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沒有跟過來,吓死我了。”常安望着出租車開走,這才松了一口氣。
“怎麽回事?”常樂皺着眉問道。
“我哪知道,我就随手招了輛車,沒想到開盒就遇到鬼,我都好久沒遇到這麽新鮮,怨氣那麽大的怨鬼了,況且他還能忍住恐怖待在那個司機旁邊。”常安抱怨道。
“你沒事兒吧。”常樂看向林槐。
林槐搖搖頭,“沒事兒,幸好安哥坐在我跟它中間。”
“沒錯沒錯。”常安點點頭,一臉舍身取義求表揚的表情。
常樂無語地瞅了一眼常安,畢竟他可太了解他弟的德行了,不過他還是不了解一個常年見鬼的人竟然還沒一剛見鬼的小姑娘淡定。
司機看着那倆人下車後一臉不屑,本想着如果就小女娃一個人,那他今晚還能做一筆,畢竟電線,手套,蛇皮袋和工兵鏟都準備好了,反正他已經殺了一個了,再殺倆個也沒關系,不過那個男娃子也上車了,嘁,可惜了,那女娃長得水靈兒,可惜了……
司機這麽想着,然後瞥了眼後視鏡,一張慘白的臉浮現在鏡子裏,怨鬼沒忍住真情實意地笑了笑。
“所以,那個顯形符只能對直接傷害人有用”林槐看着出租車問道。
“沒錯,顯形符只對與怨鬼有着強烈因果的人有作用。”常安點點頭,也看着出租車,“這是前倆年管老爺子發現的符。”
“管老爺子?是管仲璟嗎?”林槐問道,她經常在講符箓的書上看到這個名字。
“沒錯,其實符箓是跟那些鬼怪,也就是正常人所看不見的東西一個體系的,只能對它們和能看見的人起作用,但是管老爺子發現的這個符,能建立起正常人與它們的一絲聯系,雖然作用不是很久也不是很大,但也算是打破了業內常規。”常樂解釋道。
果然,出租車沒開多久便停了下來,司機從車裏滾了出來,邊喊邊叫的跑了過來,而怨鬼就跟在他身後,死死地盯着他。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聽到動靜的保安大爺跑了出來,手裏還拿着電棍。
“啊啊啊啊!滾開!滾開啊!我他媽不怕你!你個狗娘養的!”司機使勁地揮舞着四肢,仿佛身邊有什麽恐怖的東西,但保安大爺看不見,周邊跑來看熱鬧的人也看不見,他們只能看見一個身體健碩的中年男子發瘋似的喊着叫着,然後一個踉跄趴在地上就沒再起來。
“報警吧。”常安對他哥說道,“怪瘆人的。”
“我來吧。”林槐見狀掏出手機,“不過得先打120吧。”
“哎!你怎麽回事”大爺拿着電棍小心翼翼地靠近,司機似乎被吓得抽搐了,整個人止不住的抖,眼白都快翻出來了。
“這人怕不是傻了吧”
“中邪了好好的一個大老爺們怎麽會吓成這樣”
“這是……癫痫吧,我見過,發病了就是這樣。”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可能是因為那個人的表情太過猙獰了吧,怨鬼趴在司機的身上得逞地笑着,然後消散。
“沒了嗎?”林槐有些詫異,她本以為怨鬼還能堅持些日子。
“沒了啊。”常安嘆了口氣,“可惜了。”
“警察來了。”常樂看着遠處閃着的紅藍光說道,“結束了,所以走了。”
“哦。”林槐點點頭,然後又不好意思道,“抱歉,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事兒沒事兒,而且這也不算是麻煩。”常安笑了笑,然後沖着警察招了招手,“這兒!”
由于涉及到命案,林槐他們留下來配合,或許是看見了鬼,或許也是警察來了,司機很快便交代了他作案的手法和埋屍體,等他們配合完詢問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要不你直接收拾收拾東西來我家吧,明兒一早就直接出發了。”常安打了個哈欠問道。
“好。”林槐點點頭,然後也打了個哈欠,緊接着常樂也打了個哈欠,把常安逗得直笑。
“笑屁!”常樂翻了個白眼。
谌雪桢,無門無派人士,潛心修煉各種除妖驅鬼的法術,無不良嗜好,喜歡清靜,讨厭常安,尊老愛幼,是個早起早睡的三好青年,這是他對自己的評價,每天早上起來,從穿衣開始就有着自己的儀式感,但是今天,平靜被打破了。
“走好不送。”谌雪桢打開門,看,關門,一套動作行雲如流水,可惜被一只伸進來的腳打破。
“哎!今兒找你有正經事!”常安伸出一只腳卡住門,“真是正經事!”
