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蒼與楊千夢達成了暫時的和平協議。
我松了一口氣,懸在心口的一塊巨石緩緩落地。手裏的老舊小冊子幾乎被我的手汗浸濕,我回過神來,連忙将它裝回牛皮紙信封裏,将其放入背包中藏住。
這東西不管怎麽說也是父親的東西,就算上面寫的內容讓我很不舒服,但我也必須保護好,畢竟,這可是跟我真實身份有關的東西!
雖然,我心底仍存了一絲念想,如果這本小舊冊子是假的,上面的內容也是假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心底的理智卻又告訴我,這本小舊冊子多半是真的,既然噬身蛇組織打算拉攏我,那麽給我的信物必然不會是假的,不然若是被我識破,豈不是虧本生意。
啊啊啊!煩死了!為什麽我要攤上這麽多破事情!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當個普通人嗎?
我在心底抓狂哀嚎,表面上卻仍要表現出風輕雲淡的樣子。
我盤腿坐在地板上,看着楊千夢拉着兩個迷彩服隊員一起趴在牆面上研究上面的紋路拼圖。
李萊坐到我旁邊,說:“你小心點,不要讓我們逮到你落單。”
我看向他,他方方正正的臉上粗濃的眉毛皺着,目光裏帶着警告。
我沖他笑笑,問:“明明蒼鷹救過你的命,我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為什麽會讨厭我?或者說,你們為什麽讨厭我?”
“哼,少裝蒜,你以為你裝的天真善良,就能把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他牙關咬緊,太陽穴上的血管鼓起,但他還是在隐忍,因為楊千夢就在不遠處,我知道他不敢下手。
我這次真的疑惑了,問:“我聽不懂你的意思,什麽恩怨?”
“你繼續裝吧,我現在同情蒼鷹了,居然跟你這樣的人能扯到一起。嘁,真讓人惡心。”
“……”大哥?你在說什麽?為啥我覺得我跟你說的話不是一回事?
他離開後,我努力思索了半天,才隐隐猜到這群人對我敵視的原因……他們,估計以為那光頭大漢是我殺的。
最初,出現在我生活裏,在我家裏拿槍指着我的腦袋,把我卷入這場混亂陰謀的光頭大漢,只出場了一集就被秦蒼扭斷脖子,送進了公安局停屍房。
我一直以為這是個跑龍套的炮灰,但看樣子,他比我想象中要重要得多?
這群人,難不成要為光頭大漢報仇?
“該死,你們這群人裏面難道就沒一個能解開這個破拼圖的嗎?!”
不遠處,楊千夢含恨尖叫一聲,狠狠一腳踢在一旁的牆壁上。
頓時在場的所有迷彩服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我看向秦蒼,他也皺着眉頭,目光在牆壁上打量,手指放在膝蓋上畫來畫去,似乎在計算步驟。
既然秦蒼也想要進去,那我也只好站出來了。
我走上前,拍了拍楊千夢的肩膀。她怒氣沖沖地扭回頭來,見到拍肩膀的人是我後,便才神色稍緩,問道:“怎麽了,有事?”
我嘆口氣,說:“我來吧。”
她愣了一下,“你會解這個?”
“我五歲的時候,就能解開六階的滑塊拼圖了。”
“那你為什麽不早……唔,你快點去吧。”她聲調即将擡高,似乎想要訓誡我,忽然又頓了一下,随後下滑到正常語調。
我擡起頭仔細看向這堵拼圖牆上的紋路。
滑塊拼圖的玩法并不是胡亂碰運氣,它和魔方一樣,有規律可循。
只要找到規律,就能夠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複原整張圖。
但這裏面的重中之重,便是找到左上角第一塊拼圖在哪裏。
眼前的七階滑塊拼圖,并不像我曾經玩過的那種帶有數字順序的拼圖,而是一副完整的、由圖案和文字一齊組成的畫面。
所以要确定它的左上角第一塊,很難。
那個地方處于最角落的位置,很可能是一條細線,一個事物的一角,或者幹脆就是一片空白。
我舉着手電筒,靠着慘白狹窄的光束,在三十五塊拼圖磚面上尋找第一塊石磚。
這幅圖裏,雖然現在只能看到一些破碎的線條勾勒,但也能勉強看到這幅圖的主題是一名女子。
我構思了一下國畫中的留白手法,覺得第一塊石磚約摸就是這裏面唯一一塊空白的石磚。
我深吸一口氣,伸手将其與空格處挪動起來。
不光我緊張,我身邊的人都在緊張地盯着我,又或者戒備的觀察着四周,以防有什麽突然的陷阱被啓動。
但是,第一塊空白石磚很快被挪到了左上角的位置,風平浪靜,墓道裏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沒有任何異動。
我知道自己大約是蒙對了。
有了第一塊作為開頭,很快我便找到了豎直向下排在第二塊的石磚,那是一段圓潤豐滿的流線型的線條片段,依我所見,大約是畫中女子的被風吹動的發絲的一截。
運用着33基礎手法,我很快将這一截發絲石磚歸回原位。
一塊塊石磚在細密的軌道裏緩緩移動,手感粗糙生澀,每次挪動都能聽到石頭與石頭之間摩擦發出的铿锵聲音,似金石擊鳴聲。
随着拼圖面積越來越大,畫面逐漸完整,一個身着菱花曲裾深衣,頭頂挽着飛仙髻,風姿綽約的女人一點點浮現在石磚拼圖上。
而我的汗水也越來越多,不斷往下流淌。6階拼圖,階位越高,拼起來難度越大,一步走錯,很可能之前的努力全部作廢,要重頭再來。
明明地下空氣陰冷,寒風刺骨,我卻偏偏熱汗淋漓,氣喘籲籲。
別的不說,光是舉着胳膊推石板這件事,就是一個重體力活!還要連續不斷舉臂一個多小時……哦,你想象一下軍訓時候,教官讓練習你們踢正步的分解訓練,沒錯,就是那個高擡腿,暫停一分鐘不許動,保證讓你累成死狗,渾身酸痛難耐。
随着最後一塊拼圖“咔啪”一聲歸回,整面拼圖牆壁的所有滑塊頓時全部鎖死,無論再怎麽推移都無法移動了。
我身子晃了晃,松懈下來,兩手撐在膝蓋上,喘息不止。
等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我這才有精神擡起頭,真正的打量起這面石壁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