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介徹大步走向嚴霖庭與兒子時,他們已經說完話,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開。

兒子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跑離他的視線,嚴霖庭倒是直接來到他面前,巧笑倩兮道:“你家朗桓真的很聰明,長得又好,将來一定很有出息。”

成介徹無法從這場面話裏聽出其他涵義,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你和他說了什麽?”

他還沒想到該怎麽向兒子說雷蜜的事,或許會選擇不說,他認為,兒子知道雷蜜的秘密沒好處,他也不想破壞雷蜜在他心中的印象。

見成介徹的臉色益發緊繃,她一臉驚訝地問。“天哪!你不會還沒把雷蜜的事跟他說吧?”

他咬牙問:“你說了?”

她聳肩,“沒有,我只是看他長得這麽好看、這麽讨人喜歡,所以和他随便聊聊。”

成介徹總覺得事情沒她說的那麽簡單,“是嗎?”

“我是挺想告訴他,你的豬頭爹地辜負了我的情意,但後來想想,這沒意義,挽不回什麽。”

要說,就要說點有意義的事,這才是她的目的。

由她的話辨不出真假,他再丢了句要她自便後,決定再去看看兒子的狀況。

他的腳步才走到客廳大門,卻迎面撞上何瑞頤。

“啊——”

“小心!”

成介徹看着纖柔的女人差點被他撞翻,他在電光石火間伸出手扶住她,穩住她的身子。

何瑞頤靠在他強壯的懷抱裏,驚魂未定。“你在急什麽?幸好我手中沒熱湯,否則灑了你一身,燙到你怎麽辦?”

成介徹讨了罵,卻因為她今天的裝扮,目光盯在她身上,無法移開。

她有一頭美麗的長卷發,但做家事時總會把頭發梳成高高的發髻,今天她一樣把頭發梳起來。

聽說這叫包子頭,大片的劉海遮住她玉白的額心,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又小了幾歲,幾根頑皮的發絲落在額邊,卷卷的,為她增添了可愛的感覺,讓他不由得看癡了。

見他杵在原地,她有些擔心地皺眉問:“怎麽不說話?喝醉了嗎?”

“沒有。”他答,盯着她的眼神卻越來越深退。

那為何露出已經醉了的表情啊?

何瑞頤瞧着他越發熱烈的視線,暈紅着臉說:“你還沒跟我說你在急什麽?要拿什麽東西,還是……”

訝異自己一見到她,神魂就像被誰抽走似的,他有些不自在地問:“有看到桓嗎?”

她點了點頭。“有,剛剛我還給他兩個杯子蛋糕,等把手中這盤下酒菜送出去,我再幫他送杯柳橙汁。”

“他看起來還好吧?”

“怎麽這麽問?”

“沒事,剛剛看到嚴小姐和他說話,我還以為她會把雷蜜的事告訴他,聽你這麽說,應該是我多心了。”

何瑞頤知道他困擾着該不該把亡妻的事告訴兒子,加上對嚴霖庭的印象不好,于是道:“你的同事們都在,不好突然消失,等我把東西端出去,我再去看看桓,有什麽狀況再告訴你。”

這麽多年來,他為了兒子,犧牲了不少與同濟的活動,她希望他可以放松心情玩得盡興,孩子的事她可以替他分擔。

至于嚴霖庭會出現,雖然讓她有些驚訝,但她相信成介徹,她的存在也就不足為懼了。

她的體貼,讓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成介徹唇角揚笑地由衷說道:“謝謝。”

何瑞頤回以一抹真誠的笑。“跟我還說什麽謝?”

“我還是得表達我的感謝。”他說看,一把将她推到客廳旁的牆柱,牆柱側邊因為高大的枞樹豎立,形成沒人可以看見的死角,一個方便他表達“感謝之意”的隐密角落。

一時沒弄懂他的意圖,她一臉呆愕地問:“你做什麽?”

