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發妖(二)
那山上有着許多隐居的妖怪,其中就包括了樹婆婆。
見了樹婆婆後,孟海樓十分恭敬,并且用意念控制着自己的頭發揮舞了幾圈,以表妖怪身份。
孟海樓自從嫁了人以後就很少擺弄過頭發,以至于她都快忘記了,柔軟的發絲可以随着意念變成極為兇殘的武器。僅憑一根頭發,就可以将一個普通人攔腰截斷。
“海樓姑娘,聽說你在人間生活的不錯,這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樹婆婆慈祥地笑道。
“樹婆婆,我想向您求一粒假死藥。”孟海樓說這句話時,眼神極為堅定。
“呦,假死藥啊,你瞧瞧,得虧我跟三尾鳥要了幾粒放在家裏備用,我就猜到會有人找我借。”樹婆婆笑呵呵地說,“你要是等着朝她借呀,黃花菜都得涼了,她一天飛來飛去,想見一面可難着呢。”
“多謝樹婆婆,多謝樹婆婆。”孟海樓開心得連連道謝。
“海樓姑娘,能告訴婆婆因為什麽嗎?”
樹婆婆很好奇地問。
因為這個假死藥之前烏鴉精郭離就吃過。
樹婆婆很想知道孟海樓要假死藥是幹什麽?
莫非是因為愛情?
是因為跟丈夫鬧別扭了,想吓唬吓唬他?
孟海樓一聲嘆息過後,将自己在街上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告訴了樹婆婆。
“所以呢,這跟你借假死藥有什麽關系?”
“我想過了,魔發妖只是異于常人,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妖怪,所以就算捉妖師用照妖鏡也照不出真身,”孟海樓頓了頓,接着說,“我能看的出來,街上所有百姓都想幫助那個女人,但都有心無力。而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有能力殺掉那些惡人,我不能只看不管我是魔發妖,我跟他們不一樣。只要我假死騙過丈夫和女兒,我便再也沒有後顧之憂,我要在夜裏出行,屠殺天下的惡人。”
“你殺什麽惡人,人間沒有衙門嗎?人間沒有官兵嗎?人類自己不會解決嗎?”樹婆婆問道。
“有,”本來就情緒激動的孟海樓聽到樹婆婆問這句話,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可,他們,他們是一夥的,他們是一夥的呀。”
第一顆眼淚掉下來後,孟海樓便控制不住了,淚水如珍珠一般滴滴答答落在了土地上。
“好孩子,婆婆支持你,”樹婆婆上前安慰道,“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開始,你就必須東躲西藏,并且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你的真實容顏,不然很有可能被認出來。一旦有人發現你是假死,那麽你的丈夫和孩子都會受到牽連。”
“假死之後,我不會踏入家門半步,還有至于容顏,我會去求畫皮師為我做一張新的面容。”
樹婆婆欣慰地點了點頭,好回到房屋裏,取出了一粒假死藥,輕輕地放在了孟海樓手心裏。
這一天,林康抱着剛滿八歲的女兒林秋妹在孟海樓的床前以淚洗面。
林康怎麽也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妻子竟突然病重,突然離世。
夜晚,孟海樓在棺材中醒來,四周一片漆黑,氧氣十分稀薄。
孟海樓控制着長發,變粗變硬,撞開了棺材,通了個地道,不一會兒便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灰頭土臉從墳裏爬出來的孟海樓抖了抖腦袋上的泥土,得意地笑了笑,原來自己這麽厲害。
再次來到山林,樹婆婆開心地接待了她,一起接她的還有畫皮師烏鴉精郭離。
“我叫郭離,烏鴉精,這山裏的畫皮師。”郭離風度翩翩地自我介紹道。
“我叫孟海樓,魔發妖。”
“孟姑娘的事情,我聽樹婆婆說了,作為一個女人,你很了不起,真的。”郭離會心地誇贊道,“哦,對了,不知孟姑娘想要一張什麽樣的皮?美的還是醜的?”
“這個嘛……”孟海樓想了想說道,“我想要一張老人的臉。”
“哦,老人的臉?”
“既然我要在晚上鏟除惡人,那麽面容自然不重要,只要別被認出來就行。老人的臉就算見到了,也很難識別,所以……拜托了!”
