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

黎洛：［我們明天就出發啦！來接我不？］

顏笙收到信息的時候剛剛上完樂理課，重複的理論知識難免有些枯燥。

即使是距離考試僅剩一個月的時間也擋不住濤濤困意，這不一下課教室就趴倒了一片。

［我看看吧，如果那個時候不是在上課的話我是可以去接你們的。］

鈴聲猝不及防在安靜的教室裏響起，吓得顏笙趕緊拿出耳機戴上，小心翼翼的從後門出去。

“哎我去，你吓死我了，他們都在睡覺呢，我忘記靜音了，好大聲。”

對方仍舊是顏笙熟悉的清甜的聲音：“哈哈，不是吧，這麽慘，sorry啦！”

顏笙在樓梯旁邊坐下，“沒關系，你們幾點出發？”

黎洛似乎是在收拾什麽東西，手機應該被她放到了一邊，聲音大小有些不穩定，忽遠忽近的，但是也可以勉強聽清楚說的什麽，“聽班主任說是八點出發，快的話十一點左右就到了。”

“噢，那我可能還沒下課，等你安頓好了再說吧，再找你去。”

過了一會兒，顏笙還沒聽到黎洛的回複，有些疑惑，“喂？你還在聽嗎？上課了？”

說完顏笙還看了一下時間也還沒到上課時間呢。

“啊？沒有，我……有些事想和你說，太煩了。”

顏笙手指搭在樓梯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嗯，你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決。”

像是怕被別人聽見，黎洛的聲音小了很多，“你對我們班的南向榆有印象嗎？”

南向榆？

顏笙頓了一下，“有點，但不多。”

顏笙對他最大的印象大概就是他因為參加數學建模大賽獲獎被誇這件事了，還全年級轟動了。轟動緣由大概就是人長得不賴，學習能力還強，還是搞藝術的，非常牛逼。

那個時候她是發自內心覺得這個人真的牛逼。

在N中藝術班，文化成績好的不多，他就是其中一個，顏笙也在其中，他們兩個就經常是文化成績一前一後，要不南向榆在前面要不就顏笙在前面。

不過這人吧，顏笙還是覺得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樣子，太冷了，生人勿近的氣場很重，不是顏笙很喜歡的性格。

“他怎麽了？”

黎洛在那邊嘆了一口氣，聲音悶悶的：“不是他怎麽了，是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黎洛這麽說顏笙還是挺意外的，她絲毫不覺得黎落喜歡的是這挂的，怎麽說都是那種比較會照顧人，笑起來也挺好看挺陽光又會逗女孩子笑的那類吧？

可是南向榆？

至少在顏笙的印象裏，他跟這幾個條件毫無關聯。

“此話怎講，展開說說。”

對方猶豫的開口：“啊……就是，怎麽說呢，我之前就挺關注他的嘛。”

顏笙在她看不見的這邊點點頭表示贊同，确實，成績好的人就是很容易引人注目，即使平時都是獨來獨往也不能讓人忽視這個人的存在。

“然後，你也知道啦，他那個性格真的好冷好冷，我超級不喜歡，就想着能不能讓他改變一下，哪怕是只有一點點呢？”

“那可能沒那麽容易。”

顏笙在腦子裏默默回複了一句。

“然後我就一點一點靠近他嘛，你也知道的我的性格，咋咋呼呼的，我也不知道他煩不煩我，但是又好像有一點點作用。”

她頓了一會，繼續說：“然後我上次月考的時候，穿禮服和高跟鞋，不小心差點摔了，然後是他扶着我出去的，準确來說是我的手抓着他的手出去的。”

顏笙大概可以想到，黎洛所說的完了，是她在幫助南向榆改變性格的同時自己也受到了影響，十有八九是對南向榆産生興趣了。

況且……南向榆吧，性格可能不對口，但長相完全對口。

果然，黎洛下一秒說的話證實了顏笙的想法。

“怎麽說呢，哎呀，反正就是，我好像喜歡上他了，感覺他完全是我的理想型。”

顏笙用舌頭頂着上牙輕輕發了一聲“啧。”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你确定你是喜歡他嗎？”