“表達我的感謝啊。”他帶笑的唇緩緩湊近她的,另一只手往下滑到她的後腰,輕聲低語。

何瑞頤手上還端着一盤下酒菜,感覺他溫熱的呼吸撲上雙頰,身體繃緊,暈紅了臉。

她知道他想吻她,這個認知吓得她直想逃,家裏一堆客人耶,若被人看見不丢臉死才怪。

偏偏她被逼進角落,近距離迎向他黑眸底綻放的光芒,聞着他陽剛的氣息,她的雙腿沒來由的發軟。

“你、你不可以在這裏……”

管他可不可以,成介徹把她到嘴的話全随着親吻含進口中,全化為愛的嘤咛……

元旦假期過後沒多久,成介徹終于拆了石膏,安排好複健時間後,他執意銷假上班。

醫生囑咐,他的腿傷剛愈,暫時不能從事激烈活動,所以就算他銷了假,還是只能留在辦公室,雖然辦事只能靠監視器檔案,不能親自布線查訪打擊罪犯,但好過在家無所事事。

何瑞頤原本與他朝夕相處,現在他回局裏,白天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家,多了說不出的冷清寂寞。

一如往常曬完衣服後,她拿出放在包包的通知單發了會兒呆,家裏的電話響了,她連忙回神接起來。

“您好,請問是成太太嗎?”

“我不是,請問您是……”

“我是朗桓的代課老師,可以麻煩成先生或成太太現在來學校一趟嗎?”

她聽林靈說過,她父親因病住院,所以請了事假,這一個星期是代課老師,而老師顯然不知道成家的狀況。

聽到老師的話,何瑞頤一顆心吊得老高,緊張地問:“朗桓發生什麽事了嗎?”

代課老師沉吟了片刻才開口:“他和班上的轉學生打架。”

何瑞頤怎麽也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成朗桓會和人打架,對方還是同班同學?

“他沒事吧?對方同學沒事吧?”

還在學校時,她最怕的就是學生之間玩鬧到真的打起來,小孩子激動起來不知節制力道,開起玩笑不分輕重,造成的傷害不容輕忽。

“女同學咬了他一口,讓他受了點傷,他則在女同學臉上留下一道抓痕。”

聽起來不嚴重,讓她稍稍放了心,卻還是感到困惑,個性溫和的成朗桓怎會闖出這樣的禍?

定了定心思,她說:“我現在馬上過去,路上我會聯絡他的父親,不過不确定他有沒有空去學校一趟。”

代課老師雖然覺得奇怪,她既不是成朗桓的母親,為何如此緊張?但對方既然這麽說了,她只好說了句會等她過來,便挂上電話。

何瑞頤馬上打給成介徹,卻找不到他,情急之下,她不敢耽誤時間,匆匆拿了鑰匙出門。

一到學校,她看到在訓導處前罰站的小男孩與小女孩,于是快步上前。

也不知是什麽狀況,兩人的衣服雖然整齊,但不難由微绉、沾上灰塵的制服看出,兩人的争執頗激烈。

她先看看女同學嫩白臉上的抓痕,再抓起成朗桓的手看了看才問:“嘿!你們還好嗎?”

小蘿莉癟了癟嘴,不自在地嚅聲回道:“沒事。”

“怎麽沒先去保健室搽藥呢?”

那白嫩嫩的臉多了抓痕着實礙眼,她直覺拿出随身攜帶的OK繃替她貼上,才望向成朗桓。

“那你呢?怎麽…… ”

看着何瑞頤一如往昔的溫柔,成朗桓的心情複雜得不得了。

他還是很喜歡她,但只要這個念頭冒出來,耳邊便會回蕩庭庭阿姨對他說的話。

可能是因為她的提醒,這段時間他總會不經意看到爹地與阿姨有很親密的互動。

爹地甚至會趁沒人時偷親阿姨!看看兩人仿佛黏在一起的眼神交流,在在讓他覺得,何瑞頤來他家的目的不是當管家,而是要由他身邊搶走爹地,她是個想取代媽咪的壞女人!

雖然何瑞頤對他很好,但她若當了他的新媽咪。會不會變成童話故事裏喜歡虐待小孩的後母?

聰明的小腦袋瓜不斷轉着這些想法,“搶走爹地、取代媽咪”這八個字烙在他小小的心底,形成不安與恐懼。

爹地是他最愛的人,他不要任何人搶走他,他對媽咪的印象雖然全是靠相片喚起的回憶,很模糊,但他依稀記得,媽咪抱他的感覺……他不要忘記媽咪!沒有人可以取代媽咪……

想起這些,他沖動道:“我的事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