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群中走出,走到她的面前淡淡的問道。

“高興而已”晨妃看着這個剛剛攔下她妖力的女子,臉上的陰冷更甚。

兩人對視良久,都在估摸着怎麽出手。殿裏陷入短暫的安靜,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兩旁的禦林軍也只是緊張的防備着,并不出手攻擊,這可是妖啊,誰知道該怎麽對付。

晨妃最先動手,她一掌襲向封暮雪,被躲開後便結印抽出虛空中藏着的四把短劍繼續攻擊,四只手臂配合默契,身法十分利索。暮雪被逼得步步後退,一個踉跄出現了破綻,晨妃以為得手,便凝結了僅存的大部分妖力在短劍上,發着妖光的短劍脫手朝站不穩的封暮雪射去,就在短劍接近身體時,暮雪的手在虛空一轉,便有一把劍握在手中,瞬間将四把短劍揮落。然後身形突然消失,又瞬間出現在晨妃眼前,揮劍刺向她。晨妃閃躲不及,被卸去一條手臂。

晨妃撫着傷口縱身跳到殿外想逃離,封暮雪追着她出去。晨妃的速度極快,想來道行不弱,封暮雪放棄了追趕,收了劍,雙手結印,而後幾根紅線從她的袖口飛出,在空中相互纏繞,形成一個古怪的形狀後消失。這時晨妃剛好施法飛到宮城邊,突然她像是撞上了什麽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然後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緊緊的纏着她,她一點也掙脫不了。

皇帝在禦林軍的護衛下出現在殿前,靜靜的看着遠處摔在地上的晨妃,久久不語。緊随皇帝身邊的顧亦城則趁機退到一旁,查看封暮雪的情況,看她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重新走回皇帝身旁恭敬的問道。“陛下,晨妃該如何處置”

“殺了吧”皇帝的聲音很快傳來,沒有半點猶豫。

“陛下,她入宮多年,為何會突然行兇,還有沒有同黨,這些都沒弄清楚,是否先行關押審問後再處決”随後走來的皇後聽到皇帝的說話,連忙說道。

聽了皇後的話,皇帝沒有說話,只是臉色更沉,顧亦城有些理解陛下的心思,不過他也認為皇後說的有道理,所以沒有動手,他在等,等皇帝最終的旨意。

“殺了吧,她不說,誰也無法逼她開口,至于同黨,至少剛剛跟着她的人都是人,其餘人稍後我會查看,不會放過一個妖族,何況關押一個像她這樣道行高深的妖族,監獄辦不到的”封暮雪看着眼前女妖說道。

皇帝聽了這話轉頭看了暮雪一眼,才朝顧亦城點頭示意。顧亦城得了皇令想上前誅妖,被暮雪拉住了。

“用這個吧,普通的武器殺不了她的”暮雪伸出左手在顧亦城身前張開,一支箭憑空躺在她的手上,只見那箭箭尖上貼着一張黃紙,箭身有複雜的紋路,是藍橋從天玄帶來的。

藍橋回天玄是為了拿琴,結果剛好遇到胡笳,想起宮城內無法使用高深的道術誅妖,便從他那順了這把箭,其實他還想連弓一起弄來,結果被胡笳發現,只得放棄反正金陵城有得是弓。胡笳是流雲的弟子,不愛練功,就喜歡折騰這種法具,天玄弟子行事多數不需要依憑這些,所以胡笳也被劃入不學好的行列,只是他師傅十分疼他,就随着他去了。

顧亦城接了那根箭,便有眼尖的護衛遞了弓上來。他拿了弓箭向前走了幾步,便彎弓搭箭,箭飛快的射向晨妃,穿入她體內。晨妃只來得及轉頭看向臺階之上模糊的身影一眼,便在風中消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魂歸故土

