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香風掃過,女子已是越過歐國雲,擡手扶住搖搖欲墜的男子縱身躍上屋頂。
歐國雲從地上一躍而起,取了一旁侍衛的箭壺和長弓,緊跟着躍上屋頂。
從歐國雲與兩人交手到兩人離去,只有不到十息的時間,甚至府中的侍衛還來不及援救。等其躍上屋頂時,兩人已經在十丈開外。
歐國雲站定後拉弓引箭,連射四次,每次都是十支箭。女子手中窄劍飛快舞動,竭力撥開不同節奏的箭矢,如果她不用照顧那受傷的男子,歐國雲的這些箭根本就傷不到她,但男子傷勢頗重,女子幾乎是拖着他在跳躍,第四波箭矢過後,兩人都被射中一箭。
百丈外,女子扭頭狠狠瞪了歐國雲一眼,其纖纖玉臂上插着一只羽箭,男子的後背也被射中。
當歐國雲第五次拉滿弓,準備射出最後十支箭時,長弓“咔”的斷作兩截。随着長弓毀去,歐國雲的精氣也随之崩潰,跳下屋頂後,再也支撐不住,一跤跌坐在地。
……
……
會鐘的身體素質極好,魁梧健壯的身軀真不是白長的。男子的短矛刺穿了他的肺,卻沒能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會鐘,歐國雲就真如男子所說的那樣“死到臨頭”了。
幾名軍醫忙的不亦樂乎,今日極為兇險的一戰,歐國雲和會鐘都身受重傷。
歐國雲躺在病榻上,眉心隐隐作痛,這一次的透支,會不會又被那東西控制住心神呢?
他吩咐張葉孫,一會兒将他綁牢後再行救治。
在軍醫的忙碌中,歐國雲的意識開始發散,距離厮殺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一陣陣的虛弱令他象一座正在垮塌的房屋,從身軀到四肢一點點失去知覺。如果這時候有人要殺他,一個孩子就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四周的聲音逐漸消失,歐國雲沉睡了過去。
那張蒼白的臉不斷浮現在他的眼前,灰白的眼球死死盯着他,他想用手抓住它,卻連動一動手指都不能,當它張開大嘴,露出一對獠牙向着他的眉心用力一吸時,歐國雲驚赫得心髒都似乎停止了跳動。
一股巨痛傳來,他猛的驚醒。
四周黑沉沉的,只有一絲月光從窗外透入。他看着自己醫治前被綁的雙手,剛才的劇痛是從左腕處傳來,此時左腕上的繩索已經掙斷。
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要飄蕩起來,而右手腕的繩索影響了行動,很不痛快,所以用掙開的左手對着右手腕一指,拇指粗的繩索應手而斷。
然後,他緩緩起身,又點斷了腳上的繩索,身子懸浮着向卧房外飄去……
懸在空中的歐國雲看見馮志勇急匆匆向他撲上來,詭異的一笑。在馮志勇距離還有三尺時,他擡手虛空一指,馮志勇立刻軟倒在地。看護歐國雲的幾名侍衛也被驚動,虎背熊腰的幾條大漢猛撲上來,一下把他從懸浮中摁倒在地。
歐國雲詭異的微笑着,被他們重新綁在床上,繼續睡去。
等他再次醒來時已是七日過後。
張葉孫聽聞歐國雲醒了,立刻趕過來。歐國雲問了最近的局勢,忽然想起馮志勇,便問他為何沒來。
張葉孫看着歐國雲,嘆口氣,說道:“……馮志勇被你點倒,此刻還躺在統領府中。”
歐國雲皺起眉頭,原來自己并不是做夢!幻覺居然是真實的。馮志勇的大統領府離此地不遠,兩人立刻騎馬過去探望。
不一刻,兩人到達馮志勇的府中,見他躺在床上,臉色灰敗,只能用眼神向兩人示意。歐國雲對點穴之術所學不多,但知道一般高手點穴,除了被點中死穴外,被點中的人過了十二個時辰都會自行解開。歐國雲記得當時恍惚中點中的是他的檀中穴,并非死穴,如何這麽長時間還未自行解開?
他用拇指按住馮志勇的檀中穴,緩緩注入真氣,輕輕揉動。
半個時辰過後,他的心開始發緊,因為他解不開自己點的穴道!
呆坐半晌,歐國雲問張葉孫:“會鐘現在情況怎麽樣?”張葉孫答道:“有時會劇烈地咳嗽,不過沒有性命之憂。他的體質很好,到底是年輕人,恢複得快。”
張葉孫不到四十,卻稱一個三十歲的人為“年輕人”,而歐國雲更是只比會鐘大一歲,也未覺得張葉孫的話有何不妥,看來二人的心态都有些老了。
歐國雲沒有多說什麽,看了看馮志勇,站起身。
張葉孫對馮志勇說了些“放心,安心靜養”之類的話,兩人離去,到軍營另一處探望會鐘。除了看望這個幾日前立下大功的歸順者,更是因為病榻上的馮志勇,畢竟會鐘出身正統宗派,武學底子要比歐國雲牢固許多,或許,他能解開歐國雲的點穴。
會鐘面色蒼白的躺在卧榻上,睜着圓圓的雙目不知在想些什麽。歐國雲和張葉孫進了帳門,會鐘立刻察覺,見是歐國雲,翻身準備爬起來。
歐國雲擺擺手,走到卧榻前。
一名年輕士卒端來兩張椅子,歐國雲二人先後坐下。
歐國雲問道:“現在感覺如何?”會鐘恭聲回道:“還好,就是失血過多,略有些虛弱。”當日他被封住穴道後摔下屋頂,被歐國雲托了一下,心存感激,才在摔落後不惜重傷拼死沖開穴道。
從他的眼神中,歐國雲能看出這一點。在某些時候,你對一個困境中的人付出了再多,也會被其視作理所當然,甚至得到的是仇恨和不滿。而對另一些人,即使只給了一點點幫助,他也會銘記一生。
果然,會鐘繼續道:“多謝将軍當日援手,某當誓死以報!”
歐國雲沒說什麽,只是淡淡一笑,問道:“那兩人到底是什麽人?”
會鐘答道:“男子是尤博,女子是慕成初,二人都是宗師洪宇的弟子,五年前成為九品武士。”
聽到會鐘的話,歐國雲一時間如聞驚雷,怔怔不已—-他曾把那二人形容為倉陽國的老鼠,但心裏卻一直認定他們是李紀淵的人。當初之所以那樣說,只是希望虎贲上下齊心抗敵,不要因為派系或個人恩怨而影響大局,造成內亂加劇。
沒想到他們竟真是倉陽人,而且還是敵國宗師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