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王雨
此刻,王雨痛苦地嗚咽着,雙手雙腳在湖底拼命掙紮,可惜,王叔冷眼看着她的拍打,沒有動作。
良久,他丢下一句“明日我來接你”便匆匆離開。
直到男人厚重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喬晚色快速從洞口跳下。
湖裏的污染亡靈都遠離了王雨周圍,她被水鏈困在了湖中心。
絲絲白煙在少女身上升起,她的皮膚墳起一道道孔洞。
那就是神魂嗎?
來不及細想,喬晚色撲進湖水中,游向了王雨,水鏈在碰到她的一瞬間便斷裂開。
喬晚色勾住王雨的胳肢窩,蹬着腳将她往岸上拉。
神奇的是,兩人身上竟一絲水滴未沾,進去何樣出來還是何樣。
“王雨?醒醒!”
耳邊的呼聲十分微弱,延遲了好久才進入腦中,她的眼皮像一噸巨石壓在上面,她需要好大力氣才能眯開眼看清。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殺了她,殺了她!”
心底的殺欲瘋了似的堆積,王雨再也忍受不住,好似有一股推力沖向手心,她驟然擡手掐住了眼前女孩兒的細弱的脖子。
喬晚色拍了半天王雨的肩,就聽見她嘴裏一直嘟嘟囔囔的,剛把頭湊過去,就被扼住了喉嚨。
瞬間,一股冰冷的寒意湧進整個腦袋,脖子生疼,喬晚色感覺自己都快凍傷了。
張微和在一旁拼命扒拉着王雨的手,奈何沒有靈力的他就是一個普通人,可王雨卻如同變異了一般,力氣大得離譜。
眼瞧着女孩兒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嘴唇也隐約泛紫,張微和心一狠,擡起手就要朝着王雨的腦袋劈去。
“嗬…呃呃…”
女孩兒手揮動着,拍打他的衣袖。張微和不解地看向她。
喬晚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掏出了儲物袋裏的青色小罐,向張微和示意。
男人接過女孩兒的丹藥罐,倒出來一粒棕褐色的小圓丸,一股草藥的苦香味飄蕩開。
喬晚色看見張微和捏着淨心丹,拼命點頭。
再不給王雨喂下去,她都要憋死了。
張微和受到示意,立即将丹藥塞入王雨龇着大牙的嘴裏,猛地一擡下巴,王雨不作防備地咽了進去。
藥效發揮得很及時,幾乎是下肚的瞬間,王雨掐着她脖子的手就松懈下來,喬晚色立即掙脫,趴在地上呼呼大喘氣。
“哈…哈…”
張微和見狀扶住她,有些氣急道:“小師妹,方才真的太危險了,你湊那麽近作甚?”
喬晚色聞言苦悶地搖搖頭,一臉欲哭無淚,她哪裏知道王雨突然就跟變了異一樣。
張微和瞧着女孩兒雙目通紅的慘樣,心有不忍,緩了語氣又道:“下次可不能再這麽沖動了。”
王叔幾乎一走,小師妹就沖了出去,一個招呼也沒打,也不和他商量,徑直沖進湖水。
“張師兄,我知道了,這不是有辦法嗎?”
喬晚色龇牙咧嘴地摸着脖子,摩挲着上面凸起的勒痕。
幸好這位姐沒有長指甲,脖子上沒喇出血痕,否則張微和就得現場看她表演生吃靈芝。
喬晚色湊近冒着寒氣的王雨,此刻的她像是安睡的孩童,面容平靜,胸口起伏緩和下來,周身的怒意終于消散。
“醒醒!別睡了!”
王雨皺了皺眉,又舒展開,繼續陷入睡夢。
喬晚色又拍拍她的肩,湊近耳朵大喊:“別睡了王雨!”
少女眼皮掙紮了好久,似睜非睜,喬晚色伸出手指,将她的眼皮翻了上去。
眼皮子上好癢!
喬…喬晚色?
等等,她不是在湖裏受罰嗎?
王雨睜開眼,呆滞了一瞬,驚愕地看着上方稚嫩的女孩兒。
“你怎麽在這兒?”
女孩兒撐在她的頭上,有些白嫩的頰肉垂下,像個年畫娃娃,她竟然覺得喬晚色可愛?
王雨甩甩腦袋,眼神瞟向別處。
喬晚色歪頭要和王雨對視,可王雨一再偏頭躲避,她惱怒地回了一句:“你煩不煩?”
“糟了!”
喬晚色吓得做坐回地上,奪走張微和手中的藥罐,作勢又要倒出一顆。
“你幹什麽?我不吃!”
王雨揮開女孩兒的手,撐起身子坐直,“你到底要幹什麽?還有這裏是你們該來的地兒嗎?”
看着面前少女口若懸河,頗有理智的樣子,喬晚色心底松了口氣,讪讪收回手。
“我們怎麽到這裏的,你管得着嗎?”
“你!”
王雨蔫蔫咽了聲。
“你剛才給我吃的什麽東西?”
