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放學後秦依凡招呼蘇念念：“我帶你去訂做表演用的衣服，再做做造型。”
蘇念念一愣：“我有練功服，不用買。”
就她那兩套半舊的紅色練功服，半舊的練功鞋，還有頭頂那萬年不變的小草莓發圈？
秦依凡無奈道：“你那些東西根本上不了臺面。”
“那我有空自己買，我下個月有比賽，我得趕緊去比賽現場練功熟悉一下場子，争取能拿下名次，高中畢業前評上國家二級運動員，走特招上大學。”
秦依凡不怎麽喜歡說服人，聽蘇念念不服從安排有點不耐煩：“蘇念念……”
“說了不去了。”蘇念念收起書本走了。
她覺得現在秦依凡越來越婆婆媽媽了。
剛出校門，蘇念念聽見有人喊了聲：“念念……”
扭頭一看，不遠處站着一群打扮成熟的年輕男女，男的一律黑色機車裝，女的一水黑絲短裙。領頭的男人高高瘦瘦，手裏抱着兩個摩托車頭盔，儀表堂堂，一臉燦爛的笑容。穿着件橙紅色大花T恤，外套黑色皮坎肩，黑色工裝褲将雙腿襯得修長。脖子上戴着幾條層層疊疊的項鏈，手上戴著黑色機車手套。
蘇念念急忙跑過去：“哥哥，你怎麽來了？”
陸景低頭，專注地看着她：“來看看你，你都好久沒來找我玩了。”
他們穿得太張揚了，蘇念念慌忙看了看從門口出來的同學們，拿過陸景手裏的頭盔：“走。”
張嬌坐在自家車裏，一扭頭，看到一群摩托擦着自家的車駛過，裏面居然還混着位身穿四中校服的女生，她來了聲：“哇，誰呀，和成年人混在一起。”
四中是市重點，同學們都挺乖的，家境也普遍不錯，這群騎摩托的人分明不是省油的燈嘛。
等紅綠燈時，張嬌家的車終于追上了那輛摩托，這回她忍不住多看了摩托上的人幾眼，吃了一驚，趕緊掏出手機照了張相，給秦依凡發了過去：秦依凡，這位同學是蘇念念吧。
房間裏，幾個年輕人在煙熏缭繞中搓着麻将。
蘇念念手氣爆棚：“我日媽，二萬，碰。八萬，又碰。”她得意地看着右邊的人，“姐姐，你真的是個散財仙女兒，哈哈哈哈哈。”
說着話，她又摸了張牌，看了一眼得意地展示給衆人：“哦豁，他硬是個人都要摸起來，關三家，安逸了。”
她打牌太嚣張，怕她引起公憤，陸景拉着她下場進了旁邊的卧室。
卧室床上放着套衣服。
“下個月你過生日，給你買的生日禮物。”陸景笑道，“試試看。”
“好啊，你先出去。”蘇念念将陸景推出門。
沒多久門打開，蘇念念換上了那條純白的連衣裙，臉頰緋紅：“好看嗎？”
初長成的女孩，被白色的裙子襯托得猶如一朵水靈靈的茉莉。
陸景呆呆地盯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好看，我給你換個發型吧，你的發型和你年齡不合适。”
陸景眼光不錯，既然陸景說她的發型不合适，那就肯定不合适。
她點點頭，坐到梳妝臺前，把梳子遞給陸景：“好啊，你給我好好設計一個發型。”
陸景拿起梳子，一點一點将她齊肩的頭發梳直，編成一條辮子：“女生大了，要懂得打扮自己。”
蘇念念看着鏡子裏的他：“我要學習要練功，哪有時間打扮？”
陸景笑了，幫蘇念念梳好頭發後，将一把鑰匙放到蘇念念手裏：“這套房子是我自己買的，這是房子的鑰匙，我平常不怎麽回來，你有空過來幫我澆澆陽臺的花。”
蘇念念點點頭：“好的。”
回到家，一進門，蘇昌裕正沉着臉拖地。
“爸，我回來了。”蘇念念脆生生地喊。
蘇昌裕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去哪了？小秦早到家了，買新裙子了？”
“是啊，我存了好久的零花錢買的，好看嗎？”蘇念念轉了一圈，說起謊時表情也坦坦蕩蕩。
蘇昌裕面無表情：“給你留了飯，我和小秦都已經吃過了，你趕緊吃飯然後做作業。”
“好的。”蘇念念笑着跑進屋。
秦依凡坐在小飯桌邊，正認真寫作業。渾身籠罩在柔和的黃色燈光裏。