谌雪桢往後看了一眼,發現除了常安還有他哥和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于是秉着愛幼的心态只能将門打開。
“進來後先洗手,然後帶腳套。”谌雪桢從玄關處的櫃子裏掏出三雙藍色的腳套。
于是三人安安靜靜,規規矩矩,順順序序地完成這一系列行為,谌雪桢滿意地點了點頭。
“忘了跟你說,這家夥還是個潔癖怪。”常安偷偷摸摸地對林槐說。
“你叫他谌哥就好。”常樂把他弟拎一邊,然後對着林槐說道。
“谌哥好。”林槐規規矩矩地彎了下腰,“我叫林槐,今天是因為我事情才來打擾你,不好意思。”
“嗯。”谌雪桢應了一聲,但又覺得‘嗯’不太友好,于是又補充道,“知道了。”
但這句似乎更不友好……算了,随便吧,谌雪桢嘆了口氣,“坐吧。”
林槐端正地坐在沙發上,房子裏是暖色調,很幹淨簡潔,家具很少,沒有電視。
“哎,雪雪啊,我送你的那本書看了嗎?我覺得很适合你。”常安攤到旁邊的懶人沙發上嬉皮笑臉道。
這個沙發看起來很眼熟,很像常安家的,林槐懷疑這可能就是常安放這兒的。
“滾!”谌雪桢翻了個白眼,然後覺得有些不禮貌,于是轉頭又對林槐說,“林槐是吧?什麽事?”
“這個木符是什麽?我記得之前在你這兒看到過一塊兒。”常安勾住谌雪桢的肩然後從褲兜裏掏出這塊兒木符。
“……”谌雪桢接過木符仔細端詳,“……你從哪得來的?”
“鬼街最後面的鋪子。”林槐回道,“是一個老鬼塞給我的,頭發花白,高瘦,很愛喝酒,脾氣暴躁。”
“這就是幹練。”常安感概道。
“老鬼?”谌雪桢回憶了下,“這塊兒木符我的确有,但那是我父母留下來的,你等一下。”
說完就進到隔壁的房間開始翻找,沒一會兒,谌雪桢拿着一塊兒相同的木符走了出來,“果然一樣。”
“所以?你也不知道有什麽用處?”常安起身坐直問道。
“嗯,我父母雖然留下這塊兒木符,但他們……死得太早沒有跟我說過,事實上,他們留下的大部分東西我都不清楚怎麽用。”谌雪桢皺着眉,似乎很不開心,但細看又不像不開心,只是單純地被困擾住了。
“我說啊。”常安突然舉起手來,“就算你這兒平常在不怎麽來人,起碼也得知道點兒常識吧。”
“什麽!”谌雪桢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向常安。
“你不拿點兒吃的出來起碼也得倒杯水吧!我渴了。”常安無奈道。
“你沒長手嗎?渴了不會自己倒飲水機就在那兒!”被打斷思緒的谌雪桢很不開心道。
“哎喲,我總算懂了你這歲數為什麽還找不到女朋友了。”常安感嘆一句,然後起身去接水。
“你說什麽!我怎麽找不到女朋友還有!我這個歲數怎麽了?我才三十!還很年輕好不好!”谌雪桢內心抓狂但還是要保持表面上的正經。
少說倆句!常樂瞅了常安一眼。
“喝水喝水!請您繼續你的沉思。”常安遞給谌雪桢一杯水。
而常樂拿着這倆塊一模一樣的木符不斷翻看着。
“木符的作用很多,招鬼、驅邪、祝福、禁锢、替身……主要還是上面的符文發揮作用,但是這種符文的确少見。”常安低頭跟林槐解釋道。
“與其說少見倒不如說完全沒見過。”谌雪桢皺着眉說道,“可惜現在鬼街關閉,不然我要去問個清楚。”
“……給我木符的鬼說他會來找我。”林槐奇怪地說道,總覺得這事兒跟個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了。
“這樣嗎?這樣吧,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你記一下,那鬼來了你給我打電話。”谌雪桢遞給林槐一張名信片,“等等,我找張連音符,等鬼來的時候你就用手指使勁搓它,然後我就會知道,你把你的聯系方式也告訴我吧。”
“嗯。”林槐報出自己的號碼。
“謝了!”谌雪桢從茶幾翻出個筆記本來記。
“話說你這次去鬼街有沒有看見地獄奇景。”常安笑着問道。
“看到了。”林槐含蓄地回道,“就是視覺沖擊有點大。”
“哈哈哈,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常安咂了下舌,“當年我第一次去全程都不敢亂看。”
“是啊。”林槐感嘆道,“不過地獄真的存在嗎?”
“誰知道呢?”常安望着天花板,“鬼都不知道啊。”
“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因果報應,活着時候都無法做到的事,死了還妄想借用別的力量來達成願望,怎麽可能。”谌雪桢看向窗外,“反正我是不相信類似于地獄的存在。”
林槐沉默住了,一時間屋裏突然靜悄悄的,早晨的太陽從窗臺照射進來,卻驅不散屋裏的冰涼,每個人都思緒萬千,但又歸于虛無。
是啊,地獄始終是人們心底最美好的期望,因為那是可以懲治惡人的地方,不過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生與死的界限真的有那麽明确嗎?人類對于這個世界來說,還如同幼子一般充滿好奇,無知無畏,善良殘忍。
不過她曾看過一本書,裏面說,“地獄是你對自己的選擇,決定和造物所可能産生最糟糕後果的經驗,它是錯誤思維給你帶來的痛苦,地獄是歡樂的對立物,它是缺陷,它是認識到你的真實身份和你的本質,卻無法予以經驗。它是不能成為最好的你,那就是地獄,對你的靈魂而言,沒有比這更大的地獄了。”
或許這個是最接近它的描述了吧,林槐也不知道,因為沒有人或者是鬼,真真切切看到過地獄,能回到人間的鬼,它們是處在一片荒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