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信
親愛的你: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近來在家裏收拾東西。
斷斷續續理了好久,尋到了一盒積了灰的丙烯顏料,管狀的,24色,是國一的物品了,想起上回你問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和這盒顏料有些許關系,我遂拿起紙筆,就着雨聲寫給你。不知道你看的的時候,天是否已經放晴?
是六年前的暑假,一個綠色漸濃,蟬鳴聒噪的午後,買完新顏料的我出了畫具店,迫不及待地扯開了紙質盒子外面的透明薄膜,許是看到了路旁的垃圾桶一時起興,我反常的提前拆開了顏料。站在畫具店門口,我打開了蓋子,期待着裏面整整齊齊、嶄嶄新新、鼓鼓囊囊的顏料。不幸的是,一打開便找到了裏面一管紫羅蘭色的顏料正在哭泣。因為它受傷了,傷口極深,橫梗整個腹腔,血液已經成痂,但汩汩淌血的場景還是在那一瞬間閃過腦海,紫色的血像兀自凋零的花瓣,暗淡的讓人哀傷。
我轉過頭去找老板理論,可惜那留着馬尾辮,氣質不凡的老板出門在外,看店的人只有老板的兒子,頂着殺馬特發型,打着隔壁店買的新款游戲,罵罵咧咧的,對我的問題不置可否。
“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拆了再弄壞的。哎哎哎!S進攻!”
我沒有辦法解釋,心中後悔,只好沉默,盯着他一次又一次地輸掉游戲,執拗地等在收銀臺。
“只要再賠我一管紫色的顏料就好了。”我對着他的頭頂開口,“我都不要求你賠一整盒。”
“嘿,你這小丫頭!”他嗔怪,沒有惱怒,似在看我的笑話。
僵持中,忽然身旁掠起一陣風,前額碎發小幅度的搖曳,鼻腔捕捉到一絲清冽薄荷香的同時對上來者懶洋洋的視線。
“老板,我看着她拆顏料的,她沒有動手腳。”
你知道的,現在再來回憶不免會有美化的濾鏡,但我依舊清晰地記得那股薄荷香,像冰塊碰撞一般叮當,令人神清氣爽,像有刺啦升起的煙花在腦中炸開。想來,我對孤爪研磨的第一印象,是他的味道。
我凝望着他柔順的,撫在脖頸的黑發,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藝術氣息,這位才是店主的兒子吧,氣質匹配極了,或者是同為能理解我顏料損壞悲痛之情的畫畫愛好者吧,我忍不住猜測。
又想起高一的那瓶橘子汽水,研磨總是出現在我英雄救美的劇本裏,算不上什麽大事件,但他總在我有些犯難的時候找到我。我很難不猜測他的品行十分正派,不過研磨有他自己的打算,至少在他不認識我的時候,他把一切都算的門門清。我的意思是,他的目的令人咋舌,且繼續往下看吧。
“嗯,你看見了是不是?”店主兒子擡起頭,瞟了一眼他和我。我覺得他馬上就要質疑出:‘我怎麽知道你倆是不是一夥的?’了。
他很明顯也揣測到了,不過他沒有給店主兒子這個機會,馬上說:“我可以幫你把這盤游戲打贏。”
店主兒子愣了,不過還是欣然應允。
結果是,我不僅換了一管紫色的顏料,甚至還多拿了幾只畫筆。
和你一樣,我不得不感嘆他打小就聰明,畢竟這樣一來還順帶打了他打不到的游戲,一舉兩得,很像他為了游戲可以幹出來的事情。但我當時只覺得他這個人很好,并且記住了這個漂亮的男孩。
第一印象對于我認知他人來說算一個比較重要的評判标準,所以當再後來我聽見有人他嚼舌根時都會為他辯駁。
現在來看,我的辯駁一直都非常值得:孤爪研磨确實是我見過最好的男孩。善意的迸發并非虛假,他總是很細微的表達自己的溫暖、對世界的友善。他會将鄰居家走丢的貓送回家(雖然是我陪着他的),會給冰淇淋化了的小孩自掏腰包再買一根(他現在是比我有錢啦),會允許下雨天沒有傘的人和他共撐一把傘(說實話我也做不到這種程度)。你說這是不是不像他,他一直應該是一個很漠然的、走在路上就玩游戲機的低頭族,就算偶爾擡擡頭也不會這樣‘多管閑事’。事實證明,他不是這樣的人,有的時候甚至通透的令我慚愧——我可能花光了我所有的好運氣,才遇見了他這麽好的人。
依稀記得他并沒有與我過多攀談,于是我在看着他打游戲和回去使用新的顏料之間果斷的選擇了後者,這就是第一次孤爪研磨出現在我的記憶裏。很平淡吧,如果我和他的緣分止步于此,那麽,這真的就是一個很平淡的故事了。