雖說她方才有些神智不清,但她明顯感覺到嘴裏被塞了一顆苦苦的藥丸。
這丸子吞下後,不知怎的,血液裏沖撞的殺欲一下被化解,這讓她有些上瘾。
“你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嗎?”
“什麽?”王雨不敢看女孩兒的眼神,她總覺得喬晚色好似知道了些什麽。
“你再這樣下去就會死了,你知道嗎?”
撐在地上的手驀地收緊,王雨咽了咽嗓子,良久,她終于開口:“什麽意思?”
“王叔在對你抽魂,這麽多年下來,你算得上病入膏肓了。”
張微和倒吸一口冷氣,同王雨一齊看向喬晚色。
抽魂乃是邪修功法,天元大陸早已禁絕,怎會出現在飛星門,還牽扯到一個分管長老。
王雨唇齒開合,不可置信的眼神忽而空洞,認命似的彎下背脊。
她并非信任喬晚色,甚至根本覺得她在胡言亂語,她怎麽可能快死呢?
但她方才卻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她的神魂像是被那些水鏈勾走了。
若不是喬晚色将她帶離,她無法想象自己是否還能活着。
可是她爹為什麽這樣對她?
明明自己已經很聽話了,明明她已經殺了不少人了,明明有機會離開白晶山的。
“為什麽?”
“啊?”
王雨突如其來的問話令她摸不着腦袋。
“為什麽我爹要這樣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王雨的眼神徹底冷淡下來,她像是一面冰牆,語氣冒着徹骨寒意。
喬晚色想了想,還是掩了些實情。
“我才查到,王叔和那個外門弟子準備利用鏡水湖,祭葬飛星門所有人。而你,我猜是王叔的身體已處于強弩之末,想奪取一具好身體罷了。”
三人齊齊不再說話,耳邊只有水波翻湧的聲響。
“咚—咚—咚—”
子時了……
喬晚色聞聲站起,坐在地上的王雨仿若定了身的木偶,呆愣愣地盯着湖中心。
“子時了,我得回去了。”
王雨這才反應過來,她對上面前女孩兒的雙眸,平靜說道:“你能殺了我嗎?”
“哈?”
喬晚色抖抖袖子,将手中的青色小罐遞到王雨面前,“你就這麽死了豈不是太可惜,拿着這個你還能有十年壽命,不如好好贖罪。”
瞧着王雨一動不動,喬晚色直接将淨心丹扔在了她懷裏。
她沒有那麽好心要幫助一個曾想殺了自己的人,還是一個以人命為樂的人,只是王雨确實還有點用。
若真的死了,保不齊王叔又變了新計劃。再說,這淨心丹她留着也無用。
“等等,這裏有個暗道,可以直接到辛號礦。”
喬晚色聞聲回頭,王雨指着她身後的一處石壁,“那個燈燭,你轉一下就出來了。”
張微和攔下喬晚色的手,向前轉動燈燭。
石壁忽然發出一陣摩擦聲,暗門出現在兩人眼前,張微和踏入暗道。
“謝了。”
喬晚色留下最後一句話,轉身離開。
兩人走了好一段路,張微和停下腳步,猶豫地開口:“小師妹,你究竟是什麽人?”
喬晚色扶着一邊的石壁,笑了笑,“我說我是月靈真人的師妹,你信嗎?”
沉默蔓延開。
“什…什麽?”
“哈哈!我逗你的,師兄。”
“呼…”張微和搖搖頭,松了口氣,“我是真的相信了…”
“張師兄,你別想那麽多,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暗道裏,女孩兒白淨的牙齒露出,笑得樂呵呵。
“行吧,那你總得告訴我,湖裏那些黑黑的是什麽吧?”
喬晚色神情嚴肅起來,她沉下聲問道:“張師兄,你先前是說過,你是因為入魔傷了同門才被罰禁閉的吧?”
張微和垂眸點頭,眉峰輕揚。
這和他入魔有何關系?
“你其實并沒有入魔,而是因為這些亡靈污染了你的神志,控制了你。”
“亡靈?污染?”
冥界與其他兩界并不互通,亡靈怎麽可能存在現世。
喬晚色輕嘆一聲,點點頭又道:“我知道這麽說有些離譜,但它确實存在。”
“我撒的那些花粉,就是可以化解亡靈的靈物。鏡水湖如果一直聚集亡靈,最後鬼王便會成型,到時飛星門都得死。”
張微和蹙眉沉思良久,似是信了喬晚色的說辭,神情凝重地回問:“小師妹,你說的這些事,長老知曉嗎?掌門知曉嗎?”
喬晚色搖搖頭,指了指自己和他,“現在,就我們兩人能看見污染亡靈。我懷疑你是因為被深度污染過,所以才看得見的。”
聞言,張微和咬咬牙,握住喬晚色的肩低聲囑咐:“這件事我們慢慢計劃,萬不可随意傳出,看得見亡靈這種事,在天元太離譜了,會被認作是邪修。”
“張師兄,你放心吧。”
論茍命,誰比得過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