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半小時前還十分嘚瑟表示自己不差錢的顧總撒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要破産了，現下沒法子，只能把這塊地賣了。”
向小南：“……”
顧景行仗着向小南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知道她信任自己，也絕不會去求證此事，于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你也知道我不怎麽會經營，當年中獎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手上也就剩下這塊地比較值錢。”
這話自然是含了巨大的水分，暫且不提顧總日日攀升的身價，僅這一塊寸土寸金的地皮，就遠不是“值錢”兩個字可以形容。
但向小南對這些事情确實一無所知，她回想了一下顧景行一天到晚膽小尖叫又不着調的模樣，很輕易地就接受了顧總裁的破産人設。
她回卧室翻找半晌，将一張薄薄的銀行卡遞給顧景行：“給你。”
顧景行完全沒有騙人錢財的羞愧之意，他接過銀行卡，裝模作樣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淚，感動差點冒出鼻涕泡來：“小、小南，你要把你的積蓄都給我嗎？”他揣着卡就像是揣着寶貝的億萬財産，期待地問，“這裏有多少錢？”
“這些年的稿酬都在這裏了，我沒查過，不知道有多少。”
向小南是真的不清楚，畢竟這些年來顧景行将她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照料的細心周全，她性子又宅，完全可以做到兩三個月不出門，根本沒什麽花錢的地方。
“總之你先拿着別餓死了，我們換地方住吧。”向小南咬了咬嘴唇，還是有點悶悶不樂，“要是沒錢，新住處沒有解剖室也沒關系。”
如此善解人意委曲求全，要說平常人這會兒就算不心虛也該不好意思了，但顧景行不，他難得見到這樣又乖又好說話的向小南，覺得想出破産這理由的自己簡直是個天才，于是得寸進尺道：“小南，其實我還有個事想求你。”
對破産總裁心存同情的向小南果然耐心很好：“說吧。”
“就是我之前啊投資了一步電影，但現在我不是快破産了嗎，很多事情都出了岔子，現在最緊要的問題是劇本沒有了。”
向小南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也不知道自己能在拍電影這事上提供什麽幫助。
“我深思熟慮，想到你的小說版權都在你手裏，所以打算直接拍你的小說，這樣一來我們劇本有了，買版權的錢也省了，你看好不好？”
“你想把我的小說拍成電影，哪一本？”向小南終于後知後覺感覺哪裏怪怪的了，“你不是破産了嗎，哪裏來的錢拍電影？”
顧景行忽悠向小南來簡直熟練令人心驚：“等賣了地我們就有錢了，不瞞你說小南，這部電影是我的翻身之作，我能不能觸底反彈就看這放手一搏了。所以這劇本很關鍵啊，我都想過了，就拍那部《亡靈低語》。”
《亡靈低語》，這算得上是恐怖流網文寫手南瓜燈的成名之作。
是的，向小南在平日裏解剖動物制作标本收集藏品之餘，還有個主業，就是在網上寫恐怖小說。
這些年來也算小有名氣，用的正是南瓜燈這個筆名。
最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想到向小南會在這事上堅持那麽久。
那時候向小南的狀态實在太差了，各種分不清真假的幻覺讓她整夜整夜失眠，一把一把生理心理幹預的藥物幾乎抽幹了她所有的血肉。
她瘦的像是一張挂在骷髅架子上的畫皮，只剩下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虛無的深淵。
顧景行當時差點跟着她一起瘋了，他用盡手段，幾乎砸了半幅身家進去托關系找路子，最後終于從德國請來了廣負盛名的心理醫生Friedrich。
将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夢到的用文字記錄下來正是這位醫生穩定住向小南情況後，提出的建議。
那也是顧景行第一次知道，原來在向小南眼裏，存在這一個何等天馬行空又自成一體的世界。
後來因緣巧合，向小南記錄下來的這些文字被傳到了網上，不少網友紛紛留言表示想象力豐富世界觀宏大恐怖氣氛到位，十分期待後續。
