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天,正豐和達文像往常一樣在明芝和曼玲的學校門口等她們,可明芝和曼玲剛走出來,就被一個人走過去攔住了。正豐和達文都是一驚,這是誰?他要幹什麽?兩人迅速地靠過去。只聽那位先生說:“小姐,打擾了,我知道你是邊明芝,我姓納,是你父親的老朋友。”又一個父親的老朋友?明芝驚恐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認識你啊。”明芝警惕地答道。一邊的正豐和達文看到這情景緊張起來,他倆對望一眼,一個好像在說:看有人出來搭話了吧。另一個說:這個金燕西看着有四十多了,太老了吧。
“你肯定不記得了,還是在你很小時候,我們見過。”納先生說。這時他見正豐和達文圍攏過來說:“你們是她的朋友?”
“是,請問您有什麽事?” 正豐問道。
“太好了!”納先生轉向正豐和達文,伸出手說,“我姓納,很高興認識你們,有你們這樣的朋友,太好了。”
達文覺得他在說假話:他連我們是什麽樣的朋友都不知道呢,就誇太好了?
“可是,我們都不認識你,你怎麽證明你是他父親的朋友?”達文問道。
“她父親叫邊興家,母親叫葉美珠。”納先生說出了兩個名字。正豐貼在明芝耳邊問:“他說的對嗎?”明芝微微地點了下頭。
“能說出名字,也不能說明是朋友啊!”
“當年,你父親,我,老于還有老馬,我們四個是最要好的。”
“你怎麽知道她是邊明芝?”達文問道,他掃了一眼周圍,沒看到那個于叔陪在邊上。
“你是不是跟那個跟蹤明芝的人是一起的?”曼玲直愣愣地問道。
“我早就知道你母親和你住在哪裏,當然知道她是明芝。”
“那時為什麽不說話,要等到今天?”
“你是做什麽的?找明芝什麽事?”
幾個人見納先生并不兇惡,七嘴八舌地問起來。納先生笑了一下說:“別急,我一個一個回答。”繼續跟明芝說,“那個人是老于。老于說他試圖跟你搭過話,你沒理他。至于我們找你做什麽,是這樣的,其實我們是想找你哥哥立春,但一直沒見到他,于是老于就想跟着你一定能找到立春。”
“立春?”正豐看向明芝,像似在問:你有哥哥?叫立春?
“哥哥?”明芝聽到他說到哥哥,下意識地重複道。“他怎麽了?”明芝想是不是哥哥出了什麽事。
“他沒怎麽,是我們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但一直沒等到你哥哥,所以,只得來問問你。”
“你們跟蹤她是為了知道她哥哥的事?”達文問道。
“你為什麽想知道了解我哥哥的事?”明芝問道。
“因為他是邊興家的兒子啊。他現在怎麽樣了?”
“他很好。”
“你已經知道了她家的地址,直接敲門問她媽媽不就行了?”達文問。
“對呀,為什麽不直接找媽媽問?”
“對不起,對不起。老于這家夥是又蠢又笨,我說我去問,他非說他行,我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蠢法子。他以為,他以為跟着你就能找到你哥哥了。他才告訴我,跟了你幾次,都沒有發現立春在哪裏。”納先生說了好幾個“他以為”,希望得到原諒。
“你們想找哥哥,卻吓壞了妹妹,知道也不告訴你。”曼玲說。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對不起。”納先生對着明芝和曼玲合掌作揖,“真不是我們的本意,都是因為老于的蠢主意。”
“你為什麽不去問她媽媽?”達文追問道。
“因為,她改嫁了,我們,去見她,不合适。”納先生說,“不想給她添麻煩。”達文聽了,似乎解釋得通,卻覺得不可信,問點事怎麽會添麻煩。
“那你也一定認識我母親了?”明芝問。納先生看了看她,點了點頭說:“當然。你回去把我們的名字告訴你媽媽,問問她就知道了。對了,跟你哥哥也說說,他那時比你大,應該還記得我們。”接着他把幾個人的名字又說了一遍,又說:
“你馬躍叔現在在北平,混的不錯,也是他來信說特別挂念你哥哥,不知現在情況怎麽樣,讓我們打聽一下。其實,我們也一直留意的,知道你們過的不錯,但不知道詳細情況。不過,老馬還是想知道你哥哥的具體情況,還想下次回來最好能看看他。”幾個人聽的面面相觑,似信非信。
“即使你說的是真的,你還是跟她媽媽了解她哥哥的情況吧。再來找她,實在不好。”達文道。
“對,你已經知道住處了,直接找她媽媽問吧。”正豐道。
納先生沒說去,也沒說不去。他拿出一張折起來的紙,遞給明芝說:
“我簡單地寫了幾句話給你哥哥,你轉給他吧,裏面有我的地址電話,他肯定記得我們的,讓他跟我聯系,寫信打電話直接去,都行,不過電話是公司的,晚上打就找不到我了。”
明芝接過那張紙,打開來看,見是一封短信,不過是說自己是誰,希望和他聯系,雲雲。明芝看完,又折好,放進袋子裏。納先生見幾個人對他仍是半信半疑,就說:
“這樣吧,你回去跟你媽媽說說,然後我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然後他就離開了。
回到家,明芝就跟媽媽說了這一切。
“媽媽你記得這三個人嗎?”明芝說着,見媽媽的臉越來越沉,完全沒有通常聽到老朋友的名字高興的樣子,顯然不是件愉快的事。
“是,他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記得他們,但我不想見他們。”美珠低沉地說。
“他說過兩天還來見我,再問哥哥的事,我要不要告訴他?”
