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人體爆炸

空氣仿佛凝固了。

亓清杵在原地好半天，終于回過味來：“怪不得你們拖這麽久，想私下解決。我記得副所長是有家室的吧？你們研究所還真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啊~”

榮兆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是我平時疏于監管下屬了。”

“所以這個蜂王是找回來的一個。”亓清對研究所的花邊新聞沒興趣了解，繼續追問，“還有另一個是怎麽跑的？”

她眉尾輕挑：“不會也是類似情況吧？”

“不是不是。”榮兆宇連忙否定，表情卻更加凝重了，“真正跑掉的那個，根本不清楚是什麽時候、用什麽方式跑掉的。很可能……被關進禁閉室之前…… 就已經逃了。”

亓清心重重往下一墜：“蜂王被關禁閉室之前，不是都要做詳細檢查的麽？”

“是會做詳細檢查。其實檢查時，我們已經發現那個蜂王不太對勁了，跟另一個比起來，MT 力場太弱了。但當時，我們只以為是那個蜂王本身比較弱，沒想到蜂王是非物質的精神體。”

精神體，MT 力場太弱了……

亓清腦海中，一個離奇但邏輯自洽的念頭倏忽浮了上來：“難不成，蜂王還能分裂？留下了一部分精神體掩人耳目，其實大部分已經逃了？”

榮兆宇艱澀道：“……是，我是這樣推測的，不過目前還沒充分證據，畢竟以前沒碰到過類似情況。”

亓清倒抽一口涼氣：“以前打仗時也沒聽說蜂王這麽棘手啊。”

榮兆宇道：“也可能是以前對蜂王的了解遠遠不夠。”

亓清沉思片刻：“現在消息還封鎖着嗎？研究所以外，除了我，還有誰知道？”

“沒人了，陶特不知道細節。”

亓清點頭：“好，暫時不要走漏消息。走，帶我去看看你們副所長。”

禁閉室內，原本用來關押“蠶繭”蜂王的激光牢籠中，現在被鎖在其中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

女人眼神混沌、意識不清，她全身被各種儀器線路貫穿，頭帶一個金屬頭盔，頭盔內側，生出數根粗壯尖刺，插進她大腦。

随着儀器通電運作，女人不時發出痛苦的哀嚎，奄奄一息。

饒是亓清見慣了血腥場面，面對此情此景，依然感到強烈不适，胃裏陣陣作嘔，畢竟眼前人是她的舊日同僚。

“一定要用這種方式麽？”她忍不住問。

“我們也是迫不得已，用這種方式，是想把蜂王從副所長身體裏逼離出來。副所長身體已經出現了嚴重排異反應，如果放任下去……”

榮兆宇話音未落，各個儀器忽然相繼發出“嘟嘟嘟”的預警，顯示生命體征急速消失。

他臉上血色頓無：“不好！出問題了麽？！”

立時，禁閉室幾處出入口齊齊打開，湧進七八個着防護服的研究員。他們圍住副所長，給她上呼吸機、注射藥劑。

片刻後，情況并未好轉，相反，副所長眼珠翻白，渾身猛烈抽搐起來。

榮兆宇向前踏近幾步，想去細看下她情況，結果還沒邁進激光牢籠，就覺背後有人猛拉了他一把。

亓清大喝：“都趴下！！！”

然而為時已晚。

随着一聲劇烈爆破音，副所長身軀自內而外炸得支離破碎，碎屍塊四濺，濺到她身旁圍着的研究員身上。

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研究員們紛紛蜷縮成一團，滿地打滾。

他們的防護服根本不管用，所有沾到飛濺血塊的地方，都腐蝕出塊塊空洞，內裏肌膚皮開肉爛。

一個冰冷的電子音在禁閉室上空響起：“檢測到異常情況。MT 力場急劇擴散，形成沖擊波；MT 力場急劇擴散，形成沖擊波。請迅速撤離！請迅速撤離！”

亓清不及多想，抓起癱倒在地的榮兆宇就往禁閉室外狂奔。

剛跑出幾十米遠，她回頭瞥了眼，心髒撲通一跳。

應該不是幻覺，她發現禁閉室的機械門變得有些扭曲。

而那個冰冷的電子音還如影随形：“MT 力場急劇擴散，沖擊波持續加強，請迅速撤離！”

研究所內，頓時亂作一鍋粥，走廊通道裏，許多穿着防護服的人抱頭亂竄。

一道接一道機械門重重砸下，将來不及逃跑的人們的哀嚎聲牢牢封在了門內。

一直等跑出研究所、回到軍政處大樓半地下層時，亓清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榮兆宇：“什麽叫‘MT 力場急劇擴散’？我怎麽看到機械門都變形了？？”