那天之後,金陵城又恢複到往日的樣子,因血案産生的恐慌漸漸消散。顧亦城和賢妃封暮青那天雖然擒妖有功,不過因為生生攪和了皇帝的壽辰,所以不獎不罰,兩人也不在意,尤其是顧亦城,這事能得這樣的結果他已經很慶幸了,而且因為這事他與禦林軍統領的關系有了改善,也算意外之喜。

因為年關,上清道長和藍橋都留在了金陵封家過年。封夫人知道藍橋也成為暮雪的師傅後,又準備了一份禮與上清道長的禮一樣。藍橋卻之不恭的收下了。

轉眼便到了年初一,封家舉家入宮領宴,宴後,封暮雪被皇帝單獨召見,也不知說了什麽。總之皇帝陛下的心情不錯,封暮雪則平常一樣,面無表情。到了初六,便拜別了家人,随藍橋去天玄,上清道長則繼續他的雲游之旅。

年初十,大臣開始正式入朝當班。皇帝陛下新年的第一道聖旨便是統一幣種。只是略微調整了之前的兌換方式,士商兌換照舊,普通百姓的兌換則按一兌一,也就是說百姓手中多少舊錢,全額兌成新錢,絕不縮水。這一政策一出,舉國歡慶。新幣舉國通用,不論是日常購買還是繳納賦稅都可以使用,實在便利不少。大夏國的百姓對朝庭的擁戴一下子高漲了不少。

“雖然國庫的收入不如意,不過百姓如意就好”皇帝坐在案前聽了封良弼的彙報,感慨的說道。

“陛下英明”封良弼奉承道,皇帝能有這樣的想法,的确是百姓的福祉。

“這話是你女兒說的,不是朕”皇帝饒有興致的看封尚書令青白交加的臉色。等看夠了才繼續開口“你家的孩子都教得不錯”

“陛下……”封良弼不知道能說什麽,只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他一直擔心賢妃當初壽辰上的表演會惹怒皇帝,這還沒完全放心,自家小女兒居然敢對國政發言,心裏自悔早知道就問問暮雪究竟跟皇帝說了什麽。

“封愛卿快起來,朕是真心的,你無需惶惶,你先下去吧”皇帝看真把這個老臣吓着了,忙開口道。

封良弼滿臉汗水的離開了殿閣,皇帝則在他離開後也走出了房間,站在廊子下發呆。

祁連山,山林連綿,雲霧缭繞,由多個山峰組成,多數山峰都險陡非常,常人很少能登上峰頂,人跡罕至。因此,一些王侯就将此地選為墓址,希望死後能得安寧,結果防得了人,防不了妖。其中一位王侯的墓地就成了妖主意念的藏身之地。

“妖主,晨妖被殺,我們在金陵的其餘勢力也被消滅,屬下等辦事不力,請妖主治罪”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跪在棺椁前,說道。

“瘟妖,天玄的實力我很清楚,晨妖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很了不起,可惜了十幾年的布局”棺椁內傳來嘶啞的聲音,在黑沉的墓室中稍顯恐怖。

“可是,收集的精血和魂魄都被收走,而且晨妖死了,也無法再提煉血藥”瘟妖神色激動的說道。十幾年來步步為營,就是為了避開天玄煉制血藥,為妖主療傷,結果不僅失敗,而連這些年來準備的所有東西也被一應銷毀,還搭上了晨妖的命。

“天玄本就不容易對付,何況晨妖并未白死,她不是給你留了鑰匙嗎,再過幾年,我的妖力就可以恢複一些,到時候就可以啓動它”棺椁傳出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陰冷。

瘟妖聽了這話,按奈了不甘,突然想起一事,連忙說道:“妖主,這次晨妖出事,封暮雪出力不少,她年紀如此輕就有這樣的道行,實在是我們的大敵,而且她已經跟着藍橋去了天玄,只怕以後更難對付了,要不要趁她還未大成,處理她”

