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覺得生活已經糟糕的不能更糟糕的時候,它居然真的就變得更糟糕了。】

阿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散發惡臭的濕淋淋的褲子還黏在腿上。

小屋窗子黑黑的,妹妹還沒回來嗎。阿久拿出鑰匙,輕輕一碰,門卻自己開了。

“妹妹…怎麽不開燈…唔!”

阿久猛然被一雙大手捂住了嘴,用力向後拖去。阿久蹬着腳,拼命掙紮着。這個人是誰,妹妹呢,妹妹到哪兒去了。阿久只聽到身後粗重的喘息聲和濃重的酒味,難道是路過附近的醉漢?然而接下來聽到的聲音卻讓阿久如堕冰窟。

“好久不見了,你們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好好的長大了呢!”是失蹤許久的叔叔的聲音,帶着粘膩的惡意。只說了一句話而已,然後他手上繼續的,是阿久無法理解的動作。他朝阿久的嘴裏塞了一塊散發着惡臭的布。雖然不明白叔叔是什麽意思,但阿久明顯感覺到不妙,一定是不好的事情。阿久曲起雙~腿踢打反抗,但雙~腿随即就被壓制住,面對成年的男人,小女孩的反抗顯得脆弱無力。阿久被從門邊直接拖拽着,然後重重的扔到了床~上。只有簡單一層棉墊的床~上,其實很硬,阿久覺得背上的骨頭都快碎了。感覺到背上的疼痛只是一瞬間而已,再然後她就無暇顧及了。

不斷的用雙手推拒着覆蓋在自己身上的滿是煙味和酒臭味的可怕身影,那獰笑着的惡魔伸手用力的打了阿久的臉,但比起疼痛,阿久覺得自己的身體完全失去控制,被壓制住才是最可怕的。阿久想要張開嘴喊叫,卻什麽也喊不出。她除了無力的掙紮之外,只能痛苦的流下了淚水。暴行還在持續,像永遠沒有盡頭的噩夢。阿久睜大的眼睛,看到白熾燈的玻璃外圍着一群小小的蟲,想靠近燈光卻又不敢,偶有一只小蟲落在玻璃上,她仿佛聽到了蟲被燈光灼燒成灰燼那一刻的悲鳴,凄慘又嘶啞的,慘叫。她就是那只悲慘的蟲,一點一點的被燒成灰燼。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了。陽光從窗戶外面照射~進來,阿久睜開眼睛,卻馬上又閉上,好亮好刺眼。昨晚她已經哭的眼睛已經沒有淚水再能流出來了。

“姐姐,你醒啦!”妹妹歡快的湊過來。

“嗯…昨晚你…”阿久胡亂的點點頭,難道昨晚都是噩夢嗎,但自己的全身都像被大型機械碾過一遍似的,提不起一點力氣。

“昨晚我去王阿姨家玩了呢,玩太晚了,王阿姨留我住下了。對了,姐姐,爸爸回來了呢!你有看到他吧,爸爸說你生病了呢,你要好好休息,吃藥,今天你不要去學校了,爸爸幫你請假了。”妹妹的聲音像快樂歌唱的小鳥。

爸爸,她說的爸爸是誰……阿久的頭一陣眩暈,昨晚的噩夢像蘇醒了一般,再次鮮活起來。叔叔,叔叔回來了。阿久渾身發抖,頭上開始冒冷汗,她覺得自己被放在了冰水裏,不斷的浮上來又沉下去。

“寶寶,不要打擾姐姐休息,你去社區那邊玩吧。”惡魔的聲音仿佛擴聲器一般,一遍一遍的在阿久耳邊重複着。

“好!爸爸,我還要吃棒棒糖!”

“好的,拿着。”男人笑呵呵的聲音響起。然後是啪嗒的關門聲。

若有似無的酒臭味靠近了。

“你還要裝睡到什麽時候,我的寶貝女兒。”鲶魚粘~液般纏繞自己的陰影,又再次襲來。

阿久睜開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猙獰的嘴臉,嘔吐了出來。吐出來的東西裏沒有什麽食物殘渣,只有不斷燒灼喉嚨的胃酸和發苦的膽汁。

這不是夢,這是現實。

阿久連續三天都沒有去學校。老師來家訪的時候,那個男人就裝作阿久生病了,在家照顧她的模樣。等到阿久好一些的時候,迎接她的還是一場殘酷的暴行。男人雖然對阿久非常兇殘,但對妹妹卻是難得的溫和可親,仿佛一個真正慈愛的父親一般。

那個男人甚至帶着妹妹去辦了戶口,還去社區申請了低保。王主任看着浪子回頭的男人,感到很欣慰。

在男人的講述中,當年他無故失蹤,是因為被陷害詐騙,所以坐了冤獄,最近才出來,一直惦記着兩個孩子,所以一出來就趕緊來找他們。說着說着男人甚至哭起來,他訴說着如何在獄中認真改造,如何惦記孩子們,只想要快點出來。

“今年低保的指标一定有你們,其他的人我不敢保證,你們一定能拿到。”王主任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忍住想要流淚的沖動說道。這一家子終于團聚了,他們以後一定能好好過下去的。