“哈喽。”蘇念念打了聲招呼。
秦依凡擡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買衣服了？”
蘇念念揭開桌子上蓋着飯菜的紗籠：“嗯，好看嗎？哇，糖醋排骨耶。”
那條裙子是迪奧的新款，當然，以蘇念念的見識肯定不認識。
秦依凡又看了看她的頭發：“換發型了？”
“對啊。”
“你的草莓發圈呢？”
“不合适，換掉了。”
他之前明明說過好幾次，那個發圈不合适，蘇念念都聽不進去，現在別人一說她就換了。
秦依凡捏緊了筆，低頭繼續寫作業：“作業還沒寫吧，還說自己要練功，假惺惺……”
蘇念念沒再說什麽，她在外面已經吃過了，可為了不讓蘇昌裕起疑心，她還是裝模作樣地，慢慢吞吞地吃起了飯。
“你今天跟誰出去了？”突然，秦依凡開口問。
想起蘇念念坐在摩托車上的場景，一股寒意直往腦門竄，秦依凡突然這世界又無趣了。
“你怎麽知道？”蘇念念笑道，“你看見了？那是我哥哥。”說到這她想到了什麽，小心翼翼問，“你不會告訴我爸了吧？”
她怕自己父親知道？那蘇昌裕一定認識那個人。
秦依凡的眼底結着一層冰：“你哪來的哥哥？別亂認哥哥，也不要輕易收別人的東西，別人送你東西都是有所圖的。”
看，真是個婆婆媽媽的同學。
“我哥人可好了，你別告訴我爸。”蘇念念敷衍了事。
一連好幾天，蘇念念放學就跑了。
秦依凡沒再說什麽。
酒吧中，蘇念念開心地從舞池中回來，氣喘噓噓窩在沙發上休息。
旁邊的女生遞過一支燃燒的女士香煙。
蘇念念看了看陸景。
“試試吧，女士香煙，提神的。”陸景斜倚在沙發上，彈了彈手上的煙灰，笑道。
蘇念念這才接過煙，學着周圍人的樣子抽起來。
“有個男生一直住在你家，是什麽人？”陸景問。
蘇念念被嗆得咳了兩聲：“是個可憐人，家裏雖然有錢，父母都不關心他的，拿錢讓我爸全托照顧，有家也不回去。”
陸景微微一笑：“原來是一條流浪狗。”
此話一出，衆人都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聲怒喝：“你又和這群人鬼混！”
緊接着一只大手伸過來，拎起蘇念念的衣領就走。
蘇念念像只被拎住了命運脖頸的貓，縮成一團踉踉跄跄地跟着父親走。
“叔叔……”陸景站起身，想說什麽。
“你閉嘴！”蘇昌裕轉身瞪着他，眼裏全是紅血絲，憤怒異常，“我女兒還是高中生，你再敢騷擾她影響她學習，我跟你拼命！”
“你找揍……”旁邊幾個男人撸袖子就要上。
“都別動！”陸景喝住衆人，一臉真誠地對蘇昌裕說，“叔叔，我只是看念念學習壓力大，帶她出來放松一下，都是我不好，你別怪她。”
“哥哥……”蘇念念偏過頭看陸景，似乎有點感動。
見狀蘇昌裕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沖蘇念念吼了聲：“功不好好練，書不好好讀，跑到這種地方跟這種滿嘴謊話的爛人混，跟我回去！”
說着拎着蘇念念走了。
看着父女倆離去的背影，陸景抱起雙臂，扯起一絲冷笑。
“景哥，你家妹妹不好逗啊。”有人打趣道，“她爸像護食的狗一樣看着她。”
陸景笑着在沙發上坐下，倒了杯威士忌，翹起二郎腿：“也只能護到十八歲，難道他能把女兒栓一輩子？”
突然，一道目光冷冷地射來。
陸景敏銳地擡頭一看，酒吧進門處站着個少年。身材修長，穿着件白色衛衣，黑色短褲，一雙球鞋。眉如遠山，目似朗星，渾身的氣質幹幹淨淨。抱着雙臂，正用警告的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猶如一只剛磨出利爪的鷹。
陸景思量片刻，忽然想起在學校門口看到過少年和蘇念念在一起：“流浪狗？”
少年什麽都沒說，轉身出了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