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夏昕娉随同藍律師到雷風建設上工之前,凡創三人組最後的告別對話。
“不管了,違約就算了,不幹最大!總可以了吧?”
大清很有義氣,也氣惱自己被耍得團團轉,是人生一大恥辱。
“你瘋啦,達約金是天文數字,收了凡創也賠不起!”
小華很理智,知道這個時候逞一時之快對事情無益。
“那怎麽辦?難不成眼睜睜看着小娉和那個男的糾纏不清嗎?!”
話說回來,大清也是一肚子委屈,要知道雷聶和藍克丞連手,這兩人是何等的狡猾奸詐,哪是他們這種平凡人類可以抗衡的?
所以到後來,夏昕娉只能黯然接受命運的挑戰——“大清、小華,這工作,我接。”
“躲得過一時,躲不了一世”是永恒不變的真言,夏聽娉很清楚。
男人都有程度大小不一的自戀癖,見不得別人不注意他,更見不得別人沒将心思擺在他身上,尤其愈成功、條件愈好的男人,這方面的自戀癖自然加倍嚴重,雷聶就是一個例子。
仔細算算,這個男人她只見過四次面,其中兩次還是以替身的身分出現,她并非傾國傾城,也不像昕婷一樣注重打扮,脾氣更是糟糕透頂,那麽她是何德何能,或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大問題,才讓這個男人把心思擺在她身上?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她拒絕”,她像躲債般避着這個男人,這個舉動是不是傷到他“敏感脆弱”的心靈?他自覺多金又帥氣,沒有女人可以拒絕得了他,自然對她的回避,覺得好奇,覺得好玩,覺得是個挑戰,進而糾纏不清?這是男人的劣根性。
所以她能怎麽做?
假意求好,讓他覺得自己和別的女人一樣沒啥特別,是不是就能好心放她一馬?
呿,這個主意不好,她做不到,也不想把自己搞得像個花癡!
“你在打什麽歪主意?”護友的藍克丞律師在見到夏姊姊複雜的表情後,不放心地問。
兩人在雷家的黑色賓利裏大眼瞪小眼,車子正在前往雷風建設的路上。
夏昕娉冷瞄了人家一眼,不回答。
小藍實在氣不過。“別太過分哦,老雷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要是你敢辜負那個癡情的笨蛋,大家走着瞧!”
夏昕娉冷哼了聲,不鳥他的威脅。
她一點都不感動好嗎?又不是十七、十八歲的小女生,有人上心就開心到忘我?
感情的事是互相的,或許換個時間、空間,她也會對這樣的男人感到着迷(以女性的觀點,雷聶的确很迷人,這點無庸置疑)但以目前的狀況來說,他們不可以有任何暧昧,畢竟雷聶曾是昕婷的未婚夫,哪怕婚約解除了,但曾經有過關系,這個男人她就永遠碰不得……
雷風建設到了,她像囚犯一樣被押送往十八樓,離愈近,就愈緊張,她的臉色也愈發難看。
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喜怒哀樂全擺在臉上,哼,會怕就好!一旁的變态律師頗為開心,像是替好友出了口悶氣。
藍克丞把人送進總經理辦公室。“你給我小心一點!”
撂下警告的瞪視後,随即轉身走人,不忘帶上門。
西裝筆挺的雷聶站在落地窗前,高大挺拔,全身蓄滿力量,他的肩線和腰際呈現黃金大三角的好比例,夏昕娉想起學生時代的人體素描課,那個花錢請來的裸身男模,肯定沒有雷聶的效果好。
“想什麽?”
夏昕娉收回神,嗤鼻道:“合約有規定不允許設計師想事情嗎?”
雷聶勾着笑。“是沒有。”
他離開落地窗走到她面前,兩人身形差距突顯出她的嬌小柔弱,打一接近,那種回蕩在空氣中的異樣氣流,再再讓夏昕娉很想拔腿就跑……
幸好他并沒有碰她。
“如果我現在吻你,你會怎樣?”