“的确是我失算了,你通知她,看一下能否找到機會下手,另外知會其他的妖族,暫時蟄伏,聽候新的指令”

“遵命”

天玄地處深山,四面環山,山間有水,真正的依山伴水,人傑地靈之地。

天玄有普通弟子上萬,每日一起修煉時,場面浩大,萬劍齊飛,響聲徹天。藍橋帶着封暮雪回到天玄時正好看到這一幕,今日帶人修煉的是華旭,看到藍橋帶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來,知道可能就是他說的新收的小徒弟,便吩咐了其他人繼續修煉,自己收了劍過來打量。

華旭的眼光很冷淡,面無表情,連藍橋都被看得不自在,結果封暮雪反而神态自若站在原地,一點都沒被那目光吓到。華旭的眼裏閃過一絲興趣,轉瞬即逝,然後轉頭看藍橋。藍橋懂他的意思,連忙拉着兩人介紹,暮雪叫了一聲師伯,行了禮,藍橋才帶着她匆匆去了正殿。

對于封暮雪,藍橋有先修書回來,所以弘農帶着三大長老坐在正殿等着。藍橋帶人進來後,就行了正式的拜師禮,算是天玄正式收她為入室弟子。之後,清溪帶着華旭、簾招、流雲以及胡笳來與暮雪認識,暮雪一一拜過,如今的她算是天玄入室弟子中最小輩。

當然最開心的當屬胡笳,憑琅死後,他就是最小的,又因為不愛練功經常被教訓,如今有了小師妹,他可就不是最小的,挨訓也有了同伴。為了在小師妹面前樹立師哥的光榮形象,他還當場找小師妹練手,美名其曰交流感情,結果可想而知。

暮雪還算給他面子,只是卸了他的劍,不過胡笳心裏的開心還是一點一點的消失了。他發現這個師妹道行很高,非常高。同輩裏以前有憑琅這個勤奮派做對比,胡笳一直被作為反面教材,後來憑琅出事,大家不敢提他,也就沒人再拿兩人做比較,胡笳開始松懈了,如今這個小師妹明顯是天賦派,以後他是不是又沒好日子過了。

“多謝師兄,金陵一事,若非師兄的神箭相助,暮雪不會如此順利的收拾了那妖”藍橋在路上給暮雪将天玄的情況一一作了介紹,順口提了那把箭的事。暮雪也就趁機道謝,給胡笳受傷的心靈貼了一帖藥。

胡笳聽了這話,立馬來了精神,連連說除魔衛道是應該的,還用眼角瞥自家師傅,仿佛在說,看吧我發明的東西還是很有用的。流雲怎麽會看不出自己這個徒弟的心思,手一揚給了他一個爆粟,将他打到一邊,天玄以靈力為攻擊主力,他發明的那些都只能對付小妖小鬼,遇到大妖,那就是廢物,不見清溪和以前的南風都是彈指間,萬妖灰飛。

“暮雪剛來,藍橋你要多加照看”清溪淡淡的對藍橋說道,想來只是場面話。又轉頭對着暮雪說“不用拘謹,我們以後都是家人,有什麽問題盡管提”這話到是有了一絲誠意。封暮雪恭敬的低頭應是。其實清溪知道暮雪要上天玄修煉後,有些期待她的到來,甚至打算破了自己不收徒的想法,将她收歸門下,不成想師傅竟讓她拜在藍橋門下,不過想了想入室弟子自己也可以教導,便罷了。

柏簾招在清溪說完後,就過來拉着暮雪的手臂細細打量,又攬着她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以後有什麽女兒家的問題就來問我,不用不好意思。封暮雪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微笑。

“簾招師姐,你不會在說我們壞話吧”流雲看兩人小聲嘀咕,故意大聲的問道。

“你沒做虧心事會怕我們說壞話,可見是做了什麽虧心事”簾招指着流雲對暮雪說道,惹得一旁的胡笳連連點頭稱是。流雲又給了胡笳一個爆粟,胡笳摸着頭躲到華旭那裏求安慰。華旭不是多言之人,不過一向對胡笳很好,也是天玄裏少見的不教訓胡笳之人,胡笳十分親近他。

