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被冷風刮醒,四周漆黑,眼前是個祭壇,祭壇正中央躺了一具穿着白裙子的女屍,屍體被人開了膛,一個老人正拿着刀伸手往膛裏割東西。

見趙明月醒了,老人拿起身邊的小碗,把一塊血粼粼的肉端過來:“姑娘,這是我閨女的心,吃吧。”

趙明月別過頭,第一反應是咬緊牙關,她知道只要吃完這顆心自己就離死期就不遠了。那人見趙明月不肯吃,用枯樹枝一樣的手指捏住她的腮,把她的嘴撬開,直接把肉塞進她嘴裏,腥臭味兒沿着從舌尖瞬間傳遍整個腹腔。

趙明月想把肉吐出來,可轉念一想,或許這樣兒倒是個拖延時間的好辦法,趙明月一邊嚼肉,一邊含混不清的問那個老人:“大爺,我反正是要死的人了,你就讓我死個清楚,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老人從一個紅手提袋裏拿出半刀紙在趙明月腳底下點上,對着趙明月磕了3個頭,還澆了3杯白酒,趙明月知道這是把自己當祭祀用的雞鴨了。

反正老人沒說不行,趙明月就當默認了。

“現在是幾點?”

“十五晚上。”

“陰歷還是陽歷?”

“陰歷。”

“您抓了我多久了?”

“一天一夜多一點兒。”

趙明月暗自松了口氣,如果只是消失了幾個小時,估計大家都沒意識到她出了事兒,但如果自己消失了一天一夜的話,特勤組肯定已經在想辦法找她了,說不定已經在來救她的路上了。

“這是哪兒?”

“黃陵祭壇。”

“您為什麽要抓我?”

“為了救我女兒。”

“怎麽救?”

“法師說,用你們5個人的五髒替換我女兒的五髒,然後使用招魂術,我女兒就能活了。”

“所以……..”趙明月看了看碗裏那團血糊糊的肉,“我現在吃的是您女兒的心髒?”

“對,将心換心。”

“您從哪兒聽來的這樣的傳說?”

老人沒說話,趙明月又問了一遍:“誰是法師?”

老人搖頭,很清楚趙明月這麽問的目的:“我不會說的。”

“為什麽選我們5個人。”

“你們的五個部門正好對應的是金木水土火裏五行,這5個姑娘又正好和我家姑娘一個年級,是難得的硬命。”

“怎麽判斷我們5個人的命硬?”

“法師給你們算過。”

“法師是怎麽得到我們的信息的?”

“我和老伴兒經常在你們幾個部委裏幫忙當臨時工,你們每個月都會貼那個月份過生日的員工,我們就是這麽知道你們的信息的。”

“你們也是用綁我方法綁架了其他4個女孩兒嗎?”

“對,我們一般都等在他們下班的路上,我和老伴兒一個裝病倒在垃圾桶前,引誘姑娘過來,一個在躲在暗地裏綁人。”

老人往趙明月嘴裏又塞了一塊肉,趙明月被肉的臭味兒熏的快要吐了:“您的女兒出了什麽事兒?”

“3個月前出了車禍,被撞成了植物人。”

“可是她的五髒…………”

“我好老伴兒幫她取的。”

趙明月看着一臉虔誠的老人,他一點兒都沒意識到是自己殺了自己的女兒,他甚至還很确定自己是在救她。

老人給趙明月倒了一杯溫水,然後就地把燒完的紙灰捏到溫水裏,用筷子在碗裏攪了攪,而後端到趙明月嘴邊:“喝了吧,喝了好上路。”

趙明月喝了一口,滿嘴土味兒:“大爺,您能慢點兒嗎?我喝不下去,太難喝了。”

那大爺看了看月亮:“月亮已經圓了,我必須得趕在月圓的時候把你的心挖出來轉給我女兒,姑娘,你到了那邊兒好好看路,下輩子找個好人家托生了,別怨我。”