顧景行聽從了心理醫生的建議，沒有再繼續堅持糾正向小南眼中這個怪模怪樣的世界，而是很溫柔地告訴她，你看，這個只有你一個人能看見的鬼怪世界，也被那麽多人喜愛和期待啊。
自此向小南同學開始了網文之旅。
當然剛開始都只是小打小鬧，向小南當時狀态不好，寫來下的東西新奇卻零碎，東一拳西一拳的，故事不成體系，看的人也不算太多。
而讓南瓜燈這個名字真正在圈子裏打出名頭來的，正是這一本《亡靈低語》。
現在聽到顧景行要将這本小說搬上大熒幕，向小南難得生出一點好奇：“那個故事，會有人喜歡嗎？”
“會的。”顧景行神色是從所未有的認真，他的眼裏閃着星光，用力保證道，“大家都會喜歡。”
顧總裁行動利索，說服向小南後短短三日，便火速搞定了搬家事宜。
這天正是豔陽天，金色的落葉被踩在腳下，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向小南将自個兒從頭包到尾，戴了遮陽帽又撐了遮陽傘，腳步虛浮，躲着陽光往陰涼處走，像是一個在太陽下馬上就要魂飛魄散的鬼影。
顧景行歪歪扭扭替她撐着傘，一邊跟着她慢吞吞在小區裏挪動一邊道歉：“我也沒想到車會在門口熄火，小南你怎麽樣啊，悶不悶啊，要不要把帽子摘一下？”
向小南躲開他的爪子，她一貫不喜歡陽光，這會兒整個人被曬得如同一棵蔫蔫的小樹苗，有氣無力道：“別動我帽子，傘也還我，陽光都照過來了。”
顧景行特意搞這麽一出熄火的戲碼，就是為了讓每天宅在房子裏的向小南多曬會兒太陽，可這會兒見她蔫不拉幾的又心疼的不行，于是一手扶着她一手将傘挪過去：“快到了快到了，就在前面了。”
“顧總？”對面突然傳來一個朝氣蓬勃的聲音，“真的是您，您也搬到這個小區了？”
顧景行逆着陽光看了對方一眼，沒應聲。
這些年來在他面前自來熟的人多了去了，他若是個個應聲，怕是需要常備金銀花。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脖子上搭着毛巾一身晨跑裝備的小鮮肉爽朗一笑，露出八顆閃亮的牙齒，“不知道您認不認識我，我是黃贊。”
怎麽可能不認識，前兩天才在冰箱裏看見過這顆漂亮人頭的顧景行心情複雜，硬着頭皮對活生生的當事人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顧景行，今天剛搬到這個小區。”
黃贊對外打造的一直是高冷小酷哥的形象，不料私底下卻是個樂于助人的自來熟，見向小南像是不太舒服的模樣，主動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顧景行正想拒絕，轉頭看到一向萬事不理的向小南直勾勾盯着黃贊看，還看了許久。
顧總裁心裏一驚，前兩天自家乖乖小南被小白臉誘騙的猜測又忍不住冒出來。
他就知道，好端端為什麽要做小白臉的人頭蛋糕，為什麽不做他的，這裏面鐵定有貓膩！
黃贊不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顧總裁看過來的目光裏為何突然充滿了殺氣，他連忙後退一步示意自己沒有冒犯的意思，然後撓了撓頭解釋道：“突然見到顧總一時有點激動，您別介意啊。”
呵，他又不是什麽金財神，能激動啥，這借口找的一點都不走心，果然是油腔滑調會騙人的小白臉。
顧總裁還在心裏吐槽，對面的黃贊已經一股腦将激動的原因全說了：“我聽說您買下了《亡靈低語》的版權，正在為電影選角，能不能、您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這個今夏最火的小鮮肉、無數少女的雲老公顯然是第一次做這種毛遂自薦的事情，漲的整張臉都紅了，還堅持着磕磕巴巴道：“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部小說，它對我來說有特殊很重要的意義，因為聽說劇組不打算試鏡而是直接邀約，所、所以才冒昧向您提起，什麽角色都好，我是真心想參演這部電影。”
顧景行沒想到黃贊貼上來竟然是為了這事。
《亡靈低語》要拍成電影的消息他并沒有大肆宣揚，目前不過是讓人聯系了有意向的幾位導演，沒想到黃贊消息還挺靈通。
“電影還在籌備階段，角色選定還未開始……”
顧景行熟練地打着太極，黃贊自然聽得出其中拒絕的意思，正糾結要不要厚着臉皮再磨一磨，突然聽見旁邊一直未出聲的向小南開了口。
“你看過《亡靈低語》？”向小南的聲音沙沙啞啞，像是金葉落在地上，又像是微風拂過黃沙，她看着黃贊，像是在看一具完美又無比符合心意的骨架，“你覺得那是怎樣的一個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