暮雪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幕,心裏一疼,可是面色如舊。十幾年的時間,什麽樣的痛都很難在那張清冷的臉色留下痕跡。

高坐上,弘農和長老看着下面小輩的打鬧,十分欣慰。

☆、南風劍

行了拜師禮,藍橋就帶着暮雪回自己的道場。他引着暮雪到一處兩層的閣樓前,只見那閣樓後面是山,前面是湖,兩旁是種滿花草的,環境十分優美,與南風之前的泗水閣風格相似,暮雪一下子就喜歡上這個地方。

“以後,這裏就是你的住所”藍橋指着閣樓說道,又拉着她走到屋內。“所有的家具,被褥都是新的,你喜歡什麽,還缺什麽跟師傅說,師傅都給你弄”

暮雪看着所有屋內的一切,心裏有些感動也有些好笑,看來藍橋想收徒弟不是一天兩天。

兩人看完了屋子,藍橋就拉着封暮雪到他的劍房挑劍,作為師傅送給弟子的禮物,封暮雪說了不用,自己有佩劍,使得挺順手的。藍橋可不樂意,那把佩劍是上清送得,現在她是自己的徒弟,當然應該用自己送的劍,說完就拉着暮雪走。

天玄弟子都有自己的武器庫,藍橋愛劍,所以他的武器庫全是各式各樣的劍,長的、短的、軟的、硬的,兩刀的,三叉的,布滿整個房間,封暮雪進來的時候着實被吓到了。藍橋看暮雪驚訝的樣子就對自己的武器庫十分自豪,拉着封暮雪的手說可以随便挑,只要喜歡就可以拿走。

暮雪看着藍橋的樣子有些想笑,這些劍他應該收集了很久。能說出随便挑,想來他是真的喜歡自己這個徒弟。不過她雖然善用劍,也不是很常用,所以就想挑把普通的,免得浪費。封暮雪在劍房走來走去,這裏的劍都是精品,想挑把普通的還真是不容易。

忽然,暮雪的眼睛被挂在牆上的一把劍吸引。那是跟了南風千年的配劍,南風為他取名南風,足見她的喜歡。

藍橋看見暮雪盯着南風劍看,有點猶豫,想到暮雪已經是天玄的入室弟子,有些事不必瞞她“這把劍叫南風,是我師姐南風的佩劍,她犯下大錯,被處以極刑,這把劍原本也要被丢入劍爐,我不忍心,便求了掌門,把它收在這。這劍認主,而且勇悍非常,你無法降伏它的,換一把吧”

“師傅,如果好馴服的劍,我就沒有興趣了”暮雪說完便伸手去碰南風劍。

那劍似乎有感應般,立即出鞘,劍尖直指暮雪,暮雪向後翻身,避過了攻擊。然後擡手想要拿劍,當她的手碰到南風劍的時候,南風劍突然瘋狂,暮雪看劍房實在太小,便引着南風劍出去。藍橋連忙跟出去。

南風劍劍氣驚人,空中來回穿梭間,在暮雪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封暮雪不願動用靈力與它的劍氣抗衡,以免損傷了南風劍,只能不停的避讓。暮雪的避讓讓南風劍瘋狂,它突然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直直的沖上九霄,暮雪施法跟上。

南風劍的低吟聲很快在天玄傳開,最先感應到南風劍氣息的是清溪,他瞬身來到藍橋身邊,正好看到南風沖天,暮雪緊跟的一幕,眼裏有着淡淡的悲傷。之後華旭、簾招等人都跟過來,藍橋含糊的解釋道,只說是自己沒說清楚引起的。弘農和幾位長老也感應到南風劍的驚人劍氣,不過他們比較冷靜,只讓人過來看情況。