老人把碗放下,從低山的袋子裏拿出一把拴着紅繩兒的刀,趙明月努力想掙脫,可自己的手腳被綁的死死的。

“等等大爺,我那心還沒吃完呢,我不想當餓死鬼啊,好歹讓我吃飽吧。”

大爺回頭看了看碗裏還剩的一大塊心髒:“法師說了,一定要趕在月圓時挖你的心。”

老人舉着刀子在趙明月的胸口比劃了一下,握住刀把,作勢要往下插,趙明月閉上眼,覺得自己離死亡不過一秒鐘的距離了。

這時四周警笛大作,從祭壇下面沖上來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跑在最前面的是餘生,老人不為所動的果斷落刀,就在刀子插進趙明月胸口的一瞬間,餘生的槍響了。

插在她心口的那把刀子沒再繼續往下深入,老人的手從刀子上松開,往後倒地。

趙明月胸口的血浸濕了白襯衣,餘生收起槍跑過來,第一件事兒是個檢查趙明月的傷口,當看見刀口插入的深度後,他的心一下子懸到嗓子眼兒。

餘生一邊給趙明月松綁,一邊喊她:“明月?你傷的很重,千萬不要動,急救醫生馬上就到。”

趙明月低頭看看浸濕了一整個胸口的血,疼的想大喊大叫:“六哥……….我應該死不了,感覺刀子正好戳在我的心尖兒上,但沒插進去,他想要我的心,所以這一刀應該是插在心髒外圍。”

餘生把趙明月平放,兩手捂住趙明月不斷流血的刀口:“別怕,我幫你止血,別怕。”

趙明月感覺自己靈魂快要出竅了,渾身輕飄飄的:“六哥,我沒怕,我一點兒都沒怕。”

“瞎說,流了這麽多血哪有不怕的,瞎逞強。”

餘生用力抱住趙明月,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沒了,趙明月的血越流越多,眼看要止不住了,餘生怕她昏死過去,捏捏她的臉,想辦法讓她集中注意力:“明月,我們哪一年認識的?”

“我18那年,大一選修課,生物進化與醫學,你是選修課的助教”

“你那年選修課考了多少分?”

“49分…………不及格。”

“後來,後來我去找你查成績,我說我不可能考這麽低,你幫我查了成績,一查才發現,是登記錯了,我考了94分。”

餘生幫她把頭發捋好:“其實那次是我故意給你統計錯的,第一次在課上見你的時候,我就想認識你,可惜一直沒機會,學期末的時候,我知道那是唯一的機會。”

“呵呵,六哥,你真慫。”

“是啊,遇到你就慫了。”

“那時候你已經認識師姐了吧。”

“沒錯,我已經認識了可可………..”

趙明月的身體開始變涼,餘生趕緊把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

“六哥,”趙明月側過臉看了看四周,“小鹿和歐麥高呢?”

“小鹿在辦公室做技術支持,歐麥高,”餘生擡頭看了看來時的方向,“在那兒躺着呢,”

“又暈了?”

“暈是暈了,但沒耽誤事兒,剛才那一槍就是他開的,沒看出來,這小子扣扳機的速度竟然比我快。”

急救車總算到了,幾個醫生從車上跳下來,直奔趙明月和餘生。

趙明月全身開始發抖,餘生抱緊她,擡頭沖醫生喊:“刀口紮在心髒外緣3厘米以內,已經出現嚴重脫水症狀,有脈搏但是比較微弱,傷號還有意識,建議先止血,到醫院後在取刀子。”

醫生檢車了一下餘生包紮過的傷口:“止血措施有效,先擡上救護車!”

兩個實習醫生擡來了擔架,餘生和急救醫生把趙明月一個擡頭一個擡腳平放到擔架上,送上救護車,開往醫院。

當看見救護車上明亮的燈光後,趙明月安心的閉上了眼…………..

