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于對病情更加完整的了解,她還浏覽了那個飛鳥網站,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并都了解清楚了。

這時她才發現,故事中的渣男主角居然是自己的病人。剛開始她也不相信,以為是重名而已,可是後來通過加深治療,她更加能夠确定安靜生就是故事中的安靜生。

在後續的治療的過程中,楚岚有意無意地在安靜生面前提起過他想忘記的那段記憶,本來只是想試探一下她的治療結果,可誰知安靜生言語間根本沒有絲毫悔意,反而把自己現在糟糕的狀況推到死去的黎悅的身上,在治療期間破口大罵黎悅和她的家人給自己帶來的痛苦和後遺症。

也許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安靜生是那場人肉搜索大戰中的受害者,他贏得了法院的審判,但是将一切事情推到原本的起點上來看,一開始錯誤以及引下禍端開始的種子,卻是他和他的家人們親手埋下的。

“王律師,我們在這裏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吧。”齊思遠在心理中心的大門口走來走去,急得像平底鍋裏的煎雞蛋,“要不我們還是上去看看吧?”

王心凝的西裝外套搭載胳臂前肘上,整個身體悠閑的靠着門口的羅馬柱,另一只手夾着點燃的香煙,勾起嘴角吐出一圈煙霧,說道:“怎麽,你也把楚岚當成罪犯了?”

“瞧你說的,我怎麽可能把楚岚姐當成罪犯啊,我就是覺得隊長上去的時候臉色不好,他之前一直在調查安靜生自殺的原因,我擔心——”

“不會的,晏子钊要是連這點情緒都控制不住,還怎麽有資格當你們的隊長,放心吧,打不起來的。”說着,王心凝捏滅了手中的煙頭,淡淡地說,“到是我們,這個時候不要去打擾他們,是最好的選擇。”

“真的沒事?”

王心凝點點頭,笑着說:“難道你希望他們有什麽事?”

“當然不是!”齊思遠連忙搖頭擺手,看着她一副淡定的樣子,想起了小喬之前形容過王律師,是一朵在任何時候都巋然不動的高嶺奇葩之花,冷靜理智,堪稱當代鐵面女律師的範本。這形象和他們隊長倒還有幾分相像。

*****

“你是故意瞞着我?”晏子钊坐在楚岚的對面,目光犀利且冰冷。

楚岚靠在椅子上,看着他現在這個樣子,心裏的憤怒值一點點攀升,好幾天都不回家的人,突然之間出現,還是因為案子的事情跑來質問她。這一刻,她更加覺得自己在他心裏沒有存在感。

“你是在審問犯人嗎?如果我不回答,是不是下一秒就該掏出手铐把我帶回去?”

晏子钊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以這樣一種語氣和她說話,但是一旦涉及到案子,不由自主的就會端起架子。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說道:“抱歉,你別誤會,我來只是為了了解情況,不是私人的身份,而是以刑警的身份前來。安靜生自殺的前一天是不是來過你這裏接受治療?你的治療內容是什麽?請你配合我的調查。”

在楚岚看來,每一句話都帶着對她深深的懷疑,她從來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男朋友像現在這樣對峙而坐,還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彷佛之前所認識的晏子钊,以及他們所經歷的時光,是幻想是一場夢。她微微低下頭,說道:“你說的那一天他來過,我按照之前的治療方案正常進行。”

“你的治療方案,這裏為什麽會做出修改?”晏子钊的手指點着那份文件夾上劃掉的內容提問,“更改治療方案的原因是什麽?”

“因為原來的方案行不通。”楚岚漫不經心的答道,“不适合安靜生。”

聽到她的回答,晏子钊的臉色比剛剛更加陰沉,他有點不可置信的盯着楚岚,一時之間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裏,但他必須得問出來,“治療方案的更改,安靜生知道嗎?”

