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7-05-19 20:00:03 字數:4957

時序進入三月,天氣漸漸轉暖,下午四點半,戶政事務所。

“易先生、易太太,恭喜你們。”

“謝謝。”易楚珩接過戶政人員遞來的兩張新身分證,心想,最終,他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牽起童家家的手離開櫃臺,直到兩人坐進車子裏,易楚珩才把童家家的新身分證遞給她,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但還來不及開口,他的手機就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示意童家家等一下,“喂?”

“易總裁,我是羅伯·貝克,很抱歉,這麽久才回電話給你。”

手機那頭傳來MST總裁羅伯·貝克爽朗的聲音,易楚珩登時又驚又喜的差點接不下話,“貝克先生您好,您言重了。”

聽見易楚珩改口說英文、又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童家家猜想這通電話肯定很重要,而打電話來的大約是一個外國人,是以,她告訴自己必須保持絕對的安靜。

“易總裁在忙嗎?”他秘密到歐亞分公司視察一個月,現在人在新加坡,想說既然已來到亞洲,就順道飛去臺灣和易楚珩打個招呼再回美國,剛剛打電話進總公司詢問和易天的簽約進度,才知道這個案子的負責人已暫停了投資案。

“沒有,我……”

哈啾!鼻子突然好癢,童家家忍不住打了大噴嚏。

聽見噴嚏聲,羅伯·貝克很自然道:“上帝保佑你。”他接着又說:“聽起來易總裁很忙,那我就不打擾了,我們改天再……”

“請等一下!貝克先生,您誤會了,那是我的新婚妻子,我們正在回家的路上。”

“原來易總裁結婚了,恭喜、恭喜,我有這個榮幸和你的妻子道喜嗎?”

“那是我們的榮幸,請您稍待。”易楚珩搗住手機,小小聲的說:“貝克先生要跟你講話。”

聞言,童家家差點沒吓死,她急急的擺着雙手,低聲道:“不行啦,我的英文超破。”

“随便說幾句就好了,貝克先生對我來說很重要。”語畢,易楚珩按下擴音鍵,“貝克先生,我妻子的英文說得不太好,請您見諒。”

“哈啰,易太太,祝您新婚愉快。”

羅伯·貝克特意将語速放慢。

“Thanks,How are you? My name is童家家。”童家家非常努力的表達着自己的謝意與善意。

“易太太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方便請問您的芳齡嗎?”

見豪家一臉胡塗,易楚珩立刻在聲邊小聲的做翻譯,她一邊聽一邊點頭,卻熊熊想不起來二十四的英文怎麽說,只好随機應變,“Ten and ten and four。”

易楚珩聽了險些沒昏倒,不會吧,這是小學程度的英文耶。

羅伯·貝克楞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童家家說了什麽,“易太太一定很愛易總裁。”

“Yes,yes I love he。”

是him啦!易楚珩真的要哭了。

怕易楚衍的心髒會負荷不了,羅伯·貝克很好心的放過他,“易總裁,你的妻子真可愛。”本來要挂電話了,起了童心的他又故意迫加了句,“希望下次跟你通電話時,還可以跟你的妻子聊天,再見。”

怎麽就挂電話了?童家家緊張的問:“他生氣了?”

易楚珩不語,只是不可思議的看着童家家,她才剛剛成為他的妻子,貝克先生就回他電話了,難道老人真不是信口開河,還是像一些命理師說的,她是一個有幫夫運的女人?

“大叔,你快回答我啊,我是不是害到你了?”

“沒有,貝克先生說你很可愛、還想再跟你聊天。”

童家家這才安下心來,但再叫她講英文絕對不行,“不要,我不要再跟他聊天了。”

當作沒聽見,易楚珩再問:“你不是高商畢業嗎,英文怎麽會連小學的程度都沒有?”這點他也感到很不可思議。

“簡單的會話我都聽得懂,還有單字我也很會背,但一緊張就會統統忘光光嘛。”考試只要會聽、會讀、會寫就好了,他不知道嗎?

“文法呢?”