九霄之上,南風劍的瘋狂漸漸歇了。暮雪伸手将南風劍緊緊的握在手中,她感受到南風劍的驚顫,溫和的安撫道:“跟着我吧,這也是南風的意思”,手中的劍仿佛感受到了什麽停止了顫抖,劍身的冷意慢慢褪去,變得有絲絲暖意,本來,南風劍就和她的主人南風一樣,是一把帶着溫暖的悍劍。

當暮雪帶着南風劍從空中落下時,清溪等人十分震驚,他們都很清楚南風和南風劍之間有多深的羁絆,有靈性的劍絕對不會輕易換主人,何況是南風劍。封暮雪一個剛入門的弟子居然可以得到它的認可,真難以置信。

暮雪并未關心他們的震驚,只是拿着劍走到藍橋的身前,行跪拜大禮道謝。藍橋連忙伸手扶起她,轉頭看清溪。南風劍不是普通的劍,他無權做主,這裏有權做主的就是清溪了。

清溪站在原地,看着封暮雪和她手裏拿着的劍,有種感覺,仿佛站在眼前的就是南風,心口又開始抽痛。他對暮雪說了一句:“南風劍既然選擇了你,希望你能好好待它”便施法離開。

這就是答應了,藍橋聽了這話立馬樂了,封暮雪則盯着清溪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而一旁的華旭等人看着暮雪也都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來衆人心中都有所想。

南風劍選擇了暮雪為新主人的事,很快傳開,成為天玄茶餘飯後的新談資。不過因為南風還是天玄的禁忌,大家也只敢在私底下聊聊。弘冕得知此事後,仿佛事不關己一般繼續閉關,從碧落南風死後,他就很少過問天玄的事了。到是弘農心有觸動,對暮雪多了幾分關愛,時時關注她的修行,給了不少幫助。

清溪從藍橋那裏離開後,就不知不覺走到了泗水閣前。封閉許久,泗水閣的竹樓破舊慌涼,與竹樓主人在世時精致熱鬧有天壤之別。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清溪頭疼欲裂。

清溪喜歡碧落,喜歡那個會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渴求保護的小妹妹。她很愛笑,笑得沒心沒肺,笑得毫無雜質,她也愛哭,哭得讓人心疼,想将一切都放到她眼前,只求她不哭。清溪喜歡和碧落待在一起,因為她就像火球,很溫暖,暖和得可以讓他忘記一切,忘記天玄,忘記責任。

清溪以為那是愛,所以對碧落表白,兩人順理成章的在一起,成為天玄的一對神仙眷侶。從那天開始,一直跟在清溪左右的南風開始疏遠他,她開始獨自出任務,總是不斷帶傷回來,甚至偶爾會抱着想同歸于盡的想法去執行任務。那時的清溪搞不懂,南風究竟怎麽了。因為弄不懂他只能拜托華旭多加照看,直到南風收了憑琅為徒,她開始将精力全都花在憑琅身上。清溪看到南風對憑琅那麽好,總有奇怪的感覺,可那時的他強迫自己忽視,因為他有預感,不能深究,也許後果會傷害很多人。

直到南風死後很多年,由碧落的死引起的恨漸漸消散,南風過去的一切開始一點一滴的回到腦海,那時他才明白,他喜歡碧落,但真正愛的卻是南風,而南風也愛他。

南風愛他,這是全天玄都知道的事,自己卻傻傻的看不見。很多個夜晚他都在想,如果早一點發現,那一切的悲劇都不會發生。他曾無數次問自己,後悔嗎,是的,後悔了,尤其是看見今日南風劍的瘋狂,連劍都因為南風的死瘋狂了,為什麽自己沒有瘋掉呢。

