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倚在康聿懷裏,緩慢地走在前面,李道長等人随後。
林邁看着眼前兩人親密的模樣,悄聲問李道長:“李道長,小葉子身邊那男的是誰?是不是她男朋友?”
“怎麽,你不會是是看上小葉子了吧?雖然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不過……這個看臉的世界,你肯定沒有競争力啊。”李道長一副戲谑的模樣。
林邁嘴上不說,心裏則不以為然,這固然是個看臉的世界,可金錢才是讓人無法抗拒的不是麽,他雖然在天師屆是個小喽啰,但家裏還是有幾分家底的,回歸正常的生活,他也是受人追捧的富家子弟。
甬道即将走到盡頭時,葉青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那些女子都是赤身裸體的,就這樣進去似乎有些不太好。
葉青停下腳步,扭頭對着洪真英道:“洪前輩,你能不能走近一點,我有話想跟你說。”
洪真英稍一遲疑,便上前兩步,側耳過去聽葉青說話。
雖則說的是悄悄話,康聿還是聽的一清二楚,誰讓他的聽力超乎常人呢。
待葉青說完,洪真英搖搖頭,“這有什麽?命都快沒了還在乎這個嗎?我不可能單獨和你進去的,還是抓緊時間大家一起吧。”
“你們在說什麽啊?怎麽會讓師妹和你單獨進去?”
“葉小姐,你們先呆在這裏,我進去看看。”康聿示意洪真英扶着葉青。
“可是裏面——”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看的。”康聿不知道從哪裏拿了一條紅色的紗布,蒙住了眼睛。
“哎,你一個人行不行啊?”雲中鶴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問題,放心吧,你們照顧好葉小姐,我很快出來。”
康聿眼睛上蒙着紅紗,莫名多了一絲妖異的氣息,那條紗看起來也不普通。
等到康聿消失不見,李道人的八卦之心簡直無處安放。
“小葉子,剛才比較着急,也沒來得及問你,剛才那個帥哥是誰呀?你不是說你自己來的嗎?”
葉青摸了下嘴臉的血,組織語言,“李道長,其實我也是才碰到他的,剛才那個蛇妖攻擊我的時候,是他出現救了我,所以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
“可是,他剛才特意交代我們要照顧好你,看起來很關心你嘛。”
“這個……可能是因為我受傷了,而你們都好好的嘛。”
“不過,剛才我們遠遠看到這邊妖氣沖天,那蛇妖一定很厲害,他能打退蛇妖,那道法肯定更加不俗,難道是血散人的徒弟?”雲中鶴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葉青仔細回憶了一下,康聿出場時那濃重的煞氣,那柄奇怪的短劍,還有忽然消失殆盡的煞氣,康聿整個過程中從未使用過道法,他根本不是天師。
但除了一開始的煞氣,康聿一切就和普通人一樣,雲中鶴只提到了妖氣,難道他們沒感受到煞氣嗎?
“張大哥,血散人是誰呀?”下意識的,葉青沒有問煞氣的問題。
“血散人你都不知道?血散人就是——”
“葉小姐,各位,你們可以進去了。”
原來是康聿,眼睛依然蒙着紅紗,又回到了甬道。
康聿的目光隔着紅紗落在葉青的胳膊上,那上面,有一只礙事的手。
林邁剛才趁機獻殷情,主動扶着葉青,一臉關切的樣子,葉青也不好拒絕。
林邁不知為何突然感覺手背一陣刺痛,痛呼一聲收回了手。
“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可能剛才手抽筋了。”林邁輕搓着手,還在隐隐作痛。
康聿不動聲色來到葉青身邊,重新扶住了她,“我們進去吧,白素已經不在了,沒有危險了。”
“白素又是誰啊?”雲中鶴一頭霧水。
“白素就是那個蛇妖,張大哥,我們先進去吧。”
再次進入這裏,葉青多了幾分安全感,鎮定了許多。
白色透明的蛋狀容器已經全被打碎,地上躺着十幾個少女,像蠶一樣被白絲裹着,都還處于昏迷狀态。
這情景着實有些詭異,虧得在唱諸位也都見過不少非常之事,不然恐怕會被吓到。
這時候,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啊~啊~”的叫聲,聲音嘶啞,帶着幾分凄厲,讓人忍不住心顫。
“我們過去看看什麽情況。”李道長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面。
聲音傳來的方向在更深處,但并不遙遠,片刻,衆人便到了一個石室前。
門并沒有關,裏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地上躺着一個一身黑衣的女人,拼命扭動着身軀,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什麽東西正在扭動,仿佛要沖破皮肉,掙紮間依稀看清了她的臉。
是白熏,平日那張還算漂亮的臉,此刻卻有些恐怖,豆大的汗水不斷從額頭低落,牙關處鮮血淋漓,面目扭曲,不時發出痛苦的呼聲。
而那嘶啞的喊聲卻是來自白熏身後的池子。
饒是見過不少恐怖詭異的場面,葉青還是一陣心悸,鬼再怎麽面目可怖都沒覺得害怕,但眼前的人,卻讓人感到一股透心的涼。
或許,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整個身體已經與那不明的液體融為一體,那勉強掙紮着擡起來的頭,不斷流下來的也不知是腐爛的肉還是別的什麽,眼窩處已經可見森森白骨。
“殺了我!啊——幫幫我!殺了我!”