“什麽文法,我不認識它。”回答得十分幹脆。

“你很需要補習英文。”

“我才不需要。”今天要不是因為他,她也沒機會說英文。

他是為她好,她不領情就算了。“随便你。”語畢,易楚珩發動引擎,将車子駛出停車場。

哼!童家家環起臂,她才不怕他的恐吓呢。

“對了。”易楚珩突然想起,“你的手機怎麽突然打不通了?”他從公司出發之前,他們明明還通過電話。

“換號碼了。”

“為什麽要換號碼?”

“不和過去切八斷,怎麽能無後顧之憂專心做你的假老婆?”她說得好委屈。

易楚珩早被她整過了,哪還會再吃她這套,他老神在在的将自己的手機遞給她,“把新的號碼輸入進去。”

童家家接過,解開屏幕鎖後,滑了幾下,“你竟然叫我小騙子?”

“你不是小騙子嗎?”他本來是昵稱她小不點的,後來想想小騙子更适合她,就改掉了。

見她輸入好了,他說:“撥撥看。”

當手機一接通,他探頭過去看了一眼,“說我,你還不是叫我大叔?”

“你不是大叔嗎?”

沒再和她鬥嘴,易楚珩改說正事,“你明天跟我一起去上班。”

“為什麽我要跟你一起去上班?”她什麽都不會跟去幹麽,當他的泡茶小妹嗎?

“因為貝克先生随時會打電話來。”

易楚珩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結這個婚的好處,以及羅伯·貝克想和童家家再通電話的原因,有些老派的美國人非常重視家庭,貝克先生就是其中之一,因此比起未婚的他,貝克先生會更喜愛、看重已婚的他,前提是他的家庭要幸福美滿。

童家家瞥了他一眼,“他打電話給你幹我什麽事?”

易楚珩簡單比喻道:“這麽說吧,他的一旬話可以讓我上天堂或是下地獄。”

“所以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巴結他?”

“他喜歡你。”正确來說,貝克先生想确定他是不是一個顧家的好男人,幸好他不是住在美國,否則貝克先生一定會約他們到他家餐敘,那麽,他們假結婚的事可能就會穿幫了。

“是你亂幻想的吧,我才跟他說了幾句話而已。”

“貝克先生今年七十歲,我想,比起漂亮的大美女,他應該會更喜歡可愛的小女生。”

這倒是,對一個七十歲的爺爺而言,她确實是一個可愛的小女生,不過——“他又沒看見我,光聽聲音就知道我是可愛的小女生?”

懶得和她說那麽多,易楚珩下結語,“總之,你最近二十四小時都跟着我就對了。”

“二十四小時?”童家家尖叫了聲,“意思是連睡覺時間也要嗎?”

“睡覺時間就不必了,貝克生先不會那麽沒禮貌。”

“是嗎?”童家家可不這麽想,若這個貝克先生真如他所言性情那麽古怪的話,“我要是貝克先生,就一定挑睡覺的時間打給你。”

“為什麽?”

他妖言恐吓她,她當然也要恐吓回去,“看看你身邊睡的是不是他喜歡的那個正妻啊。”

有道理。易楚珩非常明智的立刻接受她的谏言,“那你暫時來我房裏睡。”

“你要睡沙發,還是我要睡沙發?”

“一起睡床不行嗎?上他的床很大,睡兩個人綽掉有餘,如果兩個人各蓋一條棉被還不夠,就再在床中間擺上一個長形的抱枕做分隔不就得了。

“我是無所謂,你,我就不知道了。”本來只是随便亂說的,但童家家現在想想正好,她可以二十四小時監視他,這樣他就沒法去外面玩女人了。

“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對此刻的易楚珩來說,什麽都不重要,只有完成和MST的投資案才最重要。

“我要以什麽身分跟你進公司?”