“好,我這就下山,看看有沒有壽終正寝的老人。”
很快,郭離帶來了一張老人的臉皮,這是從一個剛死不久的90歲老人臉上割下來的。
戴上假面的孟海樓舍棄掉了自己最愛的粉色羅裙,耳環,發簪。
她穿上了一襲黑衣,将頭發披在肩上,晝伏夜出。
那兩個光天化日之下欺負女人的惡霸,很快就在夜裏遭到了殺害。
孟海樓為此練就了矯捷的身手,靈活的動作,她的頭發可以當做鞭子,當做鋼絲。
可以瞬間要人的命,也可以将惡人折磨致死。
那天晚上,她進入了其中一個惡霸的房內,用發絲勒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在燈下顫顫巍巍寫了忏悔書,然後示意他用刀自行了斷。
那惡霸從來都是欺負別人的份,哪被這樣欺負過?
拿到刀後一刀砍在孟海樓的頭發絲兒上,結果……火花四濺。
孟海樓看到他這樣,心裏多了幾分不耐煩,于是用另一撮頭發卷起刀把,一刀向惡霸的脖子上回去,鮮血噴的到處都是,惡霸就這樣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最後,孟海樓把刀又放回了他的手裏。
當然,這樣做看起來多此一舉,因為孟海樓明明可以用頭發絲直接勒掉他的腦袋,但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份就此暴露。
如果人們知道了成惡揚善的英雄是個妖怪,那麽他們還會感謝自己嗎?
這個可真是難說啊!
時間過得很快,孟海樓去了很多地方,除了很多惡人。
那些惡人一般都是百姓害怕,官府又惹不起的地頭蛇。
孟海樓的女兒林秋妹也長大成人,成為了18歲的大姑娘。
這一天晚上,林秋妹睡着覺,忽聽門外有響動,于是戰戰兢兢走出了房門,看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林秋妹像是着了魔一般,跟了過去,這樣很危險,但林秋妹還是隐約覺得這影子好生熟悉。
“你到底是誰?鬼鬼祟祟,看什麽呢?”
林秋妹壯着膽子向樹下的人影問道。
“長這麽大了,還這麽漂亮,不愧是我的女兒。”黑影緩緩回頭,那是一張蒼老的臉。
“你到底是誰?誰是你女兒?”在林秋妹的印象裏,八歲時母親病故。雖然那時還小,但母親的樣子她依稀記得。
眼前這個老太婆根本不是母親。
“小點聲女兒,別讓你爹聽見了。”孟海樓讓林秋妹安靜下來後,把手放在了耳朵下面,用力一撕。那張蒼老的臉皮就那樣被揭了下來,借着月光,林秋妹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孔。
是母親,真的是母親,雖然面容蒼老了一點,但她記得這張臉。
林秋妹不可置信地退後了兩步,瞳孔放大,渾身顫抖着。
“你是我娘,怎麽可能?我娘在我八歲的時候就已經……你,你到底是誰?”
“女兒,小點聲,娘這就告訴你怎麽回事?”
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孟海樓的丈夫林康早已睡熟。
她此次前來只想見女兒,壓根不打算見丈夫。
母女倆在樹下聊了很久。
“所以,娘您今天是專門來告訴我身世的,對嗎?”林秋妹聽了母親的講述後,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錯,你是我的女兒,你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那為什麽不告訴爹,我覺得爹不會出賣我們的。”
“永遠不要用人心,打賭太危險。”孟海樓摸了摸女兒的頭發說道,“這個秘密不能讓任何人類知道,你要把它帶進墳墓裏。”
林秋妹也情不自禁地用手抓起了自己的一縷頭發,閉上眼睛,用意念想讓頭發動起來。
果然,她驚奇地發現,這頭上的每根頭發都可以被自己控制。
“那我是妖怪,會不會有捉妖師抓我?”林秋妹皺了皺眉頭問道。
“唉,說起來很無奈。咱們本不算妖怪,只是有着特殊的能力。捉妖師的照妖鏡照不出我們的原型,但我們魔發一族已經被人類化為妖怪的行列了。”
“娘,您一會去哪?”林秋妹知道母親不可能長時間陪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