“下次見到他,就告訴他,我們很好,立春也很好,都很好,讓他不要來打擾了,就這樣了,別再理他們。太讨厭了,都吓死我們了!”
“還說是關心我們!胡說八道!真被吓死了!”明芝深感如此。
過了兩天,納先生果然又出現了。
“媽媽說,她是記得你們,但她讓我轉告你,我們很好,我哥也很好,叫你不要來找我們了。”
“那你把信給你哥哥了嗎?你哥哥怎麽說?” 納先生問道。
“媽說不用了,他很好,在讀書,讓你們不必操心了,也沒有必要見他。”明芝道。
“那他在哪所學校讀書?住什麽地方嗎?他好像不跟你們住一起,一直沒見他進出那裏。”納先生問道。
“我哥哥……,”她剛一開口,達文拉了她一下,打斷了她。納先生開始眼睛一亮,見她停下不說了,馬上追問道:“他在哪?”
達文見他急切的表情,心裏一驚,這個不像壞人的人會不會就是壞人?不知是不是有禍事等着立春。
“他不在這裏。”達文替明芝答道。
“在哪裏?”
明芝剛要張嘴說北平,達文又替她說:
“他出國留學了。”正豐說道。
明芝聽了,覺得這樣答更好。
“留學?這孩子還真是出息了,還留學了。那就請你給他寫信時把我的那封一并寄過去,讓他給我寫封信吧。告訴他,說我們幾個都想他,他什麽時候回國了,也希望能見見他。”明芝順口答應了聲好。
“既然她媽媽希望你不要再打擾她們了,請您就別再來找她了。”達文說。
“對,別再打擾明芝了。”正豐道。
“那個跟蹤的可真吓人啊。”曼玲道。
“可給她們吓壞了。”達文又說。
“不會了,不會再打擾了。有了立春的消息,我們就放心了,對我馬兄也有了交代。不會再打擾了。”納先生保證道。
納先生看向達文和正豐,“你們是她的朋友?”
“是。”達文又反問道:“你做什麽工作?”
“跑街銷售。”
“銷售的工作好做麽,真的要到處跑嗎?”正豐問道。
“是啊,所以叫跑街麽。”
“那麽你是怎麽認識明芝父親的?”達文的這個問題,明芝也望向他等着回答。
“哦,我們是在絲廠時認識的。那時,我們四個都在那裏,很累,起早貪黑,很辛苦。她爸爸是我們幾個裏做的最好的,是我們的小頭頭。年輕的時候,都不安分,經常惹禍,老邊就得出手幫我們。後來,老馬,就是馬躍,現在在北平的那個,出了事兒,給廠裏的一個人打傷了,惹了禍,就跑北平去了。然後,她爸爸也出事了,我和老于也離開絲廠了。”
“她爸爸也出事了?是什麽意思?”正豐問。
“我是說,她爸爸突然去世了。”納先生解釋道,又轉向明芝說:“放心吧,不會再打擾你了。給你母親帶個好,別忘了給立春問候一句。”
然後,納先生就告辭離開了。
幾個人立在原地楞了一會兒,剛才他們要走時,納先生要再說兩句,等他們站住了,納先生卻走了。
“這人是什麽人呢?”
“他說是跑街的。”
“是好人還是壞人呢?弄不明白。”曼玲說。
“明芝母親認識他們,可以确定他确實是明芝爸爸的朋友。應該是好人。”正豐說。
“即便是認識,也是朋友,這也并不等于不會懷有惡意啊。當年是朋友,現在未必還是呀。她父親已經去世這麽多年了,他之前都沒有關心,現在突然出現,不奇怪嗎?”達文說。
“你就是把人往壞處想。”正豐說。
“你總是把人往好處想。”達文反擊道。
“他們是挺壞的麽,你忘了,快給我吓死了。”明芝說。
“是啊,挺壞的。”達文想起那次,自己也是壯着膽子,準備挨打的。“不過,他說不再來打擾了,應該真的不會再來了吧。”
“如果真像他說的,他們是想找她哥哥,就不會再來了。來了也沒用了。”曼玲道。
“那就好,總算是踏實了。”正豐道。
大家幾乎同時舒了口氣。
“立春怎麽辦?他們真是只是關心他嗎?”達文說。
大家一聽立刻又緊張起來。
“你哥哥會惹什麽禍了嗎?”正豐問。
“不應該啊。”
“會得罪了什麽人?”
“他也還是學生,能得罪誰?”
誰也想不出他會得罪誰,事實上,他們三個人都還沒見過立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