黎洛：“唔……是吧，所以我想讓你幫我看看嘛，而且我們明天不是要去YYG了嗎？你也可以試着接觸一下他。”

聽完她的話顏笙就輕笑出聲。

得，敢情把我當工具人了是吧？

顏笙無奈地點點頭：“行，你這麽一說，那我還是對他有點好奇了。”

說完這一些之後，顏笙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剛好結束，随便再說了幾句就挂了電話回教室去了。

而顏笙不知道的是，在她對南向榆産生好奇的同時，南向榆也在細細思索些什麽。

本來是沒有想到的，在晚上的時候看見群聊裏的信息，他破天荒的點了進去，又剛好看見顏笙發的信息：［哎喲喂，終于要來了，當了幾個月的網友了哈哈哈。］

後面是班上一些人的回複。

南向榆細細盯着那個名字看了一會兒，腦子裏又浮現出許奕和他的對話。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不是，我只是問問。”

直覺告訴他，許奕和顏笙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他這兄弟對于這個女生好像還是有點意思的。

他自己也三四個月沒見過這個本來就接觸不多的女生了，正好明天去YYG，可以用這一個月去了解一下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女生才會讓許奕主動問起……

于是兩個人就帶着同樣的打探的心思相互接近……

在第二天晨曦微起的時候，伴着冬日朦胧的霧氣，N中最後一批人出發了。

上車的時候，由于黎洛有事情耽誤了，她幾乎是最後一個上車的，很可惜的是老師也不允許班上的同學提前幫忙占位置，現在整輛車只剩下了一個位置——就在南向榆旁邊。

在黎洛糾結要不要讓別人換一下座位的時候，南向榆擡眸看了她一眼，眼裏閃過了一絲精妙的情緒，不久後他開口：“你坐這吧！”

南向榆沒記錯的話，黎洛和顏笙的關系好像很不錯，或許可以從她這裏獲得一些信息？

黎洛像是很意外南向榆會這麽說，帶着點惶恐的意思在他旁邊坐下了，不過黎洛還是黎洛，很快他就試圖和南向榆搭話了。

“你……”

一開口她又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了，于是就這麽卡着一個字後面的也說不出來。

南向榆本來戴着耳機，看見她朝向自己這邊就摘了左耳的耳機聽她說話，結果就說了一個字後面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他低頭輕笑了一聲。

就這一個動作，黎洛就被他吸引了目光，太陽剛剛升起還不是很熱，光亮照在他右邊的臉上，有些微光透過微卷的發絲照到黎洛這邊。

他身上被淡淡的微光籠罩，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息也在無形中被淡化了幾分。

鑒于黎洛是和顏笙聯系的一個關鍵人物，又幫他慢慢走出了自己心裏的陰影，南向榆決定對她的态度好點。

“怎麽了？”

男生就這麽側過頭來，眼睫毛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

黎洛的臉在不自覺中紅了，好在有口罩擋着對方看不出來。

“啊？啊，沒事沒事。”

黎洛害怕自己再看下去就控制不住了，所以她幹脆選擇閉嘴，南向榆主動和她說話，她就已經很開心了。

他……好像真的有點不一樣了。

南向榆挑了一下眉，“那……我有事情想問問你。”

本來已經打算閉嘴的黎洛又轉過頭來，“嗯？你說。”

南向榆思索了一下，自己琢磨着要怎麽1說才不會顯得很突兀，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問那個問題的時候就已經很讓人意外了。

“你覺得，顏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黎洛聽到這個問題明顯愣了一下，這個微妙的動作也引得南向榆微微皺眉，自己的問法還是很突兀嗎？

不過黎洛很快就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她啊，怎麽說呢？給我的感覺就是很舒服，待在她身邊吧就有一種莫名的心安感，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平靜下來，把所有不好的情緒全部清理出去。

但是很矛盾的是，她好像把這些不好的情緒全部帶走了，很多時候你都可以感覺到圍繞在她身上的淡淡的哀傷。”

“她能給人帶來安全感，卻不能給她自己安全感。

但是她又一直把自己封在自己的舒适圈，在渴望得到安全感的同時，又拒絕別人給予，很矛盾，真的很矛盾。”

