玩笑。”薛琳琳看着床上的遺照,忍不住摩擦起了手上的雞皮疙瘩。這照片可不像藝術照,分明就是遺照,誰會那麽無聊拿遺照開玩笑?所以能被鑲嵌在遺照上的,通常都只有死人。那麽,一個死人,又怎麽會給人換被子?劉大偉說的話在薛琳琳看來簡直漏洞百出,她完全不信。

尤其一想到自己接觸過的被子是經過死人手的她就更不願意相信劉大偉說的話了。不過不信是一回事,心裏只要一琢磨這事兒,薛琳琳就覺得全身皮膚癢得不行,而且越撓就越癢,越癢就越想撓,身上都被她撓出了好幾塊紅痕

劉大偉苦笑道,“我真沒開玩笑,這種事情我哪敢拿來開玩笑?他奶奶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換被子時,怎麽看他都是個大活人……除了接被子時我碰到了他的手指,覺得有些冷之外。但是有些人身體溫度低,手指冷一些也不算啥事對吧?我那會兒真沒往心裏去。可是……”

劉大偉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斟酌良久道,“可是現在我仔細想了想,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心裏頭老覺得不安。你們說奇不奇怪,我和張強他們出去找人,把老宅子都轉了好幾圈了,愣是一個人都沒見着,那些學徒還有那個王忠全不見了!這麽多的人,還能一塊消失不成?說去春游我都不信啊,我們根本沒聽到有人離開的聲音。”

“後面我和張強還有林彎彎分開後,自己轉悠了好一會。轉多久我也忘了,那會兒也沒想起看時間,反正感覺轉得挺久的,臉上都出汗了,雙腿也累得慌。我當時就心想找不到人算了,回去找張強他們一塊回來找你們。就在我打算離開的時候,稀裏糊塗,腦子突然開竅了似的,冥冥中好像突然就認識路了,一下子就找到了這學徒帶我們去取棉被的那個倉庫。”

“你們說奇不奇怪,我之前轉的滿頭大汗,汗流浃背都沒找到那倉庫,可是偏偏在那一刻福至心靈,朝前走了幾步,那倉庫就出現在了我面前。最奇怪的是,那條路我清楚地記得我轉了不下三次,明明那裏就是條死胡同,別說倉庫了,蚊子都沒一只,怎麽倉庫說出現就出現了呢?我都覺得不是我找到的倉庫,反倒像是倉庫自己跑出來的,玄不玄?”

劉大偉抹了一把汗,再次想起看到儲物倉庫的情況,還是人忍不住渾身打了個抖,當時站在倉庫門口冷汗直流,心驚肉跳的感覺再次浮上了心頭。

劉大偉繼續說道,“我當時心裏就覺得很詭異,那種感覺我也不好形容,反正不是什麽好感覺就是了。我站在倉庫門口猶豫了很久,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進去,可是不進去也說不通啊,我都找了那麽久了,也許那個學徒就在裏面呢?你們說對不對?所以最終我還是鼓起勇氣走進了倉庫,剛進去還沒什麽,後來可就壞了,差點沒把我吓死。你們知道我看到什麽了嗎?”劉大偉深吸一口氣,表情古怪道,“他奶奶的,人我沒看到一個,反倒讓我看到了一面牆那麽多的遺照。整整一面牆,你們都想不出那副光景有多可怕。一面牆上,密密麻麻全挂着一張張的相框,相框裏全是黑百照,而且相片裏頭的人長得還全都一樣,年齡也有大有小,大的大概有二十多,小的十一二歲都有。全部相框加起來,我想沒有一百也有□□十,甚至可能還會更多。”

“你們說,如果那面牆上的黑白照全是遺照的話……這得死多少人?”

說到這裏,劉大偉打了個顫抖,抱臂摩擦取暖,“這張遺照是突然從牆上掉下來的,我一點都沒碰它,我那會兒正蹲在這張遺照下面的地方研究其他的照片。它毫無預兆就砸到了我腦門上,差點沒把我砸暈,也是被它這麽一砸我才發現了它的存在,哪想到一看照片竟然還是個熟人。我當時沒想太多,平時我膽子挺大的,可是那時候就是莫名瘆得慌,完全不敢在那個倉庫多呆,總覺得那裏特別陰冷,又黑又陰深,好像牆上上百張的遺照裏的人都在盯着我看,寒毛都給我起了。我真的不是膽小的人,可是在那個倉庫裏我就特別害怕,特別慌,心慌啊,腦袋都不靈光了,只想着抱着這張遺照跑回來了。”

“你們說,這是真的遺照還是假的?我之前和張強見到的人究竟是……活人還是死人啊?不弄清楚,我心裏犯怵啊,晚上睡覺準得做噩夢。對,還有倉庫裏那一整面牆上的照片,不會真的都是遺照吧?”

劉大偉咽了咽口水,縮着肩翼翼小心,戰戰兢兢地指着床上的相框望向了汪畔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