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時間退回到昨夜。
齊思思剛将向小南送到家，大門還沒進，就聽她接了一個黃贊的電話，轉身又折回車上。
夜黑風高，更深露重，齊思思也不知道自己是擔憂瘦瘦弱弱風吹就倒的向小南，還是更怕她這一身血紅指甲骷髅耳環的打扮會傳出什麽詭異的都市怪談，最終一邊哀嘆自己的操心命，一邊認命地重新坐上了駕駛位。
黃贊約在了他的家裏。
齊思思興奮地整個人冒泡，沒想到黃贊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将所有泡泡戳的粉碎。
“趙菁茜被星圖逼的跳樓自盡，是因為她手上的一個視頻。”
黃贊并不清楚視頻的具體內容，只知道裏面拍到了星圖的一個致命把柄。
星圖的人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只為毀掉這份證據。
星圖成功了，他們拿到視頻後便将人活活逼死。
但星圖也失敗了，他們以為從星圖大樓的天臺一躍而下，是趙菁茜絕望之下無用的最後反抗，卻不知道趙菁茜在臨死前，還偷偷留下了一段視頻備份。
只是随着趙菁茜的死亡，備份視頻的下落，也成了一個無人得知的秘密。
齊思思聽的目瞪口呆，摸着手臂上一粒一粒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喃喃道：“星圖這造的什麽孽，趙菁茜當年，才19歲啊。”
向小南卻是連眉梢都未動一下，毫不含糊地直白問道：“這些事情，你怎麽會知道？”
“趙菁茜，算是我的遠房表妹。”黃贊聲音頹然中帶着悔意，“雖然我們關系不算親，甚至在我簽入星圖之前很多年都不曾見過了，但當年她被星圖逼的走投無路之時，曾哭着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只不過說到一半的時候她後悔了，怕把我卷進去，又挂斷了電話，怎麽也聯系不上了。等我再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
已經安安靜靜躺在一灘血泊之中，再也不會說話，也不會哭了。
有關于趙菁茜的資料都整整齊齊放在茶幾上，她死亡時的照片落在最上面，暗紅色的血幾乎要透過薄薄的相片溢出來。
而在這張照片底下的，是笑靥如花、青春又燦爛的，十八歲的趙菁茜。
向小南安靜地看完了所有資料。
黃贊這三年确實查到了不少東西，他甚至查到了那份至關重要的備份視頻被藏在一個指甲蓋大的藍色U盤中，而趙菁茜死亡當天，這個U盤就被她帶在身邊。
“她那天是下午一點出的門，她的經紀人直接送她去了拍攝基地，一直到五點半，兩人回到星圖，晚上九點十三分，從頂樓……”齊思思梳理完事發當天的時間線，同時謹慎推測道，“經紀人寸步不離跟着她，這個U盤會不會已經落入星圖手裏了？”
黃贊搖頭：“星圖的人根本不知道她還藏了備份。”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們說，U盤會不會就被趙菁茜藏在星圖？”齊思思邊分析，邊自我推翻，“不不不，應該不會。如果不是星圖大樓，那麽就剩下拍攝基地？U盤在拍攝基地？”
她能想到的黃贊自然也能想到，但畢竟時隔三年，拍攝基地裏的人來來去去，甚至還重新裝修過一回，就算當年趙菁茜真的将東西藏在那裏，如今也早就不知道還在不在，被他們瞎貓碰上死耗子找到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唉——”
齊思思長長嘆了一口氣，見向小南一言不發，還以為她有什麽好主意，眼巴巴望着她。
向小南放下手裏的資料，卻提起了另一件事：“趙菁茜是你的遠方表妹，那你也認識趙青海？”
“認識的，只不過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黃贊摸着手上繃帶，似乎心有戚戚，“我也不知道他那天為什麽混進片場傷人，但我知道如果他真的傷了顧總，這事恐怕就難以善了了，所以我才擋了那一下。”
“當時從醫院出來之後，你說與趙菁茜算不上認識，更不知道趙青海。既然你早存了心思要隐瞞，今天又為什麽和盤托出？”
向小南這話一出，連齊思思都咂摸出一點不對勁來，狐疑的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
黃贊也想嘆氣了：“星圖水深，我本不想再有人牽扯進來，可我明明早就提醒過傅雙雙那份對賭協議有問題，她還是一頭紮了進來，更沒想到，她會拉你一起去酒局。傅雙雙的事情沒那麽簡單，我怕趙菁茜的事情重演，既然你已經被牽扯進來了，告訴你這些往事提前有個防備，總比什麽也不知道就蹚進這趟渾水要好些。”
話說的真心又誠懇，只不過黃贊今夜特意将人約出來，自然不單單為了一句好意的提醒，在長長的鋪墊過後，向小南終于聽到了今夜這場談話的真正目的。
