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那間花店再也沒開過門,她真的沒有騙我,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大半年了,我意識到今天是我該回校的日子,但內心卻沒有半點波瀾。
與新一屆的同學一起學習,我過得甚至比以前還平常些,變得不愛和人交流,只會留在教室裏鑽研題目。
學校裏的風言風語漸漸少了,我也不再想去聽。
只是偶爾到處走還是會走在那家花店門口,一逗留就是幾個小時。
如果她在就好了。
可惜她不在。
由于父母的工作調動,我又要轉學,臨走的那一天,我最後去了一次花店,和往常一樣沒開門。
去到了新的城市,這裏的天氣比江城要好,至少不會前一天出大太陽第二天就下暴雨,季宛在我心裏仍就念念不忘。
今年我高三了,我全身心投入學習中,一直穩定在年級前三的名次,又是一次小測,但我決定給下一次定個目标。
如果考到年級第一,就去江城找她。
我拼了命的學,可是明明沒有這個目标我也可以去找她,但我需要一個理由,需要一個為她奮不顧身的理由。
可是明明已經那麽努力了,但這次月考我直接退出年級前十,談話的從老師到年級主任,我只是沉默。
我想,我得去見見她。
花店仍然沒有開門,她從不騙我。
我想到了一個人,我幾乎是找遍了我在江城所有認識的人,才在城中村的網吧裏找到了那個紅毛。
她叼着煙在電腦上看着少女動漫,一臉不在乎。
“滾。”
我揪着她的頭發,“你他媽快說,不說別逼我弄死你,我家有錢,你死了也能擺平。”
“……瘋子。”
紅毛咒罵一句過後,報出了一個地址。
我對這裏人生地不熟,幾乎是靠導航才到了她說的地址。
我直接敲門,打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我找季宛。”
“宛宛啊……她失蹤了。”她說這話時神情低落,我的心情如遭雷劈,我不敢置信的一遍又一遍的問。
得到的答案始終如一,中年婦女讓我進屋,我知道這可能是她口中的姑姑。
“幾個月前的事了。”
“宛宛說要去找一個人,但就再也沒有回來,她本來就不願意和人交流,我還讓她一個人出門,都怪我……都怪我……”
我還是不敢置信,失蹤幾個月了,“她有沒有說是要去找誰?”
“她說,她要去海城,找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海城正是我現在所在的城市,她是要來找我的嗎,可是為什麽我沒有見到她呢。
幾個月了,不出事也是要出事。
“警察那邊什麽也沒查到,她的手機掉到了海城周邊的一個下水道裏,目前還是在查,我就不該讓她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
…
這是我失去宛宛的第十年,這十年裏我沒日沒夜的找她,本來想學的金融專業,為了她我報了警校。
“紀隊,劉刈招了。”劉刈是最近出警時在一家酒吧抓到的,搜刮後發現身上帶了三斤□□,回局裏後卻寧死不招。
拘留了一個多月,看來今天他是受不住了。
“嗯,查出了什麽?”
小王氣的龇牙咧嘴,他年輕氣盛,對每個這種案子都氣憤不已。
小王:“這個劉刈,不僅販毒涉黃還失手殺過人。”
過了一會,小王看着辦公室外剛從審訊室裏走出來的蕭臨月,“蕭醫生這一個月可真是辛苦了,不是她劉利根本不可能招。”
蕭臨月,局裏請來的心理醫生,也正好是我在二中的老同學。
我不急不慢開口:“細說。”
“販毒的事情已經交給緝毒隊了,上面說我們主要管殺人案和涉黃。”
“劉刈說,大概十年前,在海城撞死了個女孩,然後埋在了工地的水泥桶裏。”
海城?女孩?我的心不禁吊了起來。
我一直抱着最大的希望,我想宛宛是不是失憶了,然後被收養了她過得很幸福,只是不記得我了而已。
雖然我早就知道這是自欺欺人,但我寧願她永遠不被找到,也不希望她是被殺害。
“馬上出警。”
小王:“這就不勞煩您親自去了,局長已經安排了人。”
“我也去,走,別磨蹭。”
…
下車時我腿都是軟的,等我趕到那個工地,其他警員已經開始了對水泥桶的爆破。
就算安排撤離,我還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個水泥桶,宛宛,我找到你了嗎?