第三天中午,趙明月的眼前開始有亮光,身體也漸漸對周遭環境有了感覺,她趕到自己在爬一座山,山上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每次她爬到山頂,就有一個舉着刀子的男人一刀插到自己胸口,然後一陣劇痛,自己就從山頂滾下來,接着傷口就自己合了起來,接着她又重新開始爬山,這麽上上下下幾十次後,她口幹舌燥,渴的喉嚨發癢,嗓子失聲。

臉上傳來一陣冰冰涼的感覺,好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伸過來一直大手,那只手溫柔的摸着她的臉,掌心還有清晰的細紋。

接着那只手收走了,眼前有個圓圓的有兩個耳朵的黑影,黑影毛茸茸的,眼睛又大又圓,還拿了個棉棒往她的嘴唇上蘸水。

趙明月慢慢睜開眼睛,窗戶外月光正好,修小鹿正端着一個碗在給自己的嘴上蘸水。

當看見修小鹿睜開眼後,小鹿的開心的一下子跳了起來:“組長!你醒了?”

胸口像有人按了把洛鐵在上面,趙明月疼的不敢喘氣兒:“我睡了幾天了?”

“兩天。”

臉上好像蓋了個什麽東西,厚厚的黏黏的特別不舒服,趙明月伸手撕下來,是張面膜。

“這是什麽藥?”

“哦,不是藥,是歐麥高!他看你缺水缺的厲害,怕你醒了後嫌棄自己又老又難看,就把自己的面膜拿過來給你敷了。”

趙明月拿下巴指了指修小鹿手裏的碗:“我要喝水。”

“好。”修小鹿把自己的毛茸茸的帽子摘下來,端着水遞到趙明月嘴邊,“你從手術室出來以後,高燒不退,燒了兩天兩夜,我好擔心你會被燒出毛病來,還是六哥有經驗,他說你睡個兩天就沒會醒了,果然你睡了兩天就醒了。”

“六哥呢?”

“哦哦,他馬上來,他回去給你煮粥去了。”

喝完水,趙明月重新躺下:“兇手都抓到了嗎?”

“都抓到了,這會兒都在警察局關着呢。”

“法師也抓到了?”

“什麽法師?”

“那個教他們用招魂術救王紀靈的法師。”

修小鹿摸摸頭:“沒,六哥和歐麥高後來連續審了王建築和秦娣兩天兩夜,他們始終不說法師是誰的,但是據這堆夫妻的親戚朋友和鄰居說,法師應該就是個裝神弄鬼的神婆,他們也都沒見過。”

“不揪出這個法師,将來肯定是個禍害。”

水喝完了,修小鹿粉紅色的大熊掌毛巾給趙明月擦臉:“嗯,反正現在主犯已經抓到了,我們可以把他們交給警察慢慢審,你就安心養傷好了。”

胸口傳來一陣劇痛,趙明月忍的額頭呼呼往外冒汗,修小鹿按鈴叫來值班的護士,護士拿這兩袋輸液袋進來:“你傷口還沒消炎,這兩天估計還會繼續發低燒,麻醉的藥效已經過了,肯定會很痛,給你注射點兒止痛消炎助眠的藥,好好睡一覺,睡着了就不痛了。”

護士給趙明月紮針挂水,低頭看看修小鹿:“看好輸液袋,輸完了按鈴叫我。,”

修小鹿眨巴眨巴眼睛,狂點頭:“好的。”

10分多鐘後,鎮痛藥和催眠藥起作用了,趙明月疲倦的又閉上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臨睡前,她迷迷糊糊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一個人,她也不記得是在夢裏還是在病床上,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問:“歐麥高呢?”

修小鹿握住病床的扶手,當聽見趙明月昏睡前最後念叨的一個名字是歐麥高後,她天真果斷的從頭頂的熊耳朵裏把手機掏出來,打給了歐麥高。

修小鹿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歐麥高正坐在皇後酒店豪華套間的床上,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晚上在酒吧新認識的模特正在洗澡。

歐麥高看了看來電顯示,接起手機:“喂?”

“組長醒了。”

心啪的一下差點兒從喉嚨裏直接跳到地上,他不由自主的用空了的那只手抓住床單,語氣卻是一片雲淡風氣:“知道了。”

“她又睡着了,睡着前她喊你的名字了。”

腦子裏忽然轟的一聲,歐麥高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知道了。”

“你什麽時候來醫院?”