可憐榮兆宇這個天天呆實驗室、嚴重缺乏鍛煉的運動廢柴被拖了這一路，臉色煞白，呼吸困難。

亓清一把掀開他防護服的面罩。

榮兆宇猛吸了口新鮮空氣，才氣若游絲道：“蜂王非正常死亡，會一次性釋放所有精神力，MT 力場過強，就會形成沖擊波。”

他驚魂未定：“竟然在人體內直接死亡了……”

“媽的，差點同歸于盡！”亓清咬牙切齒，看了眼四周，有不少跟他們一同逃跑出來的研究人員。

突然，她大腦中，仿佛有根神經被人猛扯了下，瞬間打了個激靈——陶特人呢？！陶特不在逃出來的的人群中！

糟糕！太糟糕了！陶特現在可不能出事，她要留着陶特這條線索，揪出其背後想要除掉自己的勢力。

昨天晚上對她的行刺，絕不可能是陶特一人策劃的。

況且，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其他被困的人遭受沖擊波。

“得想辦法救人，把那些機械門打開！”亓清喝道。

榮兆宇哭喪着臉：“不能打開……這是安保系統的防禦機制，檢測到 MT 力場異常，就會自動開啓，為的是防止，防止……”

亓清揪住他衣領，一把拎起來，怒道：“你再結巴，我忒麽一槍崩了你！”

話音剛落，封鎖住研究所的最外面一扇、也是防禦級別最高的巨大機械門後，遠遠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這些腳步臨到門背後停下，緊接着，又是一陣密密麻麻的撓門聲，像無數尖利指甲刮擦在金屬上，令人汗毛倒立。

在場所有人全被按了暫停鍵似的，僵硬地望向那面巨大的機械門扇，一動不能動，眼裏流露出極度驚恐。

亓清不比他們好多少，同樣面色慘白如紙，緊盯着門扇。

這聲音太明顯了……不是人，而是……工蜂！而且不是一個兩個，是一群！

她朝榮兆宇看了一眼，對方表情絕望。

亓清知道，研究所內關押的工蜂都是被封凍住、處于沉睡狀态的，僅在實驗需要時才會被激活，而那種激活，頂多是一個兩個，如此多數量的工蜂同時活動，只可能是出了意外。

是蜂王死亡的 MT 力場擴散導致的麽？

如果真是這樣，那被困在研究所內的人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冷汗順着亓清的額角往下滑。

就在這時，陣陣刺耳的防空警報在整座軍政處大樓中響徹，不一會兒，數隊荷槍實彈的士兵從半地下層各個入口湧進，團團圍在研究所的高大機械門外，端槍直指門扇。

另有一隊持槍士兵穿插進逃跑人群中，組織疏散。

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情緒失控，驚聲尖叫：“工蜂跑出來了！封凍的工蜂跑出來了！！！”

其實在場人都心知肚明，但被這一聲刺激後，原本還算平靜的人群頓時騷亂起來，一個個像無頭蒼蠅似地亂竄，士兵們很快就要控制不住。

“砰！砰！ 砰！砰！ ”

幾聲劇烈槍響穿透騷亂。

驚惶失措的人群吓得止住聲息，紛紛轉頭，看向槍響的方向。

只見亓清舉槍高喝道：“全都按秩序疏散！有誰亂跑，格殺勿論！”

負責疏散的士兵得令，立刻調轉槍頭，對準逃竄人群。

死一般的寂靜，再沒人敢多吭一聲。

大家在槍口威懾下乖乖排成縱隊，依次疏散，很快安全撤離，只剩下一衆士兵留在半地下層。

與此同時，高大機械門背後，撓動聲漸漸演變成了撞擊聲。

“關閉半地下層所有出入口，打開機械門。所有人聽令，今天不把工蜂全部控制住，就別想活着出去！”亓清舉槍對準機械門，目光冷冽如刀，渾身殺氣四溢。

随着轟隆巨響，高大機械門緩緩升起，當第一個工蜂從門縫中探出腦袋時，四面八方一齊開火，瞬間将他腦袋打得稀巴爛。

然而，立即又從他身後湧上數個工蜂，踏着他稀碎的腦殼撲向士兵們。

火力很快被分散，一個士兵開槍的速度僅遲緩了片刻，就有一個工蜂跳上他的肩膀，一口咬斷他的脖子，鮮血噴了工蜂一臉。

這工蜂猛地轉頭，又瞄上了另一個士兵。

槍彈聲、慘叫聲相互交織、此起彼伏，槍口火光與血光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