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除了醉醺醺的顧總，這包廂裏就只有黃贊和向小南有過一面之緣。
因此在這種突然安靜的關鍵時刻，也只有平日裏熱愛看恐怖小說的黃贊同學勇敢地站出來招呼道：“小南小姐你好……”
“我叫向小南。”向小南從這個格外漂亮的頭骨認出了人，她記性不錯，還記得這個從骨頭到臉蛋都特別好看的小鮮肉，“黃贊對吧，我聽顧景行說已經确定由你來演路耶。”
向小南下車的時候被嗆了兩口風，這會兒說話的聲音又啞又沉，拍驚悚片起家的江大導演和公孫編劇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默默地相互靠近抱團取暖。
黃贊也心慌，但他知道自己能演路耶多半是沾了人家的光，于是頂着森森陰風硬着頭皮道：“是，還要多謝顧總和向小姐給我這個機會。”
向小南偏頭看向沙發上半醉的顧景行，一邊朝他走去一邊随口道：“路耶還有個人物小傳，回頭我讓顧景行發你。”
說着她将冰冷的手貼在顧景行的脖頸上，俯下身低聲喚道：“顧景行，顧景行……”
顧景行喝了不少酒正是渾身發熱的時候，冷不丁被向小南的手這麽一冰，一哆嗦差點跳起來：“幹什麽……小南？”
向小南慢條斯理收回手，看着他滿臉酒意的樣子，擡眼道：“醒了？”
在看到向小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時，顧景行的酒就醒了一半：“小南你怎麽過來了？”
看來真的是喝了不少，向小南皺眉，替他拿了外套又去扶他：“你打電話給我叫我來的，怎麽樣，還能站穩不？先回家再說吧。”
顧景行知道自己這會兒是個什麽模樣，因此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避開她的手：“我身上酒味兒大，別熏着你……”
“南瓜燈！”旁邊的黃贊終于反應過來那一句人物小傳是什麽意思，不敢置信高聲道，“你是南瓜燈！寫《亡靈低語》的南瓜燈！”
向小南被他咋咋呼呼的聲音震到，擰着眉頭淡淡點頭：“南瓜燈是我的筆名。”
“真、真的……”黃贊這被萬千少女被嗷嗷叫着愛豆偶像哥哥的當紅小鮮肉，猝不及防下見到了自己粉的大大，激動的模樣還不如他的小粉絲，磕磕巴巴道，“我真的很喜歡、喜歡《亡靈低語》，他對我來說它不僅僅是一本小說，它……”
“小南，我頭有些暈。”剛剛站起來的顧總裁突然嬌弱地往沙發上一倒，虛弱道，“啊呀，我好像看到有好多個小南。”
被這麽一打岔向小南哪裏還顧得上看起來莫名激動的黃贊，她急急忙忙彎腰去扶裝模作樣的顧大總裁，然後就聽他含含糊糊道：“小南瓜是我的。”
這會兒他像是完全忘記了剛剛害怕熏着人家，仗着自己醉酒一手繞在向小南肩上，一手攬着她的腰，整個跟個八爪魚似的黏黏糊糊不松手。
向小南拿他沒辦法，好在顧景行看着整個人壓在她身上，實際上一點力都沒敢借，因此向小南像是拖着個沒什麽重量的大包袱，無奈地往前走。
“等等向小姐。”公孫書突然起身，“我是這部電影的編劇，在寫劇本之前，冒昧問一下您能接受的改編程度是怎麽樣？有什麽特別的要求或許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江潛是真的拿他這個性急又不懂察言觀色的好友沒辦法，沒看那邊醋瓶成精的某位總裁不高興的氣息已經快溢出天際了嗎？顯然是不想讓人與他的小南瓜多說一句話。
“今夜太晚了。”江潛上前打圓場，“向小姐方便的話和公孫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吧，也好方便之後交流劇本想法。”
“不用，只要故事還是那個故事就行了。”向小南費勁吧啦地拽了好像突然沒了骨頭的顧景行一把，“沒其他要求，能賺錢就行。”
否則日日讓她面對一個破産酒鬼，她難保不起什麽違法犯罪的念頭。
這樸素又接地氣的要求終于淡化了一點點向小南身上詭異的氣質，江潛松了一口，正準備說兩句場面話将這兩尊大神送走，就聽見不死心的公孫編劇非要問到底：“什麽叫做，故事還是那個故事？是指主線劇情不能改動？”
“他知道。”向小南随手一指，終于帶着快要炸毛的顧大貓離開了包廂。