“知道了。”

“歐麥高同學,我在問你什麽時候來醫院,你光知道知道有個屁用啊。”

“你和六哥不是一直都在的嗎?我去了幹嘛?”

“我和六哥兩天兩夜沒睡過覺了,你倒好,兩天兩夜沒着過宿舍的床。”

“我忙……..”

“皇後酒店1904,歐麥高同學我把你的手機定位了,你要是還不回來,我就打110報警說你賣淫。”

“我去,我賣淫!修小鹿你搞什麽事情!”

修小鹿在那頭啪一下挂斷了電話。

浴室的水聲沒了,門打開,一個穿着白水泡的女生從裏面走出來,頭發濕漉漉的,身上飄着濃郁的玫瑰花的沐浴露味道。

歐麥高站起來,看向女生,女生把一條白毛巾扔到他懷裏:“該你洗了。”

歐麥高抱着毛巾在原地站住,遲遲沒動靜,女生好奇的在盤腿坐在床上:“想什麽呢?趕緊去洗吧,我2:00之前必須得回家呢,回太晚經紀人會查房。”

趙明月的臉不停的在腦子裏飄來飄去,歐麥高無奈的嘆了口氣,把毛巾随手扔在地上,伸手去裝上抓外套:“我突然有事兒,不陪你了。”

女人一把從背後抱住他:“歐少爺……..什麽時候這麽沒興致了?這不像你啊。”

歐麥高低頭看了一眼纏在自己腰上的手:“放開我。”

“不要嘛,我會讓你快活的,你放心,我不是蕭見星,我絕對不會纏着你不放,咱倆就是2個小時的緣分,過了今晚,我保證不記得你。”

歐麥高把女人的手扒開:“抱歉,我真的有事兒,先走了。”

歐麥高披上開衫,出酒店,開上自己的銀灰色轎跑,直奔醫院住院部3樓47號床。

推開門進去,修小鹿不在,桌子上有個保溫飯盒,一看就是餘生來過了,歐麥高在病床邊坐下,趙明月安靜的躺在那兒,像永遠都醒不過來了的瓷娃娃一樣。

她正輸液的一只手露在外邊兒,歐麥高試了試,冰涼冰涼的,他用毛巾給她包住,小心的握住她的食指。

兩天來,她在醫院昏迷不醒,他在外邊兒夜夜笙歌,歐麥高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方面擔心她擔心的要死,一方面又不敢靠近她,以至于在她住院昏迷期間,他只敢半夜三更從酒店的床上爬起來,偷偷給她蓋張面膜後急匆匆的溜走。

爸爸一直說趙明月有可能和激進組織有關系,他曾經也以為自己只是來監督趙明月的,如果真的發現她叛國,他會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殺了她,可就在兩天前,當親眼看見趙明月被人捅了一刀,差點兒沒命了時,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根本不可能下得去手殺這個女人,哪怕将來這個女人背叛特勤組背叛國安局背叛祖國…….

床頭的盒子裏還有好幾張他帶來的面膜,歐麥高撕開一張給她蓋上,趴在床邊兒出神的看着趙明月,以前沒發現,原來這女人的睫毛又長又濃,鼻子尖尖的,皮膚很細,嘴巴微微翹着,睡着的時候就算是冰塊臉,那也是難得的一副好看的冰塊臉。

空調開着暖風,加濕器裏撲出一陣陣濕濕的熱氣,歐麥高拖着下巴打了個哈欠,前兩天在酒店的時候,明明有大床有美女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現在不過就是一張冰冷的塑料凳子,一張單人病床,他倒困得睜不開眼了。

他慢慢閉上眼,安心的聽着腕表的秒針滴滴滴的在跑,燈光不經意的閃了一下,走廊外的護士正在隔壁值班室打瞌睡,窗臺上的那盆山茶花開了,他抽了抽鼻子,抓住某個女人的手腕,心滿意足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