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周六傍晚，沈晏如約在學校後門等姜晚枝。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表，五點五十九，還有一分鐘才到他們約定的時間。他今天換上了一件黑色T恤，外面套了一件白色襯衫，來之前對着鏡子确認了好幾遍自己的儀容儀表。然後他提前半個小時就站在了約定的地點，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站了十多分鐘的時候，腳有點麻了，被傍晚的涼風一吹，沈晏又覺得自己傻得不行。不過随着約定的時間逐漸臨近，沈晏又慢慢緊張起來。

夕陽西斜，将半邊天空焚成赤色，遠處的高樓好像在烈火裏搖搖欲墜。姜晚枝像一只蝴蝶一樣闖進他的視野。她一身純白色連衣裙，裙擺随着她奔跑的腳步搖曳，好像她随時都可以飛起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女孩微微彎腰喘了口氣，“我們走吧！”

姜晚枝和沈晏肩并着肩沿着學校後門的小路走着。沈晏略一側頭好像就能聞到薰衣草的味道。他們一路走到了北湖邊上，然後沿着湖邊往前走。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好像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北湖是H市著名景點之一，因此游人不少，來來往往的也有不少小情侶。沈晏這才意識到他和姜晚枝都穿了白色的衣服，不禁臉頰一燙。

“小夥子，小姑娘，這朵花就送給你們啦。”一個老婆婆挎着花籃，将一朵花遞到兩人面前。老婆婆身形伛偻，臉上溝壑縱橫，銀白而稀疏的發絲用一塊花布裹着。

“送給我們？”姜晚枝驚喜地接過，是一朵玫瑰，花苞被塑料網包着，“這怎麽行，奶奶，您一枝花賣多少錢？”

“哎呀，這花也不是很新鮮了，賣也賣不出去，不如就送給你們這些小情侶吧。”姜晚枝和沈晏都是一愣，但他們還沒來得及否認，老婆婆就接着說：“而且我也沒有微信支付寶，現在人出門都不帶現金啦，唉。”老婆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姜晚枝轉過頭問：“沈晏，你帶現金了嗎？”

沈晏說：“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在沈晏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姜晚枝與賣花老婆婆聊起了天。老婆婆說這些花都是她自己種的，雖然她已經種了很多年，到底也還是比不上花店裏那些工業化種植出來的花，再加上她又沒有微信支付寶，自然是沒有什麽銷路。

老婆婆越說越唉聲嘆氣的，姜晚枝說道：“花店裏的花雖好，卻不如奶奶您種出來的有人情味呢。人們送花，最看重的就是情意了。”

老婆婆幹癟的嘴裂開笑了，拉起她的手，“你這小姑娘，嘴真是甜，要是我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孫女就好了。”

這時候，沈晏拿着一疊鈔票回來了，“奶奶，這一籃花，我們全買了。雖然我不太清楚多少錢，但這些應該是夠了。”

“哎呦喂，這可使不得！小夥子，你自己留着吧，這些花最多也就值一百多塊，而且這本來就是賣不出去的！”

姜晚枝拉住老婆婆的手，笑道：“奶奶，你就收下吧，剛剛還說想讓我當孫女，這會兒可不能見外啊。”

經過一番“讨價還價”，老婆婆終于還是收下了兩百塊，臨走前不停說道：“你們真是好人啊，好人，好人都會有好報的。”

“哎，奶奶您慢慢走啊，奶奶再見！”

姜晚枝和沈晏朝老婆婆揮手作別，沈晏不動聲色地側過頭，悄悄瞥着姜晚枝的側顏。她臉上的嬰兒肥和眼下的卧蠶都鼓鼓的，笑得靈動明豔。晚霞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破碎聚合，又倒映在她的眼睛裏，那一雙彎彎的月牙兒，好像盛滿了世間所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