于是我們還有下一次見面,就是我和你講過的,在公園裏碰見他滿臉哀怨的那次。他确實很好懂,以至于郁悶和氣惱都彌漫在他周圍的空氣裏,驅趕走了溫暖的夕陽。雖然這個好懂并不是從他的面部表情或者是行為上表現出來的,但我就是知道他當時心情不好,善解人意的我抱着還人情的态度向他伸出援手(叉腰,自豪)。也多虧了他的幫忙,我的紫色顏料特別足,在那副畫上畫了那樣大的一個紫色精靈,都沒有用完它。命中注定般的,就像這管紫色顏料,我們還有再下一次見面。如果說有一次兩次三次,我更願意歸結為命運在作祟,那麽後來的後來,六次七次八次,就多多少少是有意為之了。兩個人相識似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可更深層次的發展,就不能不主動坐等命運。我沒有選擇遇見他,我也沒有這個能力選擇自己應該遇見什麽樣的人。我只是選擇了靠近他,并且喜歡他。
你曾問我确切喜歡上他的時間點,我并沒有回答,我想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人的感情總是千奇百怪,因人而異。硬要說的話,我并不是某一個瞬間喜歡上他的,我的情感趨向于穩定而長久的積累,一開始是給予他正面的評價,後來産生了好感,再到傷心難過的時候想依賴,最後是沒有辦法想象失去他的生活。我不是一個可以靠剎那的怦然心動而去幻想後續甜蜜生活的人,我于細微之處見真心,于時間洪流窺愛意。所以親愛的你,為什麽要把喜歡歸結為具體且直觀的理由,找到一個确切的事件去佐證呢?愛本身便如此抽象,我想它值得咀嚼,也值得等待。我們要有等待的耐心,也要有抓住的勇氣。
對了,你還問我研磨是否有很多人喜歡,以及我是否會對此而吃醋。你覺得呢?這是個很考驗我的問題,其實實話實說,我并不清楚你前半部分問題的回答,研磨不常有女性朋友,和你崇拜的及川學長完全相反。先讓我來反問一下你吧,你覺得研磨值得喜歡嗎?如果答案對于你來說是肯定的,那我想,他是有很多人喜歡。他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憂郁感,我不知道這樣表述對不對,或者頹喪感吧。像蓮花一樣,莫名給我一種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覺。不說話的時候,待人有種淡淡的疏離,算不上冷漠,但并不好接近,活動範圍基本上不踏出課桌五米以外。女生們就算喜歡他,也找不到什麽機會能進一步了解吧,是了,他還有點神秘感,細細想來是很迷人的。再加上他是個漂亮而纖細的男生,在顏值控眼裏就算行為再怎麽默默也很紮眼,一番推斷下來,想必也是暗戀他的人居多。畢竟初中的時候,唯一一個明戀他的人,結局還是為他落淚。他是可以把自己打造成及川學長那類人物的,但是性格使然,他不會這麽去做,我也恰好就喜歡這樣的他。而後者的答案,吃醋無非是一種對親密關系的占有欲,我不會那樣無理取鬧的去剝奪我的男孩兒被人喜愛的權利,他值得被人喜歡,他也要好好對待別人對他的那份喜歡。所以如果他要是為了我,做出一些傷害別人感情的行為,那才是不可饒恕。
我一開始談他就停不下筆了,你近來還好嗎?無論如何都請注意休息。我倒是還想起來一件關于他的事,最後再小敘一下,提前道聲晚安。
作為英語課代表,那次老師正在出一份奇怪的答題卷。
那次的卷子像是要讓我們拆分單詞,以便于記憶。
比如:
history=__ _____
答案是hi story。
還有‘有一個屁,是他放的嗎?不是,是我放的嗎,不是,是你放的’答一個詞。
這題我知道,你知道嗎?
“是phenomenon。”我當時對着電腦屏幕喃喃。
但是再下一個我就被難倒了。
Blue=
因為這題沒有給字母限制。
“But love usually ends?”我下意識的詢問,感覺有些古怪。
英語老師不語,只是笑眯眯的,轉而問研磨這張卷子的難度如何。
他說太難了,這麽多道題裏面,他只會解釋什麽是Blue。
我便問他是什麽,他淡淡地撇了我一眼,午休時的教室辦公室很幽暗,但随着他的回答,我恍恍惚惚望見窗簾縫隙裏透過澄澈如琥珀的陽光,像他的雙眼。
他說:“一旦開始愛,就不會随随便便結束。”
“所以我覺得 Blue = Because Love U Everyday——”
願
天天開心,萬事順心,事事如意
愛你的白山越奇子
于一個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