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關

我內心的旖旎念想，已經被寒意驅散。自作多情的我此刻坐在林總的房間，腦子竟然無比冷靜。

“林總，謝謝您的提點，我一定保證做到。也請林總說到做到，只要我在半年內達成100斤，還請林總和崔先生高擡貴手，不要傷害我的姐妹們。”

林總的表情變得緩和：“不用緊張。你是我們重點支持的人，BELL整體也會一并得到照顧。”

不知為什麽，林總看我的眼神又恢複了之前那種難以言說的情愫。我以為經過了剛才這個小交鋒，認清了自己的位置和角色，能一直保持冷靜，但看到她的眼神，我又有些動搖。

“林總，我可以多問一句嗎？程橙不只是個營養師，您把他放在我身邊也不只是為了飲食。我需要知道他對內情了解多少，以及我能對他信任多少。”

“你是說你們生活助理中毒的事情吧。”

她果然是聽說這個才來的。是出于對我的擔心嗎？

“你的感覺沒錯。程橙不只是營養師，還是我雇來的私家偵探，負責暗中保護你的安全。他知道要協助你健康科學的增重，以及需要竭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他也知道你過去遭遇的一些危險。僅此而已，他不了解我們的約定。”

“那麽我可以相信他全力保護我？”

“他是專業且敬業的。我相信他，所以你可以相信他。但我會建議你相信自己的直覺。你的直覺對他有懷疑嗎？”

我先點頭，又搖搖頭：“我不是懷疑他，只是他居然是BELL的粉絲，而且對我比對其他成員更用心，這一點在隊內會造成誤解和尴尬。您為什麽會選擇他？您知道他是我們粉絲嗎？”

林總在我說到一半的時候就揚起眉毛，我猜到了她的答複：“他從沒告訴我和你們的這層淵源。但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畢竟你們都是很棒的女孩，有粉絲很正常。”

“不，林總。我們有粉絲很正常，但您為我們選擇的偵探正好是我們的粉絲、他還向您隐瞞了這一事實，這不正常。”

林總為我續上了茶：“你說的對，我會留心他。那你需要我現在撤走他嗎？”

“那倒不必。如果他沒有惡意，撤走會很可惜。如果他有惡意，則可能打草驚蛇。目前為止他沒做過任何可能傷害我或者BELL的事情，況且我也需要他的幫助來調整飲食和體重。”

林總沉吟半晌。

有些尴尬，我打算開口道晚安，她突然開口：“我會請人再調查他。暫時一切照舊。”

我們達成了一致，我提出告辭，她起身送我。走到門口時，我回頭想對她說留步，卻突然被她抱入懷中。

我一瞬間懵掉，下意識的回抱住她。

這是個很奇妙的擁抱，她的體溫莫名讓我覺得熟悉和安全，我在恍惚中抱得更緊。等我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我吓的趕緊松手。

我不安的看向林總，她似乎也剛整理好表情，清了下嗓子。我低下頭快步開門走出，用低的幾乎聽不到的音量說了聲“晚安”。

太詭異了。我躺在浴缸裏，溫熱的水環繞的我，好像林總的擁抱還在繼續。

她絕對是讓我産生了某些感情，但也許并不是我之前以為的暧昧，而像是某種更原始更純粹的眷戀。

我吹幹頭發躺在床上，看到手機裏阿灰不久前發來的消息：“今晚繼續分析？”

我想了想回道：“抱歉，今晚太累。可否明天早起過來？6點？”

很快收到回複：“OK。好好休息。6點見。”

我睜大雙眼看着房頂，想起了就在不久前，阿灰告訴我林總暈倒的日子和母親過世的日子相同，我還曾經幻想她和母親的影子重合，結果今天就有了奇怪的念想，而直到今天結束，我對她的感覺又變的強烈而模糊。強烈是因為我明顯聽到自己的心跳，在随着大腦對她的想念而劇烈跳動。模糊是因為，我無法定義這種感情，是對母親的投射？是對上位者的傾慕與依賴？還是對大恩人的感激？

這次入睡并不困難，我随着鬧鐘醒來，離跟阿灰約定的時間還有不到半小時。我快速洗漱護膚，很快聽到阿灰敲門。

我們各自有要彙報的信息：我先說了昨晚和林總的對話信息，她則要告訴我和程橙私下見面确認的東西。

“我詢問了一位自己非常信任的業內前輩，他和程橙曾在一個案子裏合作過，他打保票這個人專業度和人品絕對值得信賴。這位前輩在我這裏有絕對的分量，但經過我這層傳到你這裏，我如果是你，我肯定不會完全相信。”阿灰先給我打了預防針。

“我昨天把他約出來開誠布公的交流，也說明了我是你請的私家偵探兼好友。我們對話時間不長，但确認了幾件事。

“第一，他确實是受林總所托來照顧你的飲食，同時暗中保護你。這點和你昨晚得到的信息一致。

“第二，他沒有對小啾下毒，他也在嘗試查出來小啾甲醛中毒的經過和背後黑手。我們可以在這件事上合作。

“第三，他确實是你們的粉絲，尤其是你，三年前就是了。但他并不是傳統的追星族，所以只是自己搜索一切跟你們有關的信息，但之前不會主動追随你們的現場。這一點我找不到任何信息佐證，我們只能選擇相信他或者不相信。

