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慕歲被他怼的說不出話。
幹脆轉過頭去，自言自語的念叨着：“你管我。”
餘廷寧看着慕歲留給他的後背，毛茸茸的腦袋陷在軟軟的枕頭裏，他看着看着，又覺得心裏柔軟了不少。
這幾年，他好像從來沒有過這麽踏實的感覺。雖然慕歲的這個小房子空間不大，但好像因為有慕歲在，就讓他那顆空蕩蕩的心平穩了下來。
而慕歲居然就這麽安穩的睡着了。
伴着她平穩的呼吸聲，玻璃窗外高樓大廈依舊燈火璀璨，偶爾有車駛過。
窗內，餘廷寧很滿足的嘆了口氣，就在沙發旁邊坐了下來，抓了一個被慕歲随手扔在一邊的抱枕，就這麽簡單的枕着，也閉上了雙眼。
結果等他睜開眼時，脖子果然已經是酸痛難耐，扭了扭腦袋，餘廷寧轉過頭去，看到的還是一臉熟睡的慕歲。
呵，心大這一點的确是和從前一模一樣。
餘廷寧清了清嗓子，覺得喉嚨幹的難受，幹脆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手撐着流理臺，然後借着窗簾的縫隙間透露出來的微弱微光，又仔細看了眼慕歲的這個小小房間。
她似乎對這個小房子投注了很多的愛，看得出來，一點點小小的細節之處，都是她精心選擇過的。
挺好的。
餘廷寧勾勾嘴角，将已經喝空的杯子放在一邊。又去浴室裏簡單的清理了一下自己，這才清清爽爽的走進廚房裏。
他将袖子卷起來，從冰箱裏翻出了剩下來的吐司和半盒藍莓，又打了兩個雞蛋，将早餐準備好之後，他又用一邊的咖啡機，打了兩杯咖啡，這才從她格外豐富的櫥櫃裏，找出了兩個漂亮的餐盤和兩個不同的馬克杯，擺好盤，端上餐桌。
/
慕歲這一覺睡得很踏實。
大概某種意義上，酒精是更有用的安眠藥。
她抓抓自己的腦袋，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就聞到了那一股無法抗拒的香味。
緊接着，她的肚子就很配合的叫了一聲，一點都不帶遮掩。
于是她就這麽趿拉着拖鞋，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打開門，刺眼的陽光先讓她下意識的瞥了頭。
緊接着在還帶着一點白光的視網膜上，就出現了餘廷寧的身影。
他身上自然穿着的還是昨天的襯衣，只是沒有那麽的工整，明顯帶着很多的褶皺，而且紐扣都沒有扣好，反而有種別樣的精英感。
讓慕歲的心砰砰直跳，完全停不下來。
“起來了？”
餘廷寧轉過頭去，笑着看她，讓慕歲有種自己花癡被人抓包的尴尬感覺。
“嗯。”
慕歲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在一邊坐下來。
餘廷寧卻完全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在慕歲大大咧咧的開始啃他親手做的愛心三明治的時候，他格外體貼的将馬克杯給她端過來，放在她手邊，很溫柔的交代道：“喝點拿鐵，別噎着了。”
慕歲有點困惑的皺起眉。
雖然幾年前的餘廷寧也是這麽一副爹味十足的樣子，但也從來沒有這麽溫柔過啊。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拿鐵，看着餘廷寧在她面前款款坐下，喉頭滑動好幾下，終于問出了那句話：“你該不會昨天跟我發生什麽了吧？”
餘廷寧原本頗為優雅地坐姿一頓，像是被試了法術一樣，凝固了好幾秒，随後才終于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笑了笑：“你覺得我們會發生什麽？”
“……”
大家都是成年人，裝純可就沒意思了，況且慕歲可不覺得一個成年男性會給自己毫無感覺的女性準備早餐，還這麽周到的服侍。
慕歲歪着腦袋，臉上帶着點冷笑：“說實話，你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的覺得我太小，所以下不去手吧？”
餘廷寧長出一口氣，好像終于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這才開口：“我以為你還沒到能接受這一切的年紀。”
“是啊，畢竟我那個時候，還只是個聽父母安排的小屁孩，的确是和你這種成年人不同了。”
慕歲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一大早上脾氣就這麽沖上來了，明明說好要扮演情緒平穩的大人了，結果又在餘廷寧面前漏了底。
這小姑娘的脾氣的确是一點都沒有變過。
餘廷寧也有點無奈的這麽想着，但沒有變化有時候就是最好的變化。
“我也不是合格的成年人，如果是，可能我們也不會分開這麽久了。”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從前那種嫌她幼稚的眼神，語氣裏似乎是真的有種近乎道歉的誠懇。
但他并沒有什麽需要道歉的，從頭到尾，就連分手這件事，其實都是慕歲單方面的主張。
慕歲垂下眼眸，盡力讓自己能扮演好成年人的角色：“已經分開了，這些事情就沒什麽好說的。”
餘廷寧側過頭看着她，嘆了口氣：“歲歲，你覺得隔了這麽些年，我還來找你的原因是什麽呢？”
慕歲沉默着，根本就不想看他。
