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卿卿是被狼妖的嗚咽聲吵醒的,她睜開眼,便見裴景鴻的魔刀刺入狼妖,濺起一蓬血花。

她吓了一跳,連滾帶爬地站起來。

裴景鴻回頭看她一眼,一臉的嘲諷:“狼妖叫的那麽大聲竟然都吵不醒你。”

邵卿卿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眼:“要你管!”

她下意識地召出魑魅,而後才想起,那劍已經斷了。

好在那些狼妖不過剛剛化形,既是邵卿卿不出手,裴景鴻也三下五除二的将它們都解決了。

此時,天光大亮,邵卿卿和裴景鴻都是一身狼狽,身上盡是血和泥。

邵卿卿還失了本命兵器。

她把魑魅撿起來,輕輕嘆了口氣。

斷成兩截的短劍沒了銳氣,只靜靜躺在自己手裏,泛着清冷的金屬光芒。

她脫掉外衫,将斷掉的魑魅包起來背在肩膀上。

裴景鴻殺掉最後一只狼妖,手中的魔刀漸漸化成一團黑氣,消失不見。

兩個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撞在一起。

裴景鴻看着邵卿卿,目光之中湧出一股複雜,他淡淡道:“萬仞山可重鑄此劍。”

邵卿卿點點頭:“我知道。”她有些沒精打采地說道。

萬仞山是小說裏幾乎所有神兵的産地,可謂是就九州七界最大兵工廠,位于這個修仙世界最北端的蒼州。

蒼州背靠群山,出産數量豐富的玄鐵,許多年前,有一位鑄劍大師來到此處,開宗立派,因為其一生鑄造無數寶劍,埋于劍冢之中,所以又名萬仞山。

邵卿卿要想重鑄本命神兵,便不得不去一趟萬仞山。

此去路途遙遠,她又不能禦劍,想到這,邵卿卿就有點想放棄。

趕路,對于一個阿宅來說,真的很殘酷。

她只想想,都覺得頭疼的很。

“我帶你去。”裴景鴻突然說開口道,“如何?”

邵卿卿警惕地看了裴景鴻:“你會這麽好心?”

裴景鴻嗤笑,懶懶道:“你且放心,我對你并無想法,商寄柳帶走皇甫仁的時候,提及萬仞山,我自然是要過去看一眼的,你我正好順路。”

也是,藥宗陣法的事情确實撲朔迷離,商寄柳後面,顯然有個更厲害的幕後黑手,此人不但可以蠱惑皇甫仁,更對裴景鴻上輩子發明的陣法了然于胸,搞不好也是用了什麽法子重生回來的。

若是如此,那這個人做這些事情的動機就需要查證了。

邵卿卿一邊想着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轉念一想,這些事又和她自己有什麽關系呢?

裴景鴻卻顯然不覺得此事與她無關,他随手一揮,魔刀顯出身形,“走吧,我們先到附近的鎮子上休整一番,再出發。”

而後,他不等邵卿卿反應,徑直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提到劍上,乘風而去。

等邵卿卿回過神來,二人已停在藥宗附近的一個小鎮上。

裴景鴻拉着邵卿卿到成衣店買了兩身衣衫換上。

邵卿卿在內室換好衣衫,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外室,那成衣店的掌櫃的正十分熱切地跟裴景鴻推薦着店裏的珠寶首飾。

“這根蓮花掐絲金釵,乃是赤金打造,上面還鑲嵌着十幾顆成色極好的紅寶石,郎君你看着,可都是真材實料的,若是夫人戴了,定然會覺得喜歡。”

邵卿卿一時之間,氣得頭上冒煙。

她走出去,重重咳嗽一聲,狠狠瞪了裴景鴻一眼,以眼神質詢:這怎麽就成了夫人了?

裴景鴻倒像是沒事人一般站起來,淡淡道:“包起來吧。”

掌櫃的聽此,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張羅着夥計幫忙,把金簪和舊衣裳打包好,又十分恭敬地将二人送到門口:“郎君和夫人感情當真是不錯,祝二位和和美美,早生貴子,常來啊。”

邵卿卿黑着臉,涼涼地問道:“仙君方才到底與那掌櫃的說了什麽?”

裴景鴻神色清冷,一本正經道:“你我只兩個人,出門在外,自然是以夫妻相稱才不會起疑。這鎮子在藥宗附近,難保不會有藥宗弟子路過,認出你我。我殺了紫玉,若是叫南華宗的人得了消息,追殺過來,豈不是麻煩?”

而後,裴景鴻停下腳步,仿佛恍然大悟一般,似笑非笑看向邵卿卿:“你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我對你有旁的意思吧?”

邵卿卿愣了愣。

裴景鴻冷笑一聲:“我勸你還是早早絕了這非分之想,看在你對我癡情一片,又屢次救我性命的份兒上,我才容你留在身邊,你若有旁的奢望可就休怪我翻臉無情。”

說話冷漠而又不留情面,果然是裴景鴻的風格,也是他一貫的性格。

邵卿卿突然間覺得憤怒,她狠狠瞪着裴景鴻,氣道:“我告訴你裴景鴻,我是喜歡過你,但是從我知道你吃了鎖情丹以後對你就沒有半點想法了。你以為你這種無情無義,冷酷無情,又變态又陰暗的人,當真有姑娘喜歡嗎?我當初不過是見你熱情,才勉為其難和你過家家而已!”

