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哈欠,我伸個懶腰,繼續整理我的思維導圖。
在龍之涵那一條劃掉後,下一個箭頭,我看向對面那兩個迷彩服小夥。
這兩個迷彩服小夥的來歷究竟是哪裏?他們和墓道裏躺在地上的無頭屍體是同伴嗎?
他們穿着相同的迷彩服。據那個叫李萊的人所說,他們小隊一共七個人,五個死在了魚鱗通道盡頭的章魚怪物手裏,只剩他們倆幸存。這其中是否還有隐瞞?
他們是怎麽進到這個龍首墓裏的?是不是跟着我們屁股後面進來的那第二撥人?
我想到無頭屍體腳腕上存在的那條噬身蛇的紋身,心底思量半天,決定走過去偷偷看一眼他倆的褲腿。
看了一眼手表,淩晨三點,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
我蹑手蹑腳繞開火堆,走到兩人的身邊。通過之前的表現來看,李萊明顯比陳虎精明許多,柿子都挑軟的捏,我把目光放在陳虎身上。
這個圓臉家夥睡得很不踏實,即使在睡夢裏,也皺着眉頭,時不時抽動一下身體,像是在做什麽激烈的夢。
我繞開篝火的正面——以免因我的身體擋住篝火的光線和熱度而驚醒他們——在陳虎的腳邊緩緩蹲下,伸手撩起他的褲腿一角。
半條蛇身顯露出來,另一半隐沒在腳腕後面,雖然沒看到蛇頭部分,但這紋身的花紋我太熟悉了,絕對不會看錯。
果然,是噬身蛇。
我倒吸一口涼氣,緩緩放下他的褲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退回篝火旁,重新坐下。
這兩個人來歷不明,目的不明,就這麽混在我們的隊伍裏,是個大隐患啊!我必須提醒秦蒼和龍之涵!
我站起身本想叫醒秦蒼,但想了想,又重新坐下,決定先按兵不動……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我倒想看看,這兩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我抓起樹枝,在地上再次寫下:“迷彩服的目的?”
寫完這些,還剩最後一項“結果”。
結果?我笑了笑,擡腳踩在這些字上,然後用鞋底将它們抹去。
自從在迷宮裏失去方向,我們的結果就只剩下一道選擇題——生存還是死亡?
生存,還是,死亡?
這是一個問題。
短短一天時間,這座墓裏已經埋葬了太多生命,不論他們抱着什麽目的而來,最終都将沉眠在這座千年前的地下迷宮裏,與黑暗和幽寂為伴,留着屍骨,等待着未來的某天,再被人挖掘出來。
到時候別人會指着他們的屍骨,講解道:這是某某年的某個盜墓賊的屍骨,你們看,他随身攜帶的裝備分別有某某鏟,某登山繩,某款軍用水壺,這個年代的盜墓賊裝備還比較簡陋。他的致命傷在某處,說明這種機關經歷了千年仍然十分有效,直接将這盜墓賊的某個部位一下截斷,導致他死亡……
這種悲慘的下場,絕不是我想要的!
我才不要被人從別人的墳墓裏挖出來當做展覽品!還是當做反面教材!
我要走出去,我不能被困死在這裏,我需要更多的線索,更多的情報,我需要……伍爺手裏的那張打印紙地圖!
恍如一道明亮耀眼的流星劃過腦海。
我目光一下子亮起來,篝火在我眼中熊熊燃燒,我看着搖曳上升的火焰,仿佛看到了希望。
是了!伍爺肯定藏了一手,他既然敢甩掉我們,那麽他對自己的底牌一定十分自信,自信到不需要秦蒼這種強力打手,也能夠達成目的。那麽,除了“一條絕對安全的路線”,我想不出伍爺還能有什麽理由如此自信。
但是,我們要去哪裏找伍爺呢?
我皺緊眉頭,努力思考之前伍爺有沒有留下什麽蛛絲馬跡,但大腦裏的困倦一陣陣湧來,太陽穴開始突突的脹痛,思維也變成了一團漿糊。
淩晨四點。
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我的上下眼皮開始止不住打架,困意如同錢塘江的浪潮,一陣陣席卷而來,淹沒我的身軀,讓我不由自主沉浸在這舒适的睡眠中,在腦海深處向下沉淪。
不行,我不能睡着,我還在守夜呢!
我的理智在無盡困意的海浪中掙紮,繃着一根線,讓我不能閉上眼睛。
困倦,渴睡,焦慮,糾結,掙紮……
我的腦子被這些情緒攪得一塌糊塗,坐在篝火堆旁邊不住點頭,直到一張手掌“啪”的一下拍上我的後背,将我吓得一個激靈,猛然驚醒!
“嘿!醒醒,天亮了!”龍之涵蹲在我面前,兩手托腮,笑眯眯地說,“小暮子你不乖哦~居然自己睡着了!”
我楞了一下,擡起頭看向周圍,發現篝火堆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秦蒼和兩個迷彩服已經站起來,正在收拾行裝。
我張了張嘴,喉嚨裏幹澀發啞,嘴唇起了一層白皮。我努力清了清嗓子,才勉強發出聲音,幹巴巴的問道:“我睡着了?我什麽時候睡着的?現在什麽時候了?”
龍之涵捉住我的手腕,擡起我的腕表舉到我眼前給我看,“早上六點。”
早上六點……看來我睡了兩個小時。
我站起身,發現渾身肌肉酸痛,關節像是灌了水泥一般沉重僵硬,一仰身子,後背的脊梁骨便格啦作響,像是在後背放鞭炮似的。
隐隐覺得後腰有點刺痛,我以為是什麽蟲子咬了我一口,便扭過身子掀開襯衫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讓我驚得差點跳起來!
卧了個大槽!我的背上是個什麽玩意兒!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過驚悚,其他人被我吸引而來,探頭看向我的後背。
我頓時把襯衫迅速放下,遮掩住自己的後背,然後瞪着他們,惡狠狠地道:“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我說這話的時候,心底寒氣直冒,感覺自己整塊後背都變成了萬年寒冰,冰冷刺骨,凍得我直哆嗦。
這特麽真是見了鬼了!我後背上,居然是我昨晚在地上用炭樹枝随手寫下的塗鴉!
我眼角餘光瞥向地面,地面上幹幹淨淨,沒有絲毫被炭樹枝胡亂畫過的痕跡,但一截眼熟的炭樹枝躺在一遍,上面的炭面确實有磨損的痕跡。
這太過匪夷所思了!我明明寫在地上的塗鴉,怎麽會跑到我的後背上?雖然只是轉身的短暫一瞥,而且自己扭身不方便沒看全,但我敢肯定,我背上的字跡就是我昨晚瞎劃的筆跡!
這是第二次了,我的字跡出現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懵了,徹底懵了,但我還不敢把這件事讓他們知道!別忘了,我這塗鴉上寫的可是關于他們的疑點和線索,讓他們看見,我不就玩完了?!
我打定主意,一會兒必須趁他們不注意,偷偷拿紙把字跡擦掉!不然我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