“你懷疑我?”楚岚瞪着他,“我是他的醫生,這些都是我可以決定的事情。”

楚岚除了是心理醫生之外,她也是個女人,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思考問題時,她和王心凝的想法是一致的,她同情那個從49樓上跳下來的女人。

這使得她不能再完全客觀的看待安靜生這個病人,于是她修改了安靜生的治療計劃,從原本讓他忘卻這段記憶,變成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只要他能夠認識自己的錯誤,對死去的人來說也是一種交代。

在最後一次治療中,安靜生對黎悅的死終于感到了內疚,他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感受到了深深的悔意,楚岚覺得自己成功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不久之後就傳來了安靜生自殺的消息,這讓她感到無比震驚,她更沒有想到安靜生的自殺會牽出後面這一連串的事情。

“楚岚,難道你不知道催眠也是可以‘殺人’的嗎?從你這裏接受了最後一次治療,安靜生當時就已經精神恍惚了,他說她見到了黎悅!”

晏子钊失望的說道,“你是他的醫生,應該負責把他醫好,這是你的責任而不是你的權力,你卻把自己的意志強加給他,你比我清楚,可你明知道不對,還是這樣做了。”

失望這個詞有時候不能亂用,因為它的使用對象是你原本寄予很高希望的人,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現在晏子钊除了失望之外,找不到更合适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原本以為是自己多疑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2-13

楚岚沒有想到晏子钊會指着自己醫生的本職,她積聚的憤怒一下子爆發了,“我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如果是一個普通人我肯定不會這麽做,但是他是安靜生,他和他家人的所作所為逼死了自己妻子,最可惡的是他并沒有絲毫的反悔!他來我這裏是想忘記之前的一切,這樣的人如果就輕易的讓他忘記,憑什麽?我不甘心,也有很多人和我一樣不甘心!”

“那你就為了正義去做犯法的事情嗎?!”晏子钊的嗓音不經意間提高了一倍,“現實不是小說電影裏的幻想世界,‘黑暗判官’、‘地下執法證’這樣的私刑,根本不适用于現實社會,任何人都不能用自己的意志和判斷來代替法律。否則,這個社會整個都會亂了!”

楚岚僵住的臉上硬生生的扯出一個冰冷的微笑,“原來,你是這樣想我……”

晏子钊本意并不想這樣,他單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示意兩個人不要再吵了,他和楚岚都需要冷靜一下。

抛開他們的私人感情,他知道楚岚在工作上一直都很勤懇敬業,能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肯定也是受到了黎悅事件本身的影響,他突然想起了今天王心凝和他說過的一段話——

“這些都有可能是促成他自殺的原因,但是每一個人都不是本着殺死他而做出的這些決定,終其原因還是因為安靜生的心罪……”

她說的是沒錯,可是在這條走向自殺的路上,楚岚的确也是無形的推手,她試圖改變,卻誘導了意外的結果。還有那個隐藏在電腦之後,一直暗暗跟蹤報道安家人的鍵盤手,他們既不是兇手,也不是幫兇,甚至談不上相互認識和預謀計劃,可是卻一步步的吞噬着其他人的生命。

安靜生是如此,兩年前的黎悅亦是如此,這種是與非之間的徘徊,讓晏子钊也覺得迷惘,一想到把他們推向死亡的推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定義這樣的一類人。

楚岚對晏子钊的沉默感到的不是失望,而是前所未有的絕望,如果他是一個全心全意愛自己的人,就不會跑來質問懷疑她。

這樣的結果只能說明他對案子勝過對她,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愛情,一年多來的共同生活換來了現在的結果,她累了,真的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那句她曾經覺得不會輕易說出口的話,終于還是從她口中說了出來:“晏子钊,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猶如一個炮彈,炸在晏子钊的腦子裏,讓他原本的混亂更加混亂,一瞬間覺得血液倒沖,他站起來走過去對她說:“你在胡說什麽?阿岚,我承認我今天說話是有點過了,但你不要在氣頭上說這樣的話,輕易否定我們的感情。”

楚岚躲開了他的靠近,眼睛不經意的染上了濕潤,“你錯了,我現在很清醒,也很理智,我不是意氣用事,更不是因為今天才說這句話。今天這件事雖然是導火索,但是我和你之間的隔閡,很早之前就已經埋下了。晏子钊,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我進不到你的世界裏。雖然你一直在配合我,遷就我,可是你從來沒有真正的讓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