餘廷寧繼續說道：“歲歲，過去的事情沒有處理好是我的問題，但現在我們都成熟了很多，如果你覺得我們在一起是開心的話，那我們重新開始可以麽？”
“開心？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們在一起我一定是開心的？”
慕歲盯着餘廷寧，雙手抱臂，放在胸前，臉上帶着一些刺目的笑意。
“如果我想要快樂，我大可以選擇個年輕的小帥哥吧？畢竟我這麽年輕，長得也不差，也不缺錢，人生不就是及時行樂麽？”
餘廷寧因為她的話面色變來變去，被這樣明晃晃的挑釁，大概是個男人都會青筋直冒，但他似乎就這麽真的将自己的心情按捺下去了，只是聽着慕歲還能說出什麽驚天話語來。
慕歲撇過頭，沒想到餘廷寧現在脾氣變得這麽好，聽到這種話都能風平浪靜，毫無波瀾。她其實出來的時候還沒有換衣服，到現在為止都還是穿着寬松的睡裙，她低頭看看自己隐約間露出來的曲線，突然就想到了幾年前，她最後一次和餘廷寧單獨相處時，快要擦槍走火的那一刻。
他是怎麽想的呢？
慕歲不知道，但是她卻是突然開口了：“餘廷寧，你是不是因為當時沒碰我，所以總念念不忘啊？”
這話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直接算是一種挑釁了。
尤其是對于餘廷寧這樣，很明顯，自尊值要比尋常人高上不少的男人而言。
所以，在那一剎那的寂靜之後，慕歲的唇瓣上，突然就落下了男人的吻。
而且如同暴風雨一般，沒有給她半點緩沖的時間。
就好像是被激發了某種開關一般，餘廷寧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将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到了這個親吻之中，沒有給慕歲半點呼吸的餘地。
等到慕歲被餘廷寧壓到了床上時，她才終于有了點反應。
他這是……這是要真的要把這件事落實麽？
慕歲其實也不是什麽小姑娘了，甚至早在之前和他戀愛時，她就并不在意，真的和餘廷寧發生一點什麽。
這年頭，及時行樂才應該是人生的主旨。
然而，當餘廷寧真的附身而來時，當她真的能切切實實的感受到這男人的氣息時，她終于有一點後知後覺的害怕了。
好像，還是不行。
慕歲使勁的想要推開，但男人卻像面牆，完全沒給她喘息的時間，只是動作卻似乎也的确是放慢了一些。
餘廷寧的手輕輕滑過她的肩頭，随後是她的臉頰，然後終于輕聲的說了一句：“現在，你還這麽想我麽？”
“……”
餘廷寧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他是一個有正常欲望的成年男人，那麽從前的種種忍讓，的确只能說明，他真的有在意慕歲能不能接受這一切。
“你，自己整理一下吧。”
餘廷寧輕聲交代了一句，然後就起身，沒有半點纏綿的離開了。
慕歲有些晃神的穿上自己的衣物，打開門時，發現餘廷寧還在原處。
“剛剛，是我冒犯了。”
餘廷寧低聲說着，一如既往的沉穩可靠，卻讓慕歲的眼睛有些酸酸的難受。
她背過身去，假裝像是在找什麽，努力不讓自己被她看出一點點的不同，然後深吸一口氣，這才終于穩定好情緒，能正常開口：
“餘廷寧，是不是在你眼裏，我一直就是一個做作又矯情的小屁孩啊？”
餘廷寧走向她，依然是那副光風霁月的模樣，只是眼神裏的柔情，似乎怎麽僞裝也僞裝不出來。
“歲歲，每個人都是從小孩變成大人的，那本來就是人的一部分。”
“那……”慕歲擡起頭，眼圈明顯的紅了一大圈，“那無論我怎麽樣，你都是喜歡的麽？”
“當然。”
餘廷寧答得肯定，好像沒有半點猶豫。
“騙子。”慕歲輕哼着，聲音裏是濃濃的，化不開的鼻音，“如果不是這樣遇見，你根本就不會再來找我。”
“……”
餘廷寧啞然失笑，這些年，其實一直都只是慕歲單方面的以為他們斷了聯系。對于餘廷寧，其實他一直都在關注着她的每一步。
但這樣的秘密，或許還是留在他的心裏比較好。
于是他又走近一步，笑着拍拍她的腦袋：“傻瓜，這個世界上可沒有這麽多的偶遇。只是，想要見你，總要有一個更合适的理由才可以。”
說到這裏，餘廷寧自己都有些後怕起來。
其實，從分開以後，他都不确定，他們之間何時才能夠再一次見面。
還好，最後兜兜轉轉，故事還是回到了原點。
慕歲卻沒有餘廷寧這麽多的念頭，也來不及回味餘廷寧話裏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些年，她總是在深夜裏對發生過的一切暗自後悔，但後悔之後，好像又真的找不出一個更好的理由，來重新遇見餘廷寧。
久而久之，她只能安慰自己，就把這一切當做是一場美夢就好。
慕歲有些委屈的止不住落淚，嗚嗚咽咽的，控制不住的哭泣讓她像只無助的貓咪一樣，惹人憐愛。
“歲歲，四年的時間不長不短，但也經不起人用一生消耗。如果你願意，我們就從頭再來，好不好？”
餘廷寧蹲下身，将她攬入懷中，一邊輕柔的撫摸着她的腦袋，一邊慢慢的開口。
要怎麽樣呢？
慕歲任由眼淚浸濕他的衣衫，直到能明确聽到他的心跳聲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其實某些東西，冥冥之中，早已經幫她做好了選擇。
或許心跳聲就是最好的證明。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