☆、消失的文化1

蔔妖

修煉,出任務,繼續修煉,這就是暮雪在天玄的生活。以前的南風也是過這樣的日子,所以暮雪并沒有不适應,反倒惹得胡笳每次都要大呼不正常。要知道,天玄的修煉是極為不人道,不僅吃食沒有味道,沒有葷腥,剛入門的弟子不管是普通的弟子還是入室弟子都必須跟着修習基本功,一天要練滿9個時辰,入室弟子還要接受師傅的額外修行課程,直到掌門認定已經熟練掌握基礎功,可以獨自修煉開始才算完,但這不是苦日子到頭了,而是開始。

獨自修煉不是說自己找個角落自己練自己的,而是上面的掌門、長老、師傅、師叔伯、師兄等反正就是你的長輩一起指點你,今天他給你一本書,讓你念全,學會。明天他給你一道符咒,要你背,并且要會使。而且他們根本不會通氣,誰有空誰教,如果大家一起又空,那就大大精彩了,這期間還夾雜着出任務。如果在他們規定的日期內沒能學全,那就慘了。挨罵那是最輕的,掌門弘農還會溫和一些,清溪和華旭就嚴了,随時指着一個地方讓你跪到痛不欲生都是輕的,胡笳可是記得自己有一次貪玩,沒完成功課,被清溪師伯吊在樹上兩天兩夜,師傅還在旁邊看,也不求情。

胡笳的慘痛經歷沒有在暮雪身上重演,其一是因為暮雪實在很優秀,學得快,靈力升得更快,還從不偷懶。其二就是她師傅藍橋總是護着她,偶爾遇到暮雪沒能按時完成功課,藍橋總是及時的跳出來邊解釋,邊求情總之就是不讓暮雪挨罵挨罰,當然如果清溪師兄要罰暮雪,那就擋不住了,不過暮雪來天玄這麽久以來只被清溪罰跪過一次,這在天玄史上應該已經破紀錄了。所以胡笳在暗暗嫉妒時,總會埋怨兩句自家師傅不給力,順便感慨為什麽當時不拜入藍橋門下。

暮雪入天玄不到兩年,靈力提升了到了可以化骨的境界。這是關鍵的一步,一旦化骨成功,暮雪就真正的可以修成靈谷,不老不死,但若是失敗,所有的靈力都會散去,又要重新開始修行。藍橋自身修為有限,清溪便代替藍橋指導暮雪化骨,于是暮雪被清溪帶走修煉,直到一年後,清溪帶着已經化骨成功的暮雪回到天玄。這時沉寂多年的妖類,終于開始蠢蠢欲動。

祁連山古墓

“瘟妖,可以開始了”黑暗的古墓裏傳來一絲飄渺的聲音。

“屬下明白”瘟妖的臉上有了笑容,終于要行動了,等的不耐煩了。

暮雪新近回歸,并且成功修成靈谷,成為天玄新的話題。畢竟剛剛被收入天玄門下不到三年,就有如此大的成就,是天玄史上的第一例。當然大家也明白,暮雪修煉已經十多載,天賦高又勤奮,有這樣的成就理所當然。

按理說暮雪應該是天玄最得意的人,可實際最得意的是藍橋。暮雪本性冷淡,而且說白了她修成靈谷終究是因為她有南風的靈魂和記憶的緣故,所以很是低調。藍橋就不一樣了,暮雪這幾年跟着他出了不少任務,每件都出色完成,坦白說,如果他來做,不一定能做到她那樣。現在又修成靈谷,放眼天玄弟子,能與之匹敵的只有清溪師兄和南風師姐而已,正所謂名師才能出高徒,自己的徒弟是高徒,當師傅的自然就是名師了。

這一天,藍橋和暮雪在博書閣找了一本古怪的孤本道術研究。正研究的起勁時,天玄的傳信式神突然闖進來傳信,雪山封印被撕裂,命兩人立即前去處置。藍橋帶着暮雪立即施法前往查看。