說到這裏，黎洛轉過頭看着南向榆的眼睛，“不過，她身上還有許多讓人喜歡的點的，要和她相處才能感受到。”

南向榆聽完這些再結合自己對她的了解，對顏笙已經有一個大概的印象了，他點點頭不再說話。

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黎洛也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雖然說的時候沒什麽感覺，但是心情還是有點低落，他主動和自己搭話的原因不是因為她，而是想打聽另一個女生，哪怕那是自己的好朋友，還是覺得傷心……

如黎洛所料，他們到達YYG的時候是中午，但是顏笙她們還沒下課，來接他們的依舊是之前接顏笙的那個老師還有宿管老師。

顏笙下了課之後先去吃了個飯，但是還沒有時間去和黎洛她們見面，就和她們在手機上知會了一聲。

她們來的時間實在是太不湊巧了，顏笙她們剛好又要進行聲樂鋼琴的觀摩，所以還是挺忙的。

再加上N中最後一批過來的人不是YYG的老師來教而是仍然由學校老師負責，所以平日裏也碰不到幾回，除非提前說好要見面約好時間。

不過出乎顏笙意料的是在最後的這一批人裏她最先見到的居然是南向榆，準确來說是對方先認出她來的。

事情是這樣的，YYG有好多琴房，接近上百間，可盡管如此對于後期人數三四百的YYG來說足量的琴房運行仍是超負荷了。

再加上有些琴房是人家花了錢固定的，所以後面N中和F中的學生擁有的練琴的時間并不是很多。

他們只能盡量在別人還沒開始練琴的時間去練琴，這是很經常的事情。

顏笙在打開自己的琴房的時候也很不是意外裏面有人，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的裏面是男生，但是下一秒她就立刻覺得這個男生有點眼熟。

這倒不怪顏笙，畢竟她和南向榆本來就沒什麽交集，再加上四個多月沒見過，一時間沒認出來也是正常的。

直到對方歪着頭帶着疑惑的語氣叫出自己的名字時，顏笙才想起來他是南向榆。

不過，雖然記起來了，這平時也沒什麽交集，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和他說些什麽。

于是顏笙就這麽抱着譜夾站在門口，而對方也坐在琴房裏看着門口的她，還挑了一下眉，眼裏帶着幾絲奇怪的興趣。

顏笙細細打量着他，目光裏帶着探究，老實說，南向榆很好看，先不說身高是許多女生的理想身高，單憑他的臉就足以吸引人的注意了。

但是他身上的氣質卻給了顏笙一種和之前不一樣的感覺，怎麽形容呢？

他與許奕那種陽光不太一樣，他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冷，在之後才是隐藏于冷漠之後的陽光，但是對比于印象中的冷漠，現在倒是有了更多的人情味。

顏笙打量他的同時南向榆也在打量她，南向榆也感覺到眼前這個女生和他印象裏的不太一樣了。

在他的印象裏，顏笙的脾氣挺好，看起來也是斯斯文文的，但是身上倒是有種顯而易見的自卑感，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她之前從不敢直視男生的眼睛。

可是現在顏笙确絲毫不帶掩飾的打量他，除此之外南向榆也能捕捉到她身上隐隐透露出來的自信了，雖然不多，但是還是有變化的。

見她還在打量自己，他忍不住拿手虛掩着嘴輕咳了一聲。

“你的琴點嗎？”

嗯，聲音也挺好聽，顏笙心想。

同時她也被他這一聲輕咳帶回了現實，

想到自己剛剛那直勾勾的視線，臉上不禁一熱，“啊，對，我的琴點。”

南向榆聳聳肩站起來，還笑了一下說：“fine。那你練吧！”

顏笙看着他揚起的嘴角覺得有些熟悉，但又不太一樣。

她走進去放下自己的譜然後剛想開始自己的練習。

南向榆卻在關門前又探進頭來：“你……”

顏笙疑惑的看着他，南向榆又笑了一下，“沒事了。”

來日方長，他心想。

“拜拜，我走了，你練吧。”