“嗯……”易楚珩考慮着,“就說你是我的私人助理好了。”

童家家偏頭想了想,嗯,她也該去他的公司探探路,說不定那兒也有她夢裏的場景,搞清楚他身邊還有什麽人,她也好及早抓出哪些是會害他的,然後……嘿嘿,讓那些人死得不明不白。“好吧,就幫你這一次。”

晚上十一點,童家家抱着自己的枕頭和棉被來到易楚珩的房間,身上穿着一套很可愛卻起滿毛球的睡衣。

“你真的要我和你一起睡?”童家家看着半卧在床上的易楚珩。

她後悔了,她不應該恐吓他的,并不是她怕他睡到半夜變身成大野狼,而是她自小一個人睡慣了,和人同床她根本睡不着。

易楚珩懶得浪費時間和口水與她讨論這件已決定好的事,“我說過,不準你再穿那些舊衣服。”

一聽,童家家心裏更不痛快,“怪我嗎?是你害我沒空去買的。”真奇怪,她在房間穿,他又看不見,幹麽一定要她換掉?

這分明是栽贓!易楚珩不客氣的戳破她的詭計,“你就有空換手機號碼?”他接着又說:“把手機也換掉。”

“我的手機還很新,為什麽要換掉?”她據理力争。

“它讓我沒面子,可以嗎?”

面子?什麽東西都要為了他的面子換成高檔貨,那他幹脆也把她這個會讓他沒面子的假老婆換掉好了!童家家嘔極,大步大步往沙發走去,丢下枕頭和棉被後,她氣不過的轉身,雙手叉腰說:“我如果睡我的房間,不關房門不行嗎?”

易楚珩想了下,搖搖頭,“不行,我匆匆忙忙的跑過去會露餡。”他其實是怕自己睡得太熟,會沒聽見手機鈴聲,錯過羅伯·貝克的電話。

“那我睡沙發?”

易楚珩味所謂的聳肩,把醜話說在前頭,“是你自己要犧牲權益,就不要到你曹姊姊那裏告我的狀。”話落,等着她躺下,他好關燈睡覺。令哼,小氣鬼、愛記恨的男人!童家家暗罵着,很粗魯的把自己的枕頭靠邊擺好 ,再用力的拍打幾下發洩心中的怨氣,突然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問他,她一邊鋪着棉被一邊佯裝不經意的問起,“對了,你那晚說的那間小藥廠是怎麽回事?”

“并購,我決定緩緩。”

“哦。”童家家虛應,這樣就沒問題了。

“如果查證屬實,你曉得你幫我省了多少錢嗎?”

這她怎麽會知道?不過童家家絕對不會錯漏任何一個可以向他讨疼愛的機會,“那我就太厲害了,還沒嫁給你,我的幫夫運就大發威。”

她這是無心插柳,不料卻正中易楚珩其中一個想法,“那我就……”

聽起來似乎有實質的好處可拿,童家家不由雙眼發亮,她快

陝停下手,轉身飛撲到他的床邊,很谄媚的問:“就怎樣?買很多、很多美甲用品送給我?”

他微笑,“就這麽小一個心願?”

聽他這麽說,童家家準備大動歪腦筋,忽然響起一聲巨大的雷鳴,吓得她趕緊抱頭躲到床下,眼神空洞的渾身發抖。

見狀,易楚珩悠閑的神色一變,連忙下床查看,“家家?”

又一聲雷鳴傳來,童家家吓得尖叫一聲,“啊!”

二十年前,在那個風雨交加又雷聲不斷的夜裏,她失去了父親,從此,她害怕打雷,哪怕只是小小的一聲雷鳴,也會吓得她抱頭鼠竄,直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嘩啦啦,驟雨狂降,童家家緊緊捂住耳朵,拚命祈禱着雷雨趕快停止,這情景正如同四歲時,母親急着趕去見因車禍重傷送醫的父親,而把她一個人丢在家裏那般。

看見童家家有如驚弓之鳥的樣子,易楚珩實在不忍,他坐在地板上溫柔地将她拉進懷裏。

她的心裏究竟隐藏着多少不為人知的傷痛?

雖然他絕口不提也沒表現出來,但他們同樣是沒有爸媽陪着長大的孩子,他怎麽會不懂她的苦楚,又怎麽會不明白她的心情?她堅強地想一個人活得更好,但命運對她何其殘忍?

相較之下,他比她幸福、幸運太多太多了。至少她在他身邊的這一年裏,他要她什麽都不缺、他要她享受自己的生活、他要她為了完成自己的夢想做好準備。

如果老天爺允許,他會做她一輩子的靠山,她永遠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