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在陳追結婚很多年以後，我們高中六個同學聚餐，大家都喝醉了，但都沒有醉倒的程度。

然後我問了他一個很混蛋的問題：“陳追，當年你明明喜歡蕭憶，為什麽不跟她表白？”

陳追可能當時沒反應過來，問完我也覺得不合适，他已經結婚很久了，不應該再追着那段記憶不放了。

可是我看着蕭憶，蕭憶看着陳追，眼裏緩緩流下兩行眼淚，心中的苦澀越發填滿整個心髒。

陳追舉着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用手臂擦了一下嘴角殘留的液體，轉身去了衛生間。

大概他沒聽見吧。

陳追回來的時候臉上挂着水珠，眼睛也紅了許多，當時我眼前有點模糊了，看不太清他到底是哭的還是喝酒喝的。

其他人已經橫七豎八的躺在沙發上了，蕭憶的雙臂緊緊抱着自己，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哭了。

我打算喝完面前的酒就去給蕭憶拿個毯子蓋上，但陳追先我一步，披上了他的大衣給蕭憶，然後又拿過我面前的酒，又給我倆一人倒了一杯。

我這才看清，他的眼睛裏都有紅血絲，眼眶紅的不像話，應該也是哭了。

“你知道嗎川兒，我第一次和蕭憶見面，那場面就是鑼鼓喧天，我倆一聲啼哭響徹雲霄。”

我有些暈，還有點想笑。

“從此，一對兒苦情人來到這世上。”

我笑不出來了。

陳追癱在高臺桌上，手裏搖晃着酒杯：“所有人都問過我，你喜歡過蕭憶嗎？你喜歡她嗎？你要是喜歡她那麽多年你幹什麽去了？”

我無法反駁。

“是啊，我喜歡她，很喜歡，從小我們一起長大，上下學都要手牽手回家，我那麽喜歡她，為什麽沒跟她表白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天生是個多情的人，也是個天生的混蛋，撩過太多的女孩，除了上善沒正經談過戀愛，包括蕭憶。”

“我總想着，她就在我身邊，她又走不了，我什麽時候不能表白呢？我知道自己特傻逼，年輕那會兒就想在情場多混一會兒，反正蕭憶在門外等我，川川，我真的很傻逼。”

我用力的點點頭，然後我也哭了，為蕭憶。

“然後我碰見上善，我覺得她挺好的，我甚至也覺得她會跟我之前一樣，我們各取所需，膩了就分……但好像沒有，上善她很愛我，她願意為了我去做一切事情，甚至……自殺。”

我瞪着陳追，罵他：“蕭憶也可以，你為什麽會覺得蕭憶愛你愛的不夠多，為什麽會覺得李上善的愛能多的過一個愛了你十幾年的女孩？”

陳追轉頭，看了蕭憶一眼，然後把留下的眼淚擦掉，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那時我覺得我不能這樣了，我得對人家負責，于蕭蕭來說……我對不起她。”

“我……曾經愛過她。”

是了，陳追不再是一個渣男，他有自己的家庭，直到今天再逼他說出些話，我何嘗又不是一個“壞人”？

蕭憶肯定也知道吧，他曾經愛過她。

是，愛過。

我看着陳追，抽出他手裏的酒杯：“別喝了，去睡吧。”

我轉身走向休息室。

背後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直沒停，走到門口，我扭頭，看見陳追正跪地上，替蕭憶抹去那些眼淚，然後又躺倒在地板上。

我推開休息室的門，心想，他們的故事，終是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