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25 10:03:08 字數:4281
蹴鞠,以現代人的語言來說,就是足球。
“古人真是聰明,兩千年前發明的運動,以後會風靡全世界耶。”朱麗妍叉着腰站在陽光下。
當然,她是對着空氣說話。
下人們正在整理地面,不久之後,這裏就要舉行蹴鞠比賽。
孟嘗君要來趙國,與信陵君比試蹴鞠。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七國。天下人莫不驚奇,在各國之間戰争一觸即發的現在,信陵君與孟嘗君此番舉動究竟為何。
其實,這一切都是朱麗妍所策劃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賺錢。
為什麽那麽多城市要争着舉辦世界杯、奧運會,不就是為了掙廣告費與門票錢,接着帶動整體經濟發展嗎?
所以啊,她也要講求經濟效應。
一切都安排好,只差東風拂面。
當孟嘗君田文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朱麗妍知道,東風到了。
孟嘗君來的時候,身後跟着一群人,他走在最前面。
朱麗妍有種錯覺,總覺得好像是播了慢鏡頭,他緩緩地走來,穿着黑色的風衣,身邊還飛着幾只白鴿。
才兩個多月不見,孟嘗君大老風範更勝了。
不僅東風來了,南風也來了,春申君黃歇攜着他的小娘子也來湊熱鬧。
初聽到黃歇要來的時候,朱麗妍與魏無忌還很驚訝,等他們夫妻抵達的時候,二人前去迎接。
李芳率先躍下馬車,沖到朱麗妍身前,笑眯眯地嬌聲道:“平原君,好久不見了。”語氣甜蜜,神态甜美。
驚得朱麗妍大駭,以為她看出自己是女的來了,否則對她一個男人,怎麽這麽熱情?
“我們有很熟嗎?”
李芳嘟起嘴,“平原君怎麽這麽說呢?在四位公子裏,我可是最看好你呢。”
“夫人……那我呢……”
黃歇不知什麽也下了馬車,附在李芳背後,滿臉哀怨,散發着灰色的怨氣,好像背後靈。
李芳轉頭一笑,“你是我最喜愛的啊。”
黃歇立刻精神起來,咧開嘴道:“我也最喜愛夫人了。”
“夫君,我好害臊啊。”
“這有什麽好害臊的,我們相親相愛啊。”
“stop!stop!現在是冬天!你們不要把氣氛搞得更冷了!”
難得四位公子齊聚一堂,吸引了衆多達官貴人。朱麗妍看着越來越多的人來到楊沐邑,不禁笑得合不攏嘴,錢啊,來的都是錢啊。
等到比試蹴鞠的那一天,可謂是人山人海。
但是要找到好位置,不好意思,請交錢。
按照位置的好壞,劃分三五九等,不同階層的人付不同的價錢。比試還沒開始,朱麗妍就賺了不少的錢。
然後,比試開始了。
可惜朱麗妍不能武,所以無法上場,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黃歇看似一文弱書生,竟然會武。
黃歇自願加入田文一隊,而魏無忌率領另一隊。
四位公子站在一起,俗氣一點來說,足以引得全天下的女子尖叫。
一位俊挺,一位明麗,一位纖秀,一位粗犷,或垂眸微笑,或揚眉高談,一舉一動之間,四人風采不同,氣質不同,卻說不出誰勝誰劣,看着四人在同一畫面裏,只覺宛如春風拂面,心曠神怡。
魏無忌等三人上場,朱麗妍站在一邊,靜笑不語。
男人們站立好,擺好架勢,眉飛色舞,貴婦小姐們掩嘴輕笑。
蹴鞠也将陣型配合,場上的男兒均身懷武藝,身影交錯,步伐如飛。三位公子更是當仁不讓,一個潇灑的飛旋都會引來一片叫好。
只不過——
“靠!越位!越位!紅牌罰下!”
朱麗妍在場邊嚷嚷語意不明的話語,讓魏無忌很汗顏。
“他怎麽回事?”田文瞪着魏無忌問。
魏無忌有點難為情地道:“她偶爾會這樣,不用理她……”
比試精彩紛呈,兩邊不相上下,讓人捏把冷汗。
朱麗妍也被緊張的氣氛所影響,捏着拳頭,不停地喊:“加油啊!無忌兄!AZA!FIGHTING!”
孟嘗君再次忍不住了,“她在說什麽?翻譯一下。”
魏無忌只是尴尬地笑。
“嘿,信陵君真是好福氣。”
朱麗妍轉頭一看,李芳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朱麗妍微微窘迫,道:“夫人何出此言?”
李芳笑道:“平原君與信陵君如此交好,确實是信陵君的福氣。”
朱麗妍也笑道:“這又何嘗不是我的福氣?”
她凝望着那個英挺俊美的人,緩緩道:“他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芳揚揚眉。
“夫人怎麽不為春申君加油?”
“加油?”