她臉頰燥熱,雙手握拳,死盯着雷聶閃亮亮的鞋尖。“我會揍你。”
昕娉威脅得很認真,雷聶摸摸曾被海K一拳的右臉頰,沉厚的笑聲讓四周的氣流都跟着震動。
“對,沒錯,你會打人。”
“那就小心一點,別惹我。”
雷聶伸手親昵地揉揉她的頭發。“不能讓你和小藍相處太久,你會學到他的暴力美學。”
雷聶意外察覺自己的語氣中竟有些妒意。
早上有個重要的會議,使他無法抽身親自接昕娉,只能麻煩不情不願的小藍幫忙,他自嘲,明明人是他派去的,他卻替自己醸了這桶醋?夏昕娉到底讓他着了什麽魔?
“早明白的話,我應該親自接你才對。”
不管這男人明白啥,他到底知不知道,女人的頭發是摸不得的!這像是會淹死人的寵溺,好難防備的……
她擡頭,推開男人的大手。“別碰我頭發……”
雷聶的黑眸不曾離開過她,清楚抓到她眼中亟欲隐藏的脆弱,兩人之間的吸引力,就算昕娉拚了命也抵抗不了。他懂,所以屈服了,不再逼她;但昕娉何時會懂?何時會屈服?
他凝視着她,打從夏昕娉進辦公室,她連目光都回避着他,這讓他不悅地攏起眉頭。
“知道小藍為什麽急着離開嗎?”他以低沉的聲音說着。
“不甘我的事。”夏昕娉頭還是低低的。
醇厚好聽的男性嗓音在耳畔低低響起,融入誓言般的誠摯。“也是,你只要想着我的事就好。”
因為那一、兩秒的火花,夏昕娉擡頭想駁斥,卻沒想到雷聶的俊臉居然近在眼前,她想撤退已來不及,整個人被雷聶卷進懷裏,熱熱的吻跟着欺了上來。
他思念着她的氣息,薄唇溫柔地覆在水嫩唇瓣上,不霸氣,甚至帶着溫柔的懇求。
溫柔是把最犀利的刀,會讓人沉淪,忘了抵抗。
她青澀的唇瓣無措地輕顫着,雷聶溫熱的索求迅速染燙了她的雙唇,抵着他胸膛的小手無助地推着。是啊,她應該推開他的……只是才剛起了念頭,随即腰間一緊,鐵鉗般的大手牢牢扣住纖細的腰,将她牢牢鎖在懷中,再也無法逃脫。
雷聶的體溫,透過緊貼的身體隐隐透來,他流連的熱吻,還有屬于他灼燙的氣息充斥着,意識混沌中,将她薄弱的抵抗步步逼退,夏昕娉閉上雙眼,像小貓般輕顫的嬌軀承受熊熊焰火中的溫柔憐惜,密密麻麻的,幾乎窒息。
唇齒糾纏間,點燃起無法遏制的澎湃欲火,熟悉春潮湧現,依然生澀的她清楚感受到身體裏流竄着一股難以形容的激流,這種感覺帶來的恐懼瞬間攫住心髒,驚出殘存的一絲理智——
她用力推開他。
氣憤地瞪着眼前這個情欲高漲的無賴,揚起手,說到做到,賞他一個清脆的巴掌——
所謂富貴險中求,偷吻成功,就算被海K一掌,雷聶的心情還是舒暢的。
夏昕娉挑釁地迎視。“再碰我,你就知道!”
沒錯,這一巴掌正式宣告,就算她人被框在雷風,也勢必反抗到底!
夏昕娉在雷風建設的臨時辦公桌被安排在十五樓營銷企劃部,那個精蟲充腦的男人并沒有将她擺在順手好欺負的地方,哼,這代表他還有點腦子。
但以為這樣就算安全嗎?她就可以安安靜靜工作嗎?
當然不。
為了讓她快速了解雷風建設近期以及未來建案的風格走向,每次營銷企劃部的會議她都會受邀參加,當然雷老大很注重待客之道,每次會議她都被安排坐在雷總經理身旁,由雷總親自關照,于是夏昕娉就像只張牙舞爪的小刺蜻,豎着尖銳的針随時防着被某人偷襲。
“你以為我是大色狼嗎?”望着她一臉防備,雷聶的俊眉挑得老高。
是,你是。
“這是公開場合。”語氣中還帶着不茍同呢!