“轟!”我閉上了眼,在睜開眼時其他人已經開始準備帶走屍體殘肢,十年,連炸出來的骨頭都不完整。
回局裏時我也心不在焉,小王跑過來時我還沒反應,他一開口就吓了我一跳。
“那個劉刈真是個禽獸!他點名要見你…紀隊,你要不還是去看看吧。”
“還有,紀隊死者确定了,16歲江城人季宛,家人目前還在聯系中。”
我應了聲,明明有準備但我的心還是隐隐作痛,顫着腿朝審訊室走去。
劉刈雙手铐着手铐,看到我的到來卻笑出了聲,他瘋瘋癫癫的模樣不禁讓我皺了眉頭。
“紀枘,好久不見。”
說完他笑得更大聲。
“不記得我了啊?我還以為你看到我會震驚呢。”我在腦海裏搜索着這個人,卻沒想起來一星半點。
“我們紀大隊長的記性可真是差,也是,您破了那麽多大案子,怎麽會記得那個可憐的女孩呢。”
我眉頭皺的更緊,“這就是你殺害季宛的理由?你殺她的時候我好像還沒考警校。”
劉刈:“不,本來只是運毒開車撞到了,那女孩非要走個沒監控的小路,沒想到啊,是紀大隊長您的心窩子呢。”
我再也忍不住情緒,我本以為自己不會犯病了,我本在高中那年就痊愈了,我沖上前拉住他的領子,拼命沖着他喊混蛋。
劉刈好像比我還瘋,笑着說:“弄死我吧紀大隊長,我要你去給我的女兒陪葬!”
“你的女兒?”我卻是想也想不起來。
“還記得劉雨嗎?那個給你表白你卻瞧不起的女孩。”
“你知道她後來怎麽樣了嗎?死了!”
劉雨,劉雨。
混蛋!那個最開始造的季宛謠的。
“你混帳,你女兒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劉刈:“你知道我的雨雨現在怎麽樣了嗎!瘋了,你憑什麽不和她在一起!”
可是我的宛宛又做錯了什麽?!
我感到眼眶的酸澀,不顧劉刈大喊,退出了審訊室。
蹲在牆角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失蹤後我都沒有哭。
我仍然能聽見劉刈還在發瘋,“紀枘,你知道嗎?她在水泥桶被水泥埋了的時候還沒有死!”
我攥緊手心,忍住想沖進去揍他一頓的舉動,小王來的很快,他像是被我這個舉動吓懵了。
“紀隊,您怎麽……”
我說話聲音都沒辦法做到平穩,“劉刈,販毒……故意殺人……涉黃……能不能讓他去死?”
“您先平靜一下情緒,這個案子還在調查中,不出意外會判死刑的。”
“局長說了您這幾天狀态不好,還是回去休息吧,紀隊,您應該給自己放個假了。”
我确實好久沒有休息了,出警占了我大部分休息時間,空閑時間就會去注意失蹤案。
我不是沒想過她死了這種可能,但我都是往最好的方向幻想,我的宛宛啊。
放假的這幾天,我選擇把自己關在家裏喝個爛醉,回局的那一天劉刈也判了。
我申請親自給他實行槍決,我幾乎是紅着眼上了刑場,拿着□□的手沉甸甸的,本來只用開一槍,我卻打空了彈夾。
彈夾裏只有三槍,本來他在第一槍就已經沒氣了,而我卻還補上了兩槍,他的頭部血肉模糊。
局長念在我這麽多年破了很多大案的情況下,加上父母的關系,對外宣稱都是前兩槍沒打斷氣。
這一舉動又讓我獲得了幾天假期。
而我卻沒有打死仇人的快感,我只想我的宛宛做錯了什麽?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還要被加害者的父親親手活埋。
她最怕黑最怕痛了。
這幾天我幾乎都是窩在一個角落瞎灌酒,我本來就酒量不行,幾乎是每盒一瓶就昏過去,醒來繼續灌。
我在想我是不是瘋了?父母遠在別的城市,并沒聽說我的事。
我好想去陪她,她一個人在下面該有多害怕,小啞巴會不會被欺負?
可是我還有父母,可是我有太多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我是紀家唯一一根獨苗,我死了我那中年還在拼命工作的父母該怎麽活?
可是宛宛死了我怎麽活?
我做了無數思想鬥争,才做了一個最令自己滿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