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陸凡皺了一下眉,然後看向岳桐,“你剛才那樣,若不是這些年來你做的事情我聽爸媽說過,我都不敢相信是你做的,既然都見慣了這麽多的鬼怪,剛才的死狀,桐桐你還害怕?我不在,你能一個人解決嗎?”

岳桐驚訝又不服氣的看着陸凡,剛想要反駁,忽然想起昨晚上被陸凡識破的小心思,陸凡在她問他走不走的時候看出來了吧,否則怎麽會……

想到這裏不免覺得不好意思,又不想辯解了,暗中糾結了一下,才點點頭。

她并非沒有見過這樣慘的魂魄,在這小鎮上,什麽樣的孤魂野鬼岳桐沒見過,但這慘死的模樣,岳桐也是第一次見到,而且是身邊的人,就好像是昨天還和你打招呼的人,現在卻死得這樣慘,死無全屍。

可是今天見到的這一幕,岳桐一開始還一心在想這是不是妖邪作祟,還未覺得如何,再被陸凡叫了一聲回過神來後才驚覺面前這一幕喪盡天良,叫人惡寒。

到底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才能把一個人這樣活生生的掏心挖肺。

兩人并肩走在路上,往日熱鬧的清晨變得蕭索,鎮上的幾條街道上竟然是見不到半個人,剛才圍在屍體旁邊的人這個時候都紛紛散去了,像是從未出現過。

黑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轉,岳桐最後把視線定在陸凡身上,“你說說看,這件事情該怎麽辦,我怎麽覺得不管是誰都接受不了的,何況大叔他——”

“你該擔心一下你自己,你現在是自身難保,你不知道這東西的厲害嗎?”陸凡忽然停下來,看着岳桐,“你想要幫人我明白,但桐桐,如果你幫人的前提是你連自己的安危都顧不上,你這樣做意義何在?”

岳桐忽然覺得委屈,剛才那一幕讓岳桐現在回想起來都膽寒,尤其是想到鎮上有這樣歹毒的怨靈存在,她怎麽可能心安理得的不去管。

可是陸凡竟然不理解自己,不習慣辯駁又不善辯駁,岳桐固執的低下頭咬着下唇慢慢開口,“要是我出事了,我放在爺爺那裏的錢足夠爺爺後半輩子無憂了,我都安排好了——”

岳桐說完自己都不敢再去看陸凡的表情。她知道陸凡的擔心,也擔心她步上後塵,和她媽一樣,早早地離開,慘死在怨靈手裏。何況岳雲要的不是多少的錢財,而是岳桐這個唯一的孫女平安的活着。

陸凡看一眼岳桐,岳桐立刻不敢再說話。

一路走着,青石板小徑上只剩下兩個人一紅一藍的身影。岳桐裙擺跟着走動的步伐晃動,來來回回仿佛一只花蝴蝶,手不安的捏着裙擺,仿佛要給空出來的手尋一些事情做。

陸凡汗衫長褲,露出來的胳膊上是結實的肌肉,不顯得粗壯卻給人安全感。

岳桐不知道怎麽就盯着自己的腳尖看,也不去看路,腦袋裏暗自琢磨待會兒去了陸凡家裏,要怎麽和陸凡說。其實她剛才不是那個意思,她當然不想死,也不是什麽大無畏的精神,只是想着,媽媽當時能做出那樣的選擇,肯定是為了保全他們活着,那如果這次的事情真的嚴重到了那個地步,她也會拼死保護住自己要保護的人。

但不到萬不得已的選擇,她要活着,因為活着才能得到想要的,人一旦死了,就真的什麽都不剩下了。

外婆去世得早,母親也走得太早,當年媽媽嫁給爸爸的時候,岳家還高興娶到一個賢惠的兒媳婦,可誰知道這是岳家的災難開始,一次接這一次的意外,一家人現在就剩下岳桐和岳雲這對祖孫。

早知道這樣的話,當時岳桐就該好學一些,別整日貪玩,如今想起來才知道有許多不知道的東西,臨時抱佛腳都抱不了。

待會兒陸凡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她很沒用?

不知不覺回到陸凡家裏,岳桐一進門便看到兩邊挂着的臘肉還有不少菜,頓時眼睛一亮。

正在關門的陸凡餘光瞥見岳桐的神情,不由失笑,直起身說,“待會兒你拿些回去,我媽說上次讓你幫忙還沒給你錢。”

“不用不用,這是我自願的,自願的。”岳桐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趕緊低下頭,“那個陸凡,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聽我解釋——”

“桐桐。”

“你、你別說話,你一說話我就不敢再跟着說,你知道我不會說話,但、但我要和你說,我不是要求死,也不是想要犧牲自己來換取一時的平安,我想活着,至少能活到爺爺去世的時候,照顧他度過晚年,所以,我不是要求死,我……我比誰都想活着,真的。”

陸凡聽着,眼裏盡是笑意和寵溺,看着面前當年還是個小丫頭,屁颠屁颠跟在他背後,現在亭亭玉立,帶着水鄉的嬌俏玲珑,眉目如同氤氲了水汽。稍稍俯身彎腰,湊近岳桐,“桐桐,我知道。”

“不過桐桐,我聽我媽說,你這幾年幫着我家裏做了不少事情,桐桐,你要不要說說看,幫我做了哪些事情?”

岳桐一聽陸凡的語氣,頓時暗叫不好。

往後退了一步,低着頭盯着腳尖,“你為什麽要問,你以前、以前在我被欺負的時候不是也幫我媽?我就是還你人情而已,我就是覺得你不在家,叔叔嬸嬸自己忙不過來所以來幫忙,我才不是另有所圖——”

“另有所圖?”

“呸呸呸!才不是,你、你就是故意的!”岳桐氣得跺腳,每次和陸凡說這些都要被陸凡繞進去,她一見到陸凡,腦袋就壞掉了。

陸凡笑着搖頭,朝堂屋走去,“好了不鬧你了,進來,竟然有人知道養魂術,還能讓怨靈為他所用,看來這人比我們想的麻煩,難怪剛才在石橋邊察覺不到張大叔的魂魄氣息,還在屍體裏,桐桐你有辦法将魂魄引出來嗎?”

“什、什麽?”

“你對我別有所圖,恰好我也是,不過你還小,再等兩年。”陸凡看岳桐還在那裏懊惱,笑着說,“好了,可以讨論正事了嗎?”

岳桐聽到要引魂,洩氣的低下頭,剛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麽,一下定住看着陸凡——再等兩年?

心裏從苦瓜味道變成了蜂蜜的味道,岳桐眨了下眼睛,立刻追上去,“你說的兩年不能反悔!這是你說的!”

兩年而已,兩年很短的,一點也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