咭,別說得那麽義憤填膺,之前不是還被拍到上周刊?
不過顯然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工作時的雷聶百分之百投入,可說是六親不認,天塌下來都不會影響到他,況且現在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身旁,沒分心的理由,他更心無旁骛了。
也正因為如此,夏昕娉見識到她所不知道雷聶的另一面——
他很聰明,是天生的領導者,分析和統合能力超強,思考邏輯點線面全方位兼具,開會時不多話,專注傾聽,并适時提出一針見血的疑問。
他手下一幹人等,全像是吃了雷聶的口水一樣,效率高,迅速确實,不拖泥帶水,會議裏激烈辯論,大叫、大笑、拍桌、跺腳都有,卻不落入口角之争,參與他們的會議,哪怕是身為外人的她,也會覺得很震撼,很過瘾!
“夏小姐,不好意思啦,行企部的會議都是這麽熱鬧的。”
Linda好意解釋,深怕肅殺的氣氛會吓到老板重要的客人,她就坐在夏昕娉的另一邊,身為雷聶的專任秘書,同時也是秘書室的頭兒,能力強,個性圓融。
夏昕娉看得目不轉睛,手也沒閑着,在筆記本上以圓示的方式做記錄。“不會,我覺得這種方式很過瘾!”
Linda笑了,心裏想着,老板看上的人,穩定性果然不同凡響。
專心聽報告的雷聶,照樣可以耳聽八方,當然聽到夏昕娉的評論,他勾起笑,能跟得上會議進度,他的昕娉意外超過他的期待。
旋轉椅又推進一分,拉近兩個人的距離,夏聽娉認真紀錄,沒注意自己的地盤已悄悄遭人侵襲。
雷聶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工作時,她将長發用一支鉛筆随手盤成利落又浪漫的發髻,這高等的技巧已讓秘書室許多女同事争相學習。
夏昕娉依各方對建案提出的建議加以融會貫通,将雛形畫在筆記本裏,她筆調優美,字跡飛揚,原本雷聶是被她身上的花香所吸引,但在見到夏昕娉大手一揮的靜态圖标時,立即轉移注意力——
那是意境很溫柔的構想。“吸引女性客層?”
夏昕娉搖搖頭,她還在思考,轉動着手上的鉛筆。“不,可能要再全面一點才行。”
來雷風工作進入第三天,除了第一天的擦搶走火,她毫不客氣以一巴掌宣告備戰之心後,雷聶果然安分很多,至少夏昕娉這麽以為。
此刻兩人再度離得很近,只要她擡頭就會親吻到雷聶的下巴,雷聶當然是刻意接近的,但專心工作的夏昕娉倒沒注意自己幾乎依偎在大色狼身旁,聞着他好聞的味道,男人的刮胡水,有種薄荷的清香,她禁不住靠近想多聞幾下。
這是他第一次靠近卻沒吓跑夏昕娉,這令他心情平靜,對她的欲火雖然仍存在,但這樣閑逸的氣氛也很享受。
兩人暧昧的氣流倒是吓壞了會議室裏激辯的同仁們,當然嘴上還是在讨論,但總會不小心分神偷瞄個幾眼。哦??原來夏小姐是……那雷總解除婚約也是因為她喽?莫怪雷總百般禮遇。
他們這些身為下屬的,只能在心裏好奇,不能脫口八卦,無論如何,老板喜歡就好,也幸好夏小姐并不是沒用的花瓶。
行企部上上下下哪個不是身經百戰,什麽突發狀況沒見過?但,就唯獨大老板談戀愛倒真的沒見過!
原來神一般存在的雷總,也可以這麽人性化,這下大家全平衡了,甚至偷偷感謝上蒼,戀愛中的男人,處事是不是會比較溫和呢?