邵卿卿說着說着,紅了眼睛,但她還是努力憋住了,不許自己崩掉。

“你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不去萬仞山了,你自己去吧。”邵卿卿這般說這,轉身便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她越走越快。

喧嚣的集市上,并無多少人注意到她和裴景鴻的沖突。

這樣的市井小事,在熱熱鬧鬧的人群裏并沒有多少人注意。

小販的叫賣聲、孩子跑來跑去的笑鬧聲、雜耍攤子的喝彩聲此起彼伏……

而邵卿卿只悶着頭,慌不擇路地往前走,然而走了沒幾步,她卻聽到身邊的人發出陣陣驚呼。

邵卿卿擡起頭來,只見街上所有人都看向南方,她循聲望過去,卻見那正是是藥宗所在的山頭,此時,上面濃煙滾滾不斷飄出來。

這藥宗周邊的小鎮對修仙之人并不少見,鎮上甚至還有幾個有天資的少年,也拜入藥宗門下。

而千百年來,這是第一次,他們發現藥宗的山好像燒了起來,滾滾黑煙很快蔓延下來。

邵卿卿下意識地往藥宗的方向走了兩步,她想起君如竹、瑤光……想到藥宗裏可可愛愛的食鐵獸,還有做的一手好點心的藥宗弟子們,不禁心裏發軟。

“藥宗果然是要滅了!”有人驚呼着,臉上因為驚恐而扭曲起來。

邵卿卿攔住那人,問道:“這位大叔,藥宗發生了什麽?為何會說藥宗要滅了?”

那大叔蒼白着一張臉答道:“小姑娘定然是要去藥宗求醫問藥的吧,你有所不知,這藥宗最近出事了,不知為何混入了魔修。殺了皇甫仁和南華宗的紫玉真人,兩門的弟子也損傷慘重。消息傳出來,好多之前觊觎藥宗寶貝的妖孽都攻上山去了,想來藥宗的弟子也都是兇多吉少啊。”

這樣聽着,邵卿卿的心揪了起來。

裴景鴻仍站在原處,他遲疑片刻後他轉頭問她:“要去看看嗎?”

這厮臉皮也是夠厚,兩個人剛剛不歡而散,他竟也能用這樣淡然的語氣旁若無人地說話。

邵卿卿一邊想,一邊點點頭。

裴景鴻帶着邵卿卿騰空而起,朝藥宗的方向飛過去,身後,小鎮子上的百姓發出陣陣驚嘆之聲。

二人一路飛上山,只見曾經全是綠意的竹海已經被一把大火點燃,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不少藥宗弟子的屍體。

邵卿卿越看,心裏越難過,她一路往裏面跑,跑到藏寶閣前才停下,只見那邊隐約可見不少人。

她走近了些,才看見君如竹和瑤光二人,亦是狼狽不堪,被魔修團團圍住。

“君如竹,你還是早些投降,老子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君如竹淡笑一聲,握劍的手微微有些抖:“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

瑤光亦是吃力,只是面上神色依舊從容,她看向君如竹笑道:“你我戰到最後一刻。”

君如竹朗聲大笑:“好,最後一刻!”

然而,剎那間,只見一道黑氣突然蹿出,刺入魔修的胸口。

那魔修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當場就斷了氣。

而後,裴景鴻的手指随意波動幾下,那團黑氣便如同鬼魅一般,自每一個魔修的胸口穿過。

很快,那些魔修便統統咽了氣。

再看裴景鴻,瑤光和君如竹的心都有些複雜,而裴景鴻卻顯得漫不經心許多。

他魔修的身份暴露,也不必再在同門面前假裝柔弱,因此毫不客氣地打量着二人,哂笑道:“堂堂南華宗七長老之一和藥宗首席弟子,竟狼狽成如此模樣。”

君如竹蹙眉道:“你回來做什麽?”

“本要走了,見你們這裏着火,便上來看看。看來,我走以後,你們可沒有消停呢。”裴景鴻笑盈盈道。

君如竹一時語塞p。

那日裴景鴻離開後,瑤光本要率南華宗衆人帶着紫玉真人的屍體離開,可還沒走,便聽到外面傳來魔修入侵的消息。

這只怕是商寄柳帶走皇甫仁時,就想好的計劃。

她從一開始就準備滅掉藥宗。

瑤光見此,當機立斷,要李儉和幾個年輕弟子回南華宗,而她則和一些年長的弟子留了下來,幫君如竹一起保衛藥宗。

然而未料到,這些魔修根本就是有備而來。衆人陷入苦戰,如今已是第三日,若裴景鴻不來,二人只怕兇多吉少。

君如竹神色複雜地看着裴景鴻,他平生最痛恨魔修,可是方才正是魔修救了他的命。

“藥宗靈寶衆多,魔修定然觊觎,君兄自當小心,早做決斷才是。”裴景鴻對君如竹面臨的困境心知肚明,他救的了他第一次,卻救不了第二次第三次,君如竹要想帶着現在的藥宗求生存,還是需得他自己決斷。

君如竹長嘆一聲:“我預備帶着剩下的弟子退守到山脈的另一邊,只是過程繁雜,只怕非一兩日可完工。”

邵卿卿聽此眼前一亮:“我來幫你吧。”

君如竹眼前一亮,剛要開口,卻是裴景鴻打斷了他。

裴景鴻轉頭看向她:“你什麽意思。”

“我不想去萬仞山了。”邵卿卿坦然,而後在她犀利的目光下強調道,“确切的說我就是不想和你一起去萬仞山。”

裴景鴻聽了這話,神色慢慢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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