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些涼意的子夜,歐國雲卻感覺不到一絲清涼,而是湧動着一股燥熱,但這并非劇烈格鬥後的燥熱,而是面對死亡由心而生的煩躁、暴怒。
這種感覺和他通過自殘刺激身體潛能時有幾分相似,卻又有很大不同,那種刺激會讓他短時間內像只野獸一般嗜殺,并且身體的各處機能比以往更為靈敏,而此時,卻是一種困獸猶鬥的狂躁,這種狂躁,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歐國雲也明白,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只有冷靜才能有生機,但卻失控般更加瘋狂躁動。
一名箭手見勢不妙,拼死堵在兩人之間,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抵擋那一刀。
魁梧大漢的鋼刀一閃而過,将保護歐國雲的箭手斜斜劈作兩段,鮮血飛濺。眼見部下一而再的為救他而慘死敵手,歐國雲雙目血紅,狂躁達到頂峰。
他發出一聲怒吼,身體彈起,搶入魁梧漢子的懷裏,用力一拳擊向對手面門,大漢一聲獰笑,手中鋼刀往回一帶,鋼刀切入歐國雲的薄甲,同時握着火槍的左手狠狠砸在他的頭上。
歐國雲一陣暈眩,切入薄甲的鋼刀卡在其肋下,刀刃劃破了內衣和皮肉,他猛的繃緊肌肉,單臂一夾鋼刀,“嘿”的吐氣發聲,揮起的拳頭猛的加速,同樣狠狠砸在大漢的面門上。
魁梧漢子用力拔刀,但被歐國雲緊緊夾着沒能拔出,歐國雲随即變拳為抓襲向大漢咽喉,這種撒潑式的互毆令魁梧漢子皺起眉頭,立刻棄刀,身形急退。
因距離太近,身周幾名弓箭手收弓,拔刀向漢子砍去,此人毫不慌亂,張開雙臂象只大猿一般雙手伸縮,劈手奪下一把刀,随手一連砍翻了數人。
歐國雲厲聲喝道:“放箭!”
他知道分布四周的弓箭手顧忌亂箭會傷到他,遲遲沒有射出箭矢,但以己之短搏人之長無疑自尋死路,只有遠距離攻擊才能帶來轉機。
遠處的弓箭手開始射出箭矢,只是弓箭的威力需要有足夠的距離,箭手與漢子不到十丈的距離,羽箭的速度尚未到極速,對于他的威脅并不大。好在虎贲軍射箭的節奏與衆不同,并不是亂箭齊發,而是随着對方身法和步法進行變化,比起片刻前的白刃戰更有威脅。
十餘人連綿不絕的箭矢總算阻擋住魁梧漢子,不再如此前那般肆無忌憚的殺人。
歐國雲肋下的鮮血不住地淌着,将半邊身子染紅,但仿若未覺,向身旁箭手要來一支長弓,彎弓搭箭射向魁梧漢子。
也許剛才拼命的架勢震住了此人,其沒有再近身追殺,而是邊躲避箭矢邊向遠處退去,同時竟有暇呼叫同伴退走。
就在魁梧漢子高聲呼喝着下面兩人撤退,略一分神之際,歐國雲一連射出了七箭。
大漢大吃一驚,身形消失在原地,片刻後,其背影已經出現在十丈外統領府西南角處,只是身軀輕微的晃了晃,後背沒入一只羽箭。
庭院中的瘦小刺客随後也縱上房頂,格開一陣箭矢後向西南角的魁梧漢子處彙合。庭院中,那名高瘦漢子此刻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府中近百名侍衛、親兵東倒西歪躺了一地,馮志勇被兩名侍衛扶着坐在臺階上正大口喘息。
歐國雲又要過兩只箭壺,看了一眼即将消失在雨夜中的兩名刺客。
此時,小葉城到處都是高舉火把的虎贲軍将士,剛才的厮殺已經驚動了整座城池。
那兩人武功太高,一旦放走他們,可能會後患無窮。如果不是看到魁梧大漢被射中,歐國雲本不會主動追擊,只會加強防衛以求自保,或者設局引君入甕,但此時機會難逢,趁着餘勇,他咬咬牙,用傷藥胡亂的抹在傷口上,然後緊随二人而去。
歐國雲在屋頂上潛行,腦子裏回憶着不久前收到的第二份來自倉陽國的情報:會鐘,三十歲,倉陽國許城人,八品武士,身高八尺,孔武有力,左右手均能使刀,擅長火槍。武碩,二十七歲,倉陽國來朝城人,七品武士,身高五尺,擅長輕功、點穴,右手刀,為人好色。
這兩人,恐怕就是離去的兩名刺客,身形武技和訊息上極為吻合。而留在統領府的就是那名叫金相文的刺客了:金相文,四十二歲,倉陽國許城人,八品武士,身高八尺一,左手刀,右手掌力極強,可擊穿九寸石碑。
看來,隐藏在倉陽國的情報機構還是很得力的,訊息竟然如此準确。只是這份情報沒有描述會鐘和金相文的性格,卻說武碩“為人好色”,倒是頗為令人意外。
可惜這名叫武碩的瘦小漢子來的不是地方,光禿禿的小葉城,只有軍人,沒有女人。
歐國雲忽然想到一直被囚禁在軍牢裏的那名年輕女子,連日來舍生忘死的苦戰,幾乎将她忘記了。
情報并沒有提到倉陽國到底有多少具備品級的武士和每個品級的人數,而歐國雲更關心的是六品以上的武士到底有多少,以往實力強大時可以毫不在意,但如今實力忽高忽低,每一名六品以上的武士對于他來說都是致命的威脅。
封侯後回到京都埕城的歐國雲,注意力全部放在鄭則野、李紀淵身上,日思夜想都是鬥倒對手,連王朝武林都極少關注,更別說倉陽國那邊了。而且在其回朝後漸漸變得不屑于武者,認為這些人頭腦簡單,無智計,疏權謀,只會打打殺殺,不堪大用……
卻忘記了自己其實也是其中一員。
也許以往有過這方面的情報,只是沒有關注而已,直到此時,才發覺原來這些如此重要,竟關系到自身安危、王朝存亡…….
倉陽國內的九品武士只有四人,八品武士二十人,七品武士有五十人,六品武士有一百人,五品武士有五百人,四品武士達到二千人,三品及以下的都是按照萬數來計。
達到五品,就能享受倉陽國國士待遇,有着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所以,倉陽國建國以來的尚武之風一直延續至今,這也是其戰力強大、稱霸東洲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