一場會議由早上進行到下午是常有的事,只要雷聶沒有其它應酬,必定會請秘書将中餐送進會議室,一群人吃飯、讨論,工作的事也能讓聽娉放下戒心,侃侃而談,耍心機的雷聶祭出這個法寶,工作固然重要,但攻其不備奪取芳心也同樣重要!
剛由高等法院開庭結束的藍克丞趕來看好戲。“老雷有沒有直接撲倒人家?”
已婚的Linda捂嘴笑,她不是小姑娘,所以不會被藍律師露骨的話吓到,所謂專業,她當然明白老板對夏小姐的企圖心。“沒,氣氛很好,老板和行企部的副總都對夏小姐刮目相看。”
藍克丞雙手抱胸。“這樣看來,除了三千萬以及失去和楚家的合作機會外,老雷賭這把并沒有輸,夏姊姊的确有兩把刷子。”他心心念念的就是那紙割地賠款條約。
這邊雷聶有好友來看好戲,女方“家屬”的探訪當然也不會少!
每隔兩天小華都會晃過來瞧瞧,目前工作室接的案子很簡單,大清一個人處理得了,他也是學美術的,只是創作上不像小娉百分之百專注,如果複雜一點的CASE,小娉晚上回公司讨論也是常有的事。
兩邊奔波,小娉微微清瘦了些,但氣色依舊紅潤。
“大清說他要切腹謝罪。”
小華環顧着夏昕娉的工作環境,專屬的小辦公室,窗明幾淨,一大片落地窗盡收信義區最好的視野,安靜的創作空間,同樣也能隔絕外界對小娉的好奇,那男人心機太重,他用盡方式困住自由自在的小娉,而小娉的确不是他的對手。
“哈,那太油了,刀子切不下去。”
兩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放肆大笑了好一會兒。
之後小華一臉認真問:“他沒對你怎樣吧?”
夏昕娉垂眸,想到他灼熱的吻,硬扯開笑。“沒事。”
“沒見過男人這麽像土霸王的,強搶民女也不過如此!”
夏昕娉支着頭,目光飄向好遠——
“雷風建設的總裁是雷聶的父親,但那只是挂名,雷總裁不管事的。其實……我終于明白,雷聶是如何在短短十年間,将萎靡不振的家族企業起死回生,甚至成了業界最具攻擊力和成長态勢的當紅炸子雞。”
小華望着夏昕娉朦胧的神情。“喂,你不會愛上人家了吧?”
她卻瞪大眼,大笑。“神經。”
她當然不可能愛上“人家”。
第一、雷聶是昕婷的前任未婚夫;第二、她對強取豪奪型的男人沒興趣。綜合上述,她當然不可能愛上雷聶。
不過,如果是溫柔版的雷聶呢?她該如何反抗?
如果有一個男人會天天接你上班,準備好的早餐都是他親自下廚的作品——
“好醜的三明治。”
“料多實在又營養。”
“我喜歡吃美美。”
“料少不實在又不營養。”
“好可怕的蔬果汁……”
“每天五蔬果,醫生遠離我。”
“我要喝美X美的大冰奶!”她為了食物大吼。
“那多麽不健康。”
這種擡杠方式如果在一個星期前,夏昕娉會認為自己在作夢……
更別說有個男人會天天在你的辦公桌上擺些小盆栽、小玩意,有時甚至利用小木塊或珍珠板做成立體娃娃,你的心底會不會有些騷動?有些溫暖的氣流會失控流竄着——
“這是什麽?”她在茉莉花的小盆栽旁發現一個方型木塊,上頭還有一個個凹糟,大大的眼睛雕鑿得活靈活現,還挂着笑。
“看不出來嗎?”雷聶是建築師,這些建材,他操作自如。
“沒有手腳的海綿寶寶?”
“可愛嗎?”
“我習慣他有手有腳。”
“沒問題,明天替“小綿”黏上手腳。”
小、綿……
如果在一個星期前看到這麽可愛的雷聶,夏昕娉會認為雷聶準是發瘋了。
又或者有一個男人天天接你下班,哪怕她還需要回凡創續攤加班,他仍會像個守護者安靜跟随,更會準備晚餐不讓你挨餓,他不像日理萬機的大老板,反倒成了拿美食取悅心上人的小當家——
“天啊??吃來吃去還是林東芳牛肉面最好吃。”
“你覺得花幹要再微波熱一下嗎?”凡創有設備簡單的小廚房。
“不用了,這個溫度剛剛好。”
“辣油別加了,你不是中午才胃不舒服?”