“第四，他知道你母親的事情。他說他曾經靠自己的門路進入看守所見過你母親，想嘗試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她、幫助你。可惜沒有成功。”

前三條信息都在我意料之內，但第四條讓我瞳孔地震。我一把鉗住阿灰的胳膊：“什麽時候？”

“你母親一審之後的一周左右，據他說。”

一審後的一周，我也是那時候才終于有機會進入那個埋葬了媽媽的地方，去看她，去和她說說話。

“寶貝，你要堅強，你要為我堅強。我會上訴，我也一定會上訴成功。所以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健健康康的，等媽媽出來。”那天媽媽說的話我都記得，就是不記得玻璃後面她的臉到底什麽樣子。

“媽媽，我會很努力工作，我會變得很紅很有影響力，到時候就有錢請更好的律師，可以借助我的影響力來為你争取更好的社會輿論。”我隔着玻璃對她發誓。

媽媽一直在點頭，一直捂着嘴。隔着玻璃，我們無聲的哭泣。

我收回情緒，示意阿灰繼續。

阿灰心疼的嘆了口氣：“他對阿姨再三解釋自己是你的粉絲，希望為你做點事情。你母親卻只是對他做了一個請求，請他盡量守護你，如果察覺到你身邊再出現類似的危險，就盡力來保護你。我感覺阿姨其實并不信任他，但出于對你的擔憂，還是請任何願意幫你的人來幫你。”

“他有說和林總怎麽認識嗎？”

“我和他說話的時間很短，沒來得及講太多細節。他聲稱是林總先找的他，就在林總去年9月因為暈倒那次出院之後。林總只說是朋友推薦。他當時的工作和今天對你的照顧一樣，表面是營養師，其實是保镖。但他說自己有個感覺，林總其實身邊并沒有什麽危險。過了一段時間，林總突然對他說危險解除，就請他離開了。直到這次因為你再次找到了他。”

我們前一天收起來的白板如今又寫滿了信息，而這一次林總和程橙的名字延伸出了最多的線條。

時間不早，該去上班了。阿灰把白板揭下來卷好，帶回她的房間要鎖在箱子裏。等下到了樂園，我們倆就又變成藝人和她的按摩師。

我們在酒店彙合，一起坐車去樂園。暢姐繼續振奮軍心的演說，另外三人昨晚也是一起睡的，明顯又沒睡好，此刻都用吃奶的勁在睜着眼，因為一閉上顯然就要睡過去。我想起昨天演唱會時的兩個小失誤，開始給三人一一提醒，總算是幫她們撐到了目的地。

白天順利結束了，因為是周五游客明顯增多，我們在晚上演唱會結束後只剩下錄粉絲視頻的力氣，錄完全部癱在休息室，被暢姐指揮幾個工作人員硬是給戳起來，回酒店睡覺。這一晚大家都很累，阿灰來我房間陪我睡，我們也沒精力再商讨線索。

又一個白天到來。這天是周六，是我們連着五天演出的倒數第二天，也是預期中最辛苦最多粉絲的一天，因為這天晚上的演唱會嘉賓是公司一哥。順便，今天下午單人出去跟游客拍照合影的人是我。

幸虧有程橙的後勤保障，我還有足夠的體力應對下午的拍照，但怕是程橙也沒有魔法能幫我應對下午突如其來的濕熱天氣。才跟五組游客合完影，我已經是字面意義上的汗流浃背。工作人員趕忙拿紙巾幫我擦汗。我轉過身背對着大多數游客，動作輕微的整理自己的儀容，全然沒發現身後的隊伍突然一陣騷動。

等我轉過頭時，赫然看到暢姐和一哥在我面前，而剛才不大的騷動聲已經變成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我心裏想的是：樂園這次賺大了。

暢姐安排一哥站在中間，我和李白大哥分列兩邊，對着來跟拍的攝影師擺出各自的造型。我真的佩服自己的職業性，一哥就在眼前，我居然沒有尖叫沒有失聲痛哭，而是保持着角色的威嚴。一哥跟我們打完招呼就走了，一路走一路有八個保安幫他在粉絲堆裏開道。我們這邊的合影隊伍也暫時沒有繼續，游客和工作人員都還在嘗試用手機錄下一哥走遠的畫面，有幾個排了大半小時的人甚至直接跳出隊伍，跟着一個身後的粉絲軍團跑走了。

我和李白哥面面相觑，他對我舉起大拇指：“儀容不改，佩服。”

哥你過獎了，我只是熱懵了而已。

演唱會的彩排，一哥也來了五分鐘，跟我們過了一遍他出場的那首歌，還現場提出了修改角色動作。我們趕緊鞠躬感謝賜教，把改後的動作拼命刻在大腦。

正式演出前，暢姐喊我們去一哥自己的休息室打個招呼，問候加感謝，混個臉熟。我們四人推推搡搡的到了門口。

輕聲敲門，裏面傳來一哥助理的“請進”。

我們推開門，四人魚貫而入，然後一字排開。正準備一起向一哥問候，突然看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熟悉的人。

林總這是本就認識一哥，還是來追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