留下被指的黃贊受寵若驚：“我知道？”
公孫書不耐煩了，他這會兒思如泉湧，因此迫切地想知道可以放飛的底線在哪裏：“知道就說。”
回想起上次見面的黃贊一拍腦袋：“自我和解，對，南瓜大大的意思是《亡靈低語》講述了一個與自己和解的故事，這一點不能變！”
南瓜大大本人好不容易把一身酒味兒的顧總裁丢進浴室，又任勞任怨地将換洗的衣物給他放好，最後還不放心地又确認了一遍：“你自己能洗澡嗎？”
回了家的顧景行乖的不得了，他一邊給自己放水一邊乖乖舉手保證道：“是的小南長官，我可以！”
大晚上這一通折騰，向小南腰酸背疼，見他神智還算清醒，松了口氣回了自己卧室。
“啊——啊！！！”
這口氣還沒松多久，浴室裏又傳來顧總那熟悉的尖叫。
西瓜色的沐浴液收起來了，毛巾架子上的骷髅頭裝飾也拆掉了，向小南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能東西能讓顧景行發出這堪比殺豬似的叫聲。
不過鑒于顧大總裁一貫膽小，今天又喝了酒，因此很有責任心的向小南同學還是默默起身，走出了卧室。
還走到浴室，只圍了一塊浴巾的顧景行就渾身濕漉漉地沖過來一把抱住她，整個人挂在她身上語無倫次：“有鬼，小南，浴室裏有鬼啊啊啊啊！！！”
向小南實在不能忍受自己剛換的睡衣又被弄濕，于是費勁地将人扯下來嚴肅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不是是真的有鬼啊！”顧大總裁這次像是被真的吓到了，當場給她表演了一個嘤嘤嘤，“就在浴室的鏡子上！小南我們換個地方住啊我好怕啊！”
向小南回憶了一下，确定浴室裏的鏡子完全沒問題後，決定還是進去看一眼。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了，渾身濕漉漉的顧總裁可憐巴巴望着她：“小南——”
向小南很貼心地給了他兩個選擇：“你在這裏等我，還是跟我一起過去？”
顧景行內心掙紮，到底不能眼睜睜看着向小南自個兒跟鬼單挑，于是哆哆嗦嗦抱着她的胳膊，慢吞吞挪到浴室。
“就、就在鏡子上。”顧景行伸手指着浴室的鏡子，自己卻半閉着眼睛不敢看，“我洗完澡一出來就看見了，沒人進來過，真的有、有鬼啊。”
之間浴室的鏡子上赫然寫着六個大字：
我死的好慘啊
旁邊還有一個模糊的手掌印。
蒸騰的霧氣凝結成水從字的邊緣滴落下來，像極了滴答滴答落下來的血珠子，怪不得把顧景行吓成這個模樣。
向小南內心毫無波瀾，她從顧景行的懷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然後一步步靠近那塊陰氣森森的鏡子。
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到整張臉都差不多貼在鏡子上。
從顧景行的角度看過去，那個最大最詭異最吓人的“死”字赫然落在向小南的頭頂。
這一幕的驚吓遠比剛剛看到這些字的時候更重，顧景行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突然上前一把将向小南拽過來。
“你別靠那麽近，那是……”
“是檸檬水。”鼻尖上聞到的一點點清淡的檸檬味更是讓向小南确定了先前的猜測，“有人用檸檬水在鏡子上寫字，幹了以後看不出來，但一旦遇到熱氣這些字就會顯現出來。”
向小南冷靜的語氣終于讓顧景行發熱的大腦冷靜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盯着鏡子上的字惡狠狠道：“你是說有人偷偷進來，在裝神弄鬼？”
向小南點頭，随即又皺眉道：“不是讓你先穿好衣服嗎？怎麽還光着？”
顧景行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這會兒确認了是人在搞鬼後瞬間又生龍活虎起來，甚至不滿地反駁道：“我天天被健身教練血虐才鍛煉出來的身材，讓你看兩眼怎麽了，怎麽了！”
“不好意思，我看不見。”向小南冷冰冰提醒道，“我只看到你肋骨上的骨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