“牛肉面沒辣油怎麽吃啊?那你幹麽買這個,幹脆買碗陽春面打發我就好!”
雷聶噙着笑,伸手揉揉夏昕娉的頭發。“遇到吃的,就那麽任性。”
那是濃濃濃??的寵溺啊!
換作是不久前,夏昕娉會推開他的手,會生氣,會反抗,現在呢,她接受雷聶的呵護卻是那麽地理所當然……
人啊,果然是容易堕落的。
他們有了共通的話題,對彼此在工作上的成就和努力都抱以欣賞欽佩之意,這像開啓了一道門,夏昕娉會不顧一切反抗雷聶的強吻擁抱,但這些小小小的溫柔,她根本無法拒絕,直接舉白旗投降。
此時的夏昕娉對雷聶又是什麽樣的想法呢?
她不敢多想,執意像個縮頭烏龜,單純承受他的溫柔,但不深究雷聶真正的動機,她很清楚,現在和他的關系就像蒙着一層紗,有着朦胧美,如果硬扯掉這層保護紗,他們之間就只能剩“回避”。
夏昕娉發現自己不想回避這樣的雷聶,于是只能不負責任地繼續當烏龜下去……
在雷風建設裏,各部主管都有了默契,要找人,雷總不在他的辦公室或會議室裏,那一定就在夏小姐那兒;當然,行企部的人要找夏小姐,反之亦然。
大家看在眼裏,舒坦在心裏,要知道有一個如沐春風、随時挂着微笑的老板大人是多麽珍貴的一件事啊!
星期六、日,是夏昕娉到凡創加班的日子,厲害的大清不只接了雷風的CASE,有一些固定的合作廠商也不好拒絕,所以她只能利用周末來凡創趕工,真可謂蠟燭兩頭燒。
她沒周休二日,雷聶同樣也沒閑着,早上照常到夏昕娉的租屋處接人,大清、小華看久了也就麻痹了,反正只是多一張桌子、椅子,凡創還有空的辦公桌;重點是雷老板來的話,等于食物也會跟着到,這樣大家都不用煩惱。星期六、日,附近又是商辦區,他們中午要吃什麽?吃對凡創三人組而言相當重要!
所以原本要大力反抗的凡創三人組,在雷聶一小步一小步的蠶食鯨吞下,像溫水煮青蛙,全部束手就擒,還被擒得自自然然。
直到有一天,照例,夏昕娉背着上工的大包包急忙沖下樓,黑色BMW745正在樓下等着她。
“早安!”她揚起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但在看到雷聶身旁的婦人時,瞬間被驚訝取代——
“媽?!”
雷聶當然知道這位優雅的女士是昕娉的母親,他可把人家祖宗十八代調查得清清楚楚。
而夏母也明白這位高大英挺的男士是何方神聖,畢竟他是半個公衆人物,而且他和昕婷有過婚約。
沒察覺到氣氛怪異的夏昕娉,沖上前開心地握住媽媽的手。“媽??你怎麽會來臺北?!怎麽都沒告訴我!”
夏母的神情很古怪。“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倒變成小娉給我驚喜了?”
夏昕娉一頭霧水。“媽,什麽意思?”
“雷先生是小娉的男朋友嗎?”夏母指着一旁等待女兒的人。
夏昕娉急忙搖頭。“當然不是——”
“夏伯母好,敝人雷聶,我正在追求昕娉。”
誰會想到雷聶居然在這個節骨眼表達對夏昕娉的追求之意?
夏母皺着眉頭。
母女連心,夏昕娉當然知道母親心裏想的,她白着臉急着解釋:“媽,不是的!我和雷先生只是公事關系,凡創接了雷風的案子,我暫時在他公司上班——”
夏母舉手阻止女兒的辯解。
“小娉,你妹昕婷呢?”