當他們到達雪山時,封印在雪山底的蔔妖和一衆小妖已經逃出了大半,還有一些小妖正想通過裂痕逃離,兩人忙施法擊退妖怪修補封印,然後兵分兩頭去搜捕逃走的妖怪。只可惜那些妖已經了無蹤跡,再難搜捕,只好交代附近的天玄弟子,多加留意,先返回天玄。

回去的路上,暮雪異常沉默,藍橋以為她是心煩,所以沒有過問。兩人匆匆返回正殿時,本該閉關的清溪,居然也在,師徒倆似乎在商量什麽。

弘農看見兩人這麽快回來,就知道事情多半壞了,果然藍橋帶來的是壞消息。雪山下封印的妖邪有上萬,逃出了至少一半也就是說有數千只妖已經去了人間,人間只怕要多事了。

“暫時不妨,如今妖界的力量太弱,他們不敢正面與我們為敵,多半會隐匿,以逃避追捕,讓我們的人戒嚴大肆搜捕,聲勢越大越好”清溪聽了藍橋的話,想了想說道。雪山封印的妖類靈力都不高,并不難對付。不說天玄弟子,即使是人間普通的修行者也有能力收拾他們,當然清溪這麽說也是為了安撫藍橋和暮雪,兩人進殿後就明顯的不對勁,藍橋是沮喪,暮雪則是詭異的沉默,仿佛有什麽心事一般。

“沒錯,就這麽辦,先震懾他們讓他們安分一些,我們在慢慢籌謀”弘農聽了清溪的話,點點頭,立即吩咐殿內的掌信使前去傳信。

“師伯,雪山的封印是怎麽回事,那麽大一個口子,可不是普通的東西能弄出來的,事先難道一點征兆都沒有嗎”聽了清溪的話,藍橋的精神恢複了一些,想到這次的事有些詭異,連忙問道。

“是我的錯”暮雪突然跪地,磕頭說道。

殿裏衆人都被暮雪突然告罪弄懵了,清溪的眼神有些閃動,藍橋更是手足無措,弘農則神色不變的盯着暮雪。

“撕裂雪山封印的是晨妖的力量”暮雪接着說道。

“可晨妖不是被我們殺了嗎”藍橋聽了這話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清溪則僅僅的盯着暮雪,眉頭緊皺。

“晨妖的确死了,可是她将自己的靈力留了下來,作為開啓妖界封印的一把鑰匙,晨妖,确切說是露晨之妖,她是人神和妖的後代,她的靈力本就介于神妖之間,只要有契機就可以撕裂封印,就像當初她能逃出封印一樣,這次的雪山封印也是她遺留的傑作”暮雪雖然神色平靜,可不難聽出她話裏的懊惱,如果當初小心一些,就不會留下這麽大一個纰漏。

“這事不是你的錯,當初是我領命去查金陵案,責任在我,掌門你罰我吧”藍橋聽了這話,連忙跪下。

“暮雪,你能肯定是晨妖的力量在作祟嗎”弘農皺着眉頭說道。

“是,我跟晨妖交過手,記得她的靈氣,當初誅殺晨妖時在皇宮內,我一直以為她的力量是被人主的力量削弱,如今看來,那時她就已經将內丹剝離了,而且,我們一直不懂為什麽她要引起那麽大的風波,現在想來她的目的之一應該就是解開封印,在她那裏解救的魂魄都缺嗔怒兩魄,應該是她抽走了與內丹一起鍛造,從而制造出擁有人神的善,擁有妖族的惡和人類的嗔怒的靈鑰,只要有足夠的妖力作為媒介,就可以撕開封印”

“暮雪的感知能力是一流的,師傅,不用再懷疑,藍橋、暮雪雖有疏漏,可情有可原”清溪看了一眼跪得直直的暮雪,對弘農說道。

“你們兩個都起來,當時你們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不怪你們”弘農自然知道這事不能全怪他們兩人。