“呃,就是鼓勁。”
“鼓勁……哦,我與夫君心意相通,他自然知道我為他鼓勁,不用說出來。”
“……”
“平原君為何要舉辦這次蹴鞠比試?”李芳好奇地問,“平原君自己并未上場啊。”
朱麗妍一笑,“其實主要是為了讓孟嘗君到趙國來,帶來齊國的海産。”她指指那邊達官貴人案上的盤子,“将海産做成直接吃的幹貨,讓大家知道沿海地方的美味內陸人也可以享用了,且不用再擔心保存的問題。”
兩千年後,超市裏的魚幹魚片多得是,工藝并不複雜,摸索一下就好了,只是一直沒人想到。
她早就與孟嘗君做好交易,她提供工藝,讓孟嘗君在齊國将海産做成成品,由她與魏無忌負責銷售。孟嘗君來趙國,宣傳宣傳,來做個代言。
“而且,你們不也來了?”朱麗妍喜形于色地對李芳說道,“聽說你們帶來了楚國的特制酒釀,怎麽樣,要不要讓我們幫你們做成這筆生意啊?”
李芳抿嘴一笑,“好呀,有勞平原君了。”
“我們兩個在野人士閑着也是沒事做,做做生意賺個錢花花。”
李芳意味深長地望着朱麗妍,“是為了東山再起吧。”
朱麗妍不否認,只是道:“這世道,有錢好辦事。”朱麗妍湊近李芳,低聲道,“還有,我偷偷将我們幾個人的畫像拿到那群夫人小姐裏去賣,聽說收獲不錯。”
李芳愕然,“也包括你自己的?”
朱麗妍得意道:“當然!”
李芳笑得花枝亂顫,“平原君,你真是不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呀。”
黃歇在場上見朱麗妍與他老婆有說有笑,半路跑到場邊,嚴重警告朱麗妍:“平原君,莫覺得我家夫人漂亮就打她主意。”
朱麗妍好笑道:“春申君,你不好好踢球,輸了的話你家夫人就被我拐跑了!”
黃歇本是一身文氣,此時吹胡子瞪眼睛起來,“好好好,你等着,我贏給你看!”
“春申君!你想半路逃跑嗎?”田文叉着腰大吼。
“怎麽會?”黃歇轉身回去,還不忘給李芳一個脈脈的媚眼。
李芳在一旁笑得喘不過氣。
朱麗妍也笑,“你們夫妻感情真好。”
李芳抹抹笑出來的眼淚,道:“是啊,夫君很愛護我。”她說着,臉上有着淡淡的幸福。
“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你們,你們之間的感情如此坦誠。”朱麗妍真心道,“坦誠而真摯,眼裏只有對方,容不下任何人幹涉。”
李芳目光幽幽地追随着她心裏的那個人,緩緩道:“世道太亂,我們都懂把握彼此。”
李芳向來與黃歇嘻嘻哈哈,朱麗妍首次從她臉上看到陰影。
那陰影她并不陌生,是愁緒,是憂傷,也是無奈。
這亂世中的人們啊,其實都有共同的傷痛。
“平原君,你知道我為什麽在四人之中最看好你嗎?”李芳突然問道。
朱麗妍一愣,道:“是夫人厚愛了。”
李芳微微笑着,指着那邊踢着蹴鞠的三位公子道:“那三人,背着自己的責任,放不下逃不開。”她看看朱麗妍,“可平原君就不一樣,你的心比他們都寬。那些男人們啊,心太實。”
朱麗妍挑起眉毛,“我也個大男人啊,夫人莫将我排除在外呀。”
語畢,二人相視而笑。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數錢數到手抽筋原來是這種感覺啊。朱麗妍樂呵呵地算自己這次賺了多少,越算越開心。
魏無忌好笑地揉揉她的頭,“錢怎麽都賺不夠吧?”
朱麗妍故作苦惱地道:“是啊。”她笑眯眯道,“怪不得死狐貍要那麽拼命地賺錢。”
此話一出,朱麗妍不覺一愣,接着抿緊唇。
二人皆是不語。
雖然她睜大了眼,可以她仍不注意就會掉進那個深深的溝壑。那是一塊盲點,是她心上的盲點。
“這些錢我們三七分,我三,你七。”朱麗妍打破沉默,輕快地說。
魏無忌從善如流,道:“不行,都是你的主意,你應該多拿些。”
朱麗妍笑笑,“我要用錢自己還能想辦法,可你大概不行。況且,我想回去當我的丞相,大概沒人會攔我,但你不是,你比我需要錢。”
若是以前,她大概會慫恿魏無忌反了自己當魏王,但現在,知道了世事的無奈,知道了利益的沖突,這話,她說不出來了。
若是她自己處在魏無忌的位置,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所以,現在她能做的,就是為他準備一條萬全的退路。
她也只能為他做這些了。
魏無忌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她的心思讓他感動之餘,又有些酸澀,他只能點點頭。
日子有了重心,不再寄情于山水,朱麗妍終于明白,自己還是更适合與人打交道,更适合有人在的江湖。
一個人打點一切,從齊楚運來貨物,然後一一分銷,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很難。以前,只要一句話,自然有人替她辦事,可現在事必躬親,不是沒有委屈。
“想不到平原君倒是能屈能伸,不做丞相當個商人也是有滋有味啊。”
被人用怪異的目光打量,然後聽着冷嘲熱諷的話語,心裏很難受,卻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那個人。
那個人是否也如此被人嘲笑過,那個人是否也曾經很委屈,那個人是否也隐忍着,強自歡笑?
朱麗妍笑着,對這麽對她說的人道:“那是自然。千乘之王,萬家之侯,百室之君,尚且擔心貧窮,可我一日進千金于賬下,自然過得比大人更有滋有味。”
不去看那人青白的臉,朱麗妍心裏也并沒有勝利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