然後就關上了門離開了，留下顏笙一個人對着琴譜愣愣地發呆。

這還是她印象裏的南向榆嗎？

怎麽覺得區別這麽大？

好像也沒那麽冷了？

居然還會對人笑了？

黎洛這改造的很可以啊！

顏笙在這邊感慨的時候，離開的南向榆也在回想剛剛的交流。

顏笙确實很不一樣了，給人的感覺還是挺溫柔的，但是又有些懵懵的感覺，就還……怪可愛的。

想到這可能是許奕喜歡的女生，南向榆不禁對她産生了更大的興趣。

嗯……很想和她交朋友呢。

他旋即拿出手機點進了班群，又點開了顏笙的名片申請了好友。

然後他又給許奕發了信息，他看了時間現在正好是休息時間，如果許奕沒有實驗要做的話，應該很快可以回複信息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到五分鐘許奕就回了他的信息：［你不是一周前就到了嗎？］

南向榆給他發的是：［我到YYG了。］

南向榆翹起嘴角，手指慢慢打着字發送：［是啊，不過，你猜我今天碰見誰了？］

許奕看到這個信息的時候不用猜就已經知道他要說的人是誰了，所以他選擇保持沉默。

南向榆：［你這麽聰明，應該也不用猜。嗯，我見到顏笙了，感覺還挺不一樣的。］

許奕：［怎麽說。］

南向榆又回想了一下剛剛的對話，以及顏笙明目張膽的打量，給許奕賣了個關子，還跟他開了個玩笑。

［她膽子很大啊，直愣愣地看着我讓我有點招架不住呢。］

南向榆發完這個許奕幾分鐘了都沒有回複，他搖搖頭無奈失笑。

［不是吧你，至于嗎？］

良久，許奕回複：［人都是會變的，挺好的。］

南向榆幾乎要想到許奕的表情是怎樣子的了，大發慈悲決定跟他解釋一下，否則鬧出什麽誤會就不好了。

［別想太多，她只是看見我一時間覺得眼熟又想不起來我是誰才一直看着試圖想起來而已。］

許奕簡單明了的回了個：［嗯。］

南向榆心裏的好奇越來越重了。

［她現在真的很不一樣了，給人的感覺仍然是很舒服的，但是和之前不一樣的是，現在的她自信了不少，可以讓人在一眼之內就喜歡上她了。］

［怎麽說呢？還挺引人注目的。］

字打到這裏，南向榆還是想試探一下許奕，于是他又删掉了原先的內容，又加了一句話。

［挺吸引人的，也……挺可愛的。感覺是我喜歡的風格呢！］

不出他所料，許奕又沉默了。

都這樣了，哪怕是傻子都知道許奕對顏笙還是不一樣的，至少不是朋友的感情。

許奕：［挺好。］

南向榆也裝不下去了，［兄弟，你就跟我說吧，你是不是喜歡她？］

眼見着他又要沉默，南向榆趕緊補了一句。

［我目測，她現在看起來還是單身，而且我正好想和她交朋友，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幫你打探打探。］

對于朋友的感情，南向榆還是很關心的，他也不覺得許奕會因為感情而像他一樣消沉，性格大變樣。

至少在自己認識他以來，許奕都是一個很理智的人。

南向榆：［說句話。］

許奕：［是。］

發出去之後，許奕驟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松下來了，他也終于找到了原因。

為什麽自己有時候會懷念那段時光；為什麽有時候會覺得挺羨慕謝中澤；為什麽會有意無意關注和她有關的所有事情了。

原來……在一開始他就是喜歡顏笙的，只是為了讓自己專心學習，而以此為理由拒絕了她而已。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兩個人還會有結果嗎？

他不知道。

第一次，他對着未來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南向榆也不意外，一開始許奕問的時候，他就覺得不一般，現在可以說是只是需要他的一句話證實一下僅此而已。

南向榆：［需要幫你打探嗎？］

許奕這次倒是很快回複了信息：［不用，随緣吧。］

南向榆：［ok。］

話雖如此，南向榆還是決定幫自己的好兄弟一把，畢竟他在這邊還是可以接觸到顏笙的，至少有什麽都可以了解一下？

這麽想着，退出了和許奕的聊天頁面，顏笙這個時候也正好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顏笙……

嗯，是時候好好了解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