跟着一起來的阿久,心都涼透了,就像在寒冬臘月往嘴裏直接塞了一個冰塊。已經沒有人站在自己這邊了嗎,看着妹妹像依人小鳥一般被男人抱起來歡快的笑着,她最終沒有把男人對自己做的事情,告訴王主任。

男人勒令阿久快些去上學,他不想被周圍人看出什麽不正常來。阿久的身體根本沒有完全恢複,走幾步都要喘一喘。

“姐姐,今天我要去送你去上學!”妹妹抱住姐姐的腿不肯撒手。

“你就在社區那裏玩玩啦,等姐姐放學回來就帶你出去玩。”阿久寵溺的摸~摸妹妹的頭。

妹妹乖巧的答應了。

阿久走進教室,仔細的檢查了椅子,沒有髒東西,沒有壞掉,也沒有塗鴉。她坐了下來。她臉色蒼白,無力的喘着氣,渾身都沒有力氣,如同被撕裂成兩半的疼痛感,一直沒有消失,緊緊纏繞着她。她趴在桌子上,一個上午都沒有動彈,周圍的挑釁聲,還有砸過來的垃圾,一切都沒有讓她行動分毫。

最後一節下課的鈴聲響起,學生們都開始騷~動起來,準備回家。阿久覺得周圍的一切好像都是模糊的,和自己隔着些什麽,她摸了摸額頭,冷汗還在繼續冒出來。旁邊有人在推搡着自己,但聽不到他們的聲音。那些人的臉上,自己只看到一張張嘴而已,像吐着毒汁的蛇。阿久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楚那些欺負自己的人。自己以前聽過張奶奶說,人死了會變成鬼。如果變成鬼,他們就不會欺負自己了吧。變成鬼的話,自己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阿久被一只手推得坐在冰冷的地上,覺得自己說不定快要死了。前面一個人轉過頭,笑的肆意大聲。

“不請我吃冰棍,我就請你吃苦頭。”是沈致遠。

阿久奮力支撐着站起來,眼前其他人都像一個個模糊過的光圈,只有沈致遠的臉是清晰的,醜惡的笑臉和昨晚猙獰的魔鬼重合了,她再也無法忍受了,為什麽,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想要帶着妹妹活下去,為什麽,你們這些人連我活着都不能容忍嗎。

“我知道,都是你故意在整我。”阿久喘着氣從旁邊一張桌子上,順手抄起一把圓規,用盡全身的力氣踹向沈致遠的椅子。沈致遠沒有料到她還敢反抗,一下子摔到了地上。阿久用椅子摁住他的腿,擡起手,把圓規戳向他的臉,有血濺了出來。沈致遠吓得拼命掙紮,大聲喊叫着。周圍有其他人圍過來,阿久拿着圓規向那些模糊的光圈晃了晃,然後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沈致遠還在掙紮,企圖站起來。這種時候,只要用力打耳光就好了,把人給打懵了就行了,這是被嬸嬸打的經驗。阿久換了左手攥~住圓規,伸出右手,用全身的力氣,不停的打着他耳光。

沈致遠呆住了,怎麽回事,謝久遠不是一直都任人欺侮,從來不敢反抗的嗎。自己也知道她不敢反抗的理由,她是個孤兒,根本沒有監護人,也沒有家人,學校根本就不可能收她入學,都是違規的,自己聽媽媽這樣說過,所以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欺淩她。就在沈致遠還在糾結阿久膽敢反抗的原因。

一根尖銳的針卻毫不猶豫的落了下來,照着沈致遠的右眼戳去。伴随着沈致遠的慘叫聲,圓規戳進了眼球,迸出黑色的液體,阿久狠狠的拔~出圓規,用力向沈致遠臉旁邊的地面上一戳,咔,圓規的針應聲而斷,地面被戳出一個灰色的小~洞,阿久把圓規朝垃圾桶一扔。她從此再也不怕尖利的東西了。

教室裏像是凝固了一般,只有沈致遠的悲鳴此起彼伏。阿久站起來,她面前的人都自動的讓開了一條路,沒有一個人敢出聲。阿久拖着沉重的身體走出了教室,然後開始拼命的奔跑,自己要帶着妹妹逃走,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了,自己要離開學校,也帶着妹妹離開那個可怕的男人。

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奔跑着,奔跑着,風從耳邊掠過,她只看得清前方的道路,周圍一切的喧嚣都抛在了身後。

推開社區的門,王阿姨很驚詫的問她怎麽沒有去上學,她胡亂的敷衍了幾句,就出去了,妹妹不在社區,難道是回家了。

阿久推開家門。地上全是空的酒瓶,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面出來,但更無法掩飾的是其中濃重的血腥味,一汪小湖泊般的血,就這樣聚在地上,阿久無法置信的看向湖泊的來源。

瘦小的身影躺在地上,身上幾乎沒有衣服,被血染紅的小小身體,寂寞的蜷縮着。

作者有話要說:

首句那個糟糕的話,來自道格拉斯·亞當斯《銀河系漫游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