聽了這話,藍橋立即起身,心裏想着,這次怎麽就這麽輕松過關了,清溪師兄居然還求情。天玄門規森嚴,做事從來只看結果,不問過程。一旦出錯,必有重懲。清溪作為大師兄更是嚴厲非常,雖然護着他們,為他們收拾善後,可罰起人來也向來不手軟,就是當初的碧落和南風也沒有逃過。

“師傅,雪山封印的妖邪力量都不高,最強的蔔妖也只是擅長占星和機關,實在難以發揮大的作用,妖界選擇将唯一的鑰匙用于雪山封印,只怕是為了蔔石,我們一定要趕在蔔妖之前拿到蔔石才行”清溪看暮雪起身,看她似乎恢複了正常,才回頭和弘農說道。

“蔔石?”藍橋聽了清溪的話,不解的看着他,這是啥玩意。

“蔔石是人神留在世上的力量之一,當年人妖大戰,人界敗退,人神因為已超脫六界,不能直接介入人妖之戰,便将他們的力量送回這片土地,其中之一就是占星蔔石,後由巫術蒂卡一族掌管,當年妖界大軍有蔔妖,人界則有蔔石,據說占星的力量實際上源于遠古,算是同出一源”華旭聽說藍橋和暮雪回來,知道他們是去處理雪山的封印一事,有些擔心,便過去看看,聽到藍橋的傻問題,便回答道。

“可妖界要一塊石頭做什麽,他們現在被封印在地下,就算得到蔔石也沒什麽用,又看不到星星月亮”藍橋聽了華旭的話,不解的問道。

跟着華旭後面進來的流雲、簾招、胡笳都被藍橋的話逗笑了。清溪的眼裏也閃過微笑,暮雪則神色不變,顯然這幾年的相處已經習慣了藍橋偶爾的脫線。

“弘明師弟坐化的早,否則他都會被你氣死了”弘農真是氣得心肝疼,看來他的功課要抓緊才是,弘農在心裏說道,可以預見未來藍橋将有一段悲慘的日子。

“藍橋師弟,蔔石的确是占星用的,但它還可以預知未來,而且它是人神的力量,也是當年封印妖魔的力量之一,如果妖界得到了它,就可以大範圍的撕裂封印,釋放妖邪出世,還有蔔石的樣子并未有記載,不過據說不是石頭”簾招看了被弘農一句話打蔫了的藍橋,笑着說道。

“蒂卡一族已經消亡近萬年,有關他們的數據,就算是天玄的書庫也沒多,我們想趕在蔔妖前找到蔔石并不容易”華旭看着清溪說道。

“蒂卡的城邦面積廣大,又消失了那麽久,如今那裏的草都有人高了,去找一塊石頭,這不是玩笑話嗎”流雲也湊過來說道,在念石頭的時候,還特意看了藍橋一眼,氣得藍橋直想打人。他師傅走的早,沒人教,不懂很正常好不好。

“清溪、暮雪,這事我交給你們兩人辦,務必拿回蔔石”弘農才不管難不難,直接命令道。清溪一向強大可靠,暮雪冷靜從容,兩人都是天玄的頂梁柱,一定可以把這事給辦好。這樣看來,在弘農的心裏,暮雪已經成長的足夠強大了。

“遵命”兩人一起行禮說道,然後就想前往,被華旭攔下。

“清溪師兄和暮雪先到我那裏一趟吧”華旭冷冷的說道,眼睛直直的看着暮雪。

暮雪被這個眼神吓到,不自覺得往清溪身後躲。這幾年不知道為什麽,華旭總是拿着很多的藥給她吃,時常把她抓到他那去,拿針紮,好像做什麽實驗,現在暮雪看到華旭都是縮着,躲着。

清溪看兩人的動作有些想笑,對自家師傅點了個頭,就帶着不情願的暮雪和華旭走了。

藍橋本來想一起跟去,畢竟暮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