一句問話将雷聶和夏昕娉的關系直接打入無底洞,氣氛之僵,更勝認識初期。
她不理人,收起桌上的小禮物,強力抗拒和他上、下班,她隔絕得很徹底,幾乎将他當成隐形人。
如果沒有她,雷聶和昕婷會按計劃在一起,他們會結婚,共組家庭,生小寶寶,雷聶是溫柔的男人,昕婷是可愛的女人,所謂日久生情,總有一天,他們會真正愛上對方……
但現在,因為她的關系,雷聶毀了婚約,昕婷滞留國外不敢回家,這一切的一切,又是誰造成的?
是她。
是她。
是她,夏昕娉。
一切都是她,她以贖罪的身分嚴懲自己,拚了命工作,廢寝忘食,人瘦了,蒼白的小臉再也見不到一絲光彩。
她知道只有快點完工,履行合約,她才能離開!
“小跨……”
小華掉着淚,擔心小娉被雷聶欺負時她沒哭過,但現在,看到這樣的小娉,她的心好難受。
“小娉,你該休息了,你的理念我懂,接下來的部分我來接,你去日本吧。”
一向不愛困在辦公室的大清,為了自己的夥伴,他願意折去羽翼,只希望小娉能再自由翺翔。
小華哭倒在大清懷裏,這樣的大清很有擔當。
三人在凡創裏,時間接近午夜,但沒人想離開,因為小娉手上的工作是雷風的新建案文宣。
雷聶走了進來,高大的身影緊緊繃着,同樣黯淡無光,他的嘴角失去了笑容,自信的黑眸同樣失去光彩。
“我不會放棄你。”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打一開始,我要的人就是你,不是昕婷。”
夏昕娉沒有擡頭。“你是昕婷的,沒有我,你們會結婚。”
“我感謝老天爺,在我和昕婷結婚前,讓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她手中的鉛筆緊握。“這對昕婷不公平。”
“我愛上的人是你,如果你執意離開,對我又公平嗎?”
“雷聶,我們不能在一起。”
“給我理由,不要再說我和昕婷的關系,我沒碰過她一根頭發,更沒和她交心過,說上的話不到五十句,那份該死的婚約老早就解除了,這絕對不是理由。”
他們隔着一張桌子,沒有任何肢體碰觸,雷聶的黑眸中閃着憤怒和苦澀,更多的是不舍和疼惜。
“我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是因為你曾經是我妹妹的未婚夫,我沒辦法接受世人對我的批評,這個理由足夠嗎?”
雷聶澀澀然地閉上雙眼,臉色慘然如紙,彷佛一瞬間被抽去了所有力量。
“雷先生……”大清擔憂地低喚,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雷聶對小娉的呵護,同樣是男人,他明白小娉的執意拒絕,對雷聶有多傷。
雷聶再睜開眼,目光已是一片澄澈冷然,面無表情。“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在乎我嗎?”
夏昕娉一震,她沒擡頭,所以沒有人看到她盈眶的淚水……
“雷先生,我不——”
“住口。”
他吓阻了夏昕娉的回答,胸口一陣劇痛,幾近令他瘋狂!
他眼神冰冷而銳利地凝視眼前的女人,忽地轉身,只留下一句——
“好好考慮你的答案,再回答我。”
雷聶斷然離開。
空氣中回蕩着窒人的氣息。
隔了好久好久,夏昕娉虛弱地說:“大清,武哥還喜歡我嗎?”
武哥是大清的拜把兄弟,對夏昕娉驚為天人,曾展開熱烈追求過,要不是大清出面阻擋,夏昕娉可能會被聒噪的武哥吵死,他是個開朗的老好人。
“當、當然……小娉,別這樣……”大清清楚她的打算。
夏聽娉的淚緩緩滑落——
能不在乎嗎?
如果不在乎他,不知道該有多好!
“大清,幫我帶句話給武哥,我接受他的追求。”
只能如此,她必須徹底讓雷聶死了心,他才會放手……
夏昕娉捂住臉,絕望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