林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腿軟了,實在站不住了。
葉青看向白熏,“白熏,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了?”
白熏突然間停止了扭動,緩慢地挪動到牆邊,靠在牆上,一雙眼睛血紅,汗水不斷流下來。
此刻,她正承受着萬蟲分食的痛苦,那種痛是難以想象的,但是聽到蘇星柏的話,她突然覺得,這點痛,好像也可以忍受。
白熏的身體輕輕抖動,她朝葉青虛弱地微笑了一下,“葉青,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她朝着蘇星柏的方向看了一眼,帶着無限的眷戀,以及孤注一擲的決絕。
“你看到池子裏的那個人了嗎?他叫蘇星柏……”
白熏的眼神有些飄忽,似乎陷入了什麽回憶裏。
——
蘇星柏本是S市人,家境殷實,生活富足,五年前,他來到B市上大學。
像他這樣的富家少爺,長得也好看,沒多久就在學校裏有了很多的追求者。
但他眼光高,一般的多女孩看不上眼,室友戲稱他是G大楊過,因為“一見楊過誤終身。”
大二下學期,蘇星柏遇見了他的“姑姑”,和他同級的白素,是個學舞蹈的女生。
白素就和小說裏的小龍女一樣,冰冷,不食人間煙火。
白素的名字美,同樣她也有出衆的外貌,氣質冰冷,幾乎不與人來往,即便如此,追求者并不少,但她從不為誰動心。
蘇星柏對白素一見鐘情,苦苦追了她兩年,終于在畢業前夕得到了回應。
兩個人的感情升溫很快,幾乎如膠似漆,很快互許終身。
蘇星柏在畢業的暑假跟着白素回到了她的家鄉,雲南的一個小鎮,偏僻的很,幾乎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白素換上了苗族的傳統服飾,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白熏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屋子裏一個陌生的男子盯着自己的姐姐,眼睛一眨也不眨。
“姐姐~”白熏歡快地叫了一聲。
蘇星柏聞聲轉頭,看到同樣穿着苗族服飾的女子,溫和地笑了下,眉眼彎彎,白熏只覺得有一道光進入了自己的心裏。
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小熏,過來,這是你姐夫,他叫蘇星柏。”白素一臉溫柔,白熏第一次見到姐姐臉上露出這種神情。
蘇星柏聽到白素的話,臉上笑容愈加燦爛,有幾分傻氣,卻也有着無法忽視的幸福。
就在這個不知名的小鎮裏,蘇星柏和白素舉行了特殊的結婚儀式,這是白素的要求,他甚至來不及通知父母。
離別的前夜,白素抱着他,一再囑咐,“你一定要在兩個月之內回來知道嗎?無論發生什麽變故,你一定要回來一趟!”
“怎麽啦?你怕我不會回來了?不會的,我們現在是夫妻了,等我告訴爸媽,很快就來提親,到時候我們再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好不好?”蘇星柏吻着白素的額頭,輕聲安慰她。
蘇星柏回去後,父母果然不同意,他軟磨硬泡,始終得不到同意,甚至被關了起來。
白素的面容在一日日的等待中變得的憔悴,離約定的時間沒剩下多少了,也許,她不該再等下去了。
“姐姐,那個男人不會來了,你不用等他了,媽媽早說過,男人沒幾個好東西,為何你還要帶一個男人回來,好好和我一起學巫術多好。”白熏的語氣帶着幾分氣憤,也許還有幾分失落。
白素終于等不下去,她買了車票,準備去S市,她不去的話,蘇星柏就沒命了。
蘇星柏到的時候,白素剛剛出門。
白熏看到蘇星柏的時候,面色一喜,随即又暗了下去。
姐姐剛剛離開,還沒走遠,如果現在叫她的話,還來得及。
“小熏,素素呢?”
“姐姐她……她等你等了很久,你都沒回來,她已經嫁給王大哥了。”白熏的眼神有幾分閃躲。
蘇星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怎麽可能!我和素素都結婚了,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她怎麽可能嫁給別人!更何況我在約定的時間回來了,我不信她會嫁給別人!”
白熏從小研習巫術,而姐姐不過略通皮毛,她自信可以解開姐姐下的蠱。
偏偏是這份自信害了所有人,白素在出去的路上就被同樣叫做白素的蛇妖奪取了命格。
蘇星柏在最後一天情蠱發作,白熏用盡了辦法,卻依然解不了這情蠱。
需知,白素雖然沒有怎麽學過巫術,唯獨情蠱她做了很多研究,她對于書裏的愛情很向往,但她也對愛情很決絕。
雖然最後關頭,她還是決定替蘇星柏解開情蠱,因為她愛他遠勝自己,卻不料再也沒了機會。
白熏沒解開情蠱,但保住了蘇星柏的性命,只是,生不如死。
蛇妖白素頂着白素的名頭,讓白熏替她做事,以此來維持蘇星柏的性命,換取他的一線生機。
但是現在,白素也走了,而她體內的萬蟲蠱發作,葉支撐不了多久。
“你知道嗎?現在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他轉頭對我笑的樣子,我想把他的笑容還給他,葉青,你幫我一把好嗎?”白熏的臉上滿是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