“尋找U盤的事一直沒有進展，但我今天剛查到，趙菁茜死亡那天拍攝的照片并沒有被完全銷毀，拍攝這些照片的Jason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偷偷留了一份。”
這位攝影師Jason，可以算是趙菁茜死前接觸過的，除星圖之外的最後一個人。
他特意留下那些照片，不管是不是與U盤的線索有關，黃贊想試試從他口中能否得到什麽新的信息。
“不過我明天就要進組了，《亡靈低語》拍攝進度安排的緊，我怕是抽不開身，還有星圖那邊，盯着我的眼睛也不少。巧的是，傅雙雙明天要拍的那支沐浴露廣告，攝影師正是Jason。”
這就是今天向小南忍着換藥後的不适，也堅持出現在拍攝基地的原因了。
胡子拉碴的Jason大叔，确實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手機裏趙菁茜的照片。
時隔三年，這反應未免太快，也太敏銳了些。
“可是裝作趙菁茜的粉絲會有用嗎？”齊思思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有一說一，向小南的演技實在算不上好，還不如她上呢。
“裝作粉絲當然沒什麽用。”向小南坦誠地一攤手，“但有錢又舍得花錢的粉絲就不同了。”
要知道向小南今天的這一身裝扮，可是一大早遠程連線萬能王秘書幫忙從眼花缭亂的衣帽房中特意挑出來的，乍一看平平無奇青春活力裝，實則把半套房穿在了身上，主打的就是一個低調豪氣。
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
顧總曾言，錢財開路，永遠是最迅速、最有效的辦法。
雖然向小南懷疑這可能就是某人破産的另一個原因，但還是那句話，財大氣粗的黃大明星買單，她自然撒錢撒的大氣。
倒是親媽粉齊思思心疼了，壓着嗓音小聲道：“我們崽攢點錢不容易，小南你悠着點。”
黃贊攢錢容不容易向小南不知道，但至少這位看似陽光坦誠的大明星，說話行事的違和之處可不少。
兩人說話間，已經将整個拍攝基地都逛了一遍，連各種隐秘的角落也沒放過。
不出意料，毫無收獲。
齊思思嘀嘀咕咕不知道自顧自在念叨什麽，向小南按着太陽穴舒緩發漲的腦袋，突然聽見攝影棚裏傳來尖銳的争吵聲。
人群中央的傅雙雙裹着浴巾，氣的眼睛都紅了：“你以為我會忍氣吞聲？你真以為沒人知道你幹的龌龊事？”
被好幾個人拉着的杜子寧左臉上還留着紅色的巴掌印，頭發亂糟糟的，像是一頭發怒的公牛，整個攝影棚都是他咆哮的聲音：“什麽龌龊事，你個瘋子動手打我，還敢血口噴人！”
向小南和齊思思離開前攝影棚裏還好端端的在拍廣告，這會兒也不知到底發生什麽事，兩人撥開人群擠進去，急忙給傅雙雙披上外套。
“小南姐，思思姐。”
傅雙雙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又硬生生忍下了。
她整個人都濕透了，薄薄的浴巾滴答滴答往下滴着水，長發也散了，黏在同樣濕透的臉頰旁，看着狼狽又可憐。
齊思思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轉動着手腕，目光銳利地掃視一圈，語氣不善道：“有人欺負你？”
她嘴裏問着話，目光卻準确無誤地停留在杜子寧臉上。
杜子寧瞬間炸了：“你說誰欺負誰？搞清楚，是她突然發瘋甩了我一巴掌！”
看得出來傅雙雙這一巴掌下了死力氣，杜子寧俊臉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見。
“我呸！”傅雙雙怒氣更甚，“你敢對我動手動腳，一巴掌都算是輕的！”
廣告導演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剛剛的片段是在浴缸裏拍的，為了營造暧昧的氛圍凸出沐浴露的香型，兩人拍攝時挨的很近，傅雙雙又只穿了一件薄透浴袍，玲珑身材，又純又欲，要說年輕氣盛的杜子寧生了什麽其他心思……
“我瘋了嗎在拍攝的時候對她動手腳？”杜子寧吼完這一句終于反應過來，扭頭對着導演大聲道，“這麽多攝像機，拍到的視頻放出來讓所有人看，現在就看！”
可惜攝像機沒拍到什麽異常畫面。
當時杜子寧的手被傅雙雙彎起的長腿擋着，本就是個盲區，拍到的視頻既不能說明他完全無辜，也不能作為傅雙雙口中的罪證。
導演見兩邊都稍稍冷靜了些，嘗試着開口和稀泥：“會不會是不小心碰到？畢竟剛剛你們兩人靠的近，不小心挨着碰着也是有的。”
“不可能！”傅雙雙斷然否認，“不小心碰到，和故意摸我的腿，我難道會分不清嗎？不就是以為我吃了虧會忍氣吞聲嗎，我告訴你，沒門！攝像機沒拍到是吧，好，報警！讓警察來查！”
導演沒想到傅雙雙态度如此強硬，甚至不怕傳出什麽風言風語，鐵了心要把事情鬧大，他見向小南掏出手機當真打算報警，連忙上去好聲好氣攔下。
這頭還沒勸好，另一邊的經紀人不知道說了什麽，杜子寧氣的臉紅脖子粗，拉也拉不住，一把奪過助理的手機怒吼道：“報警！現在就報警！讓警察還我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