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郁佳完全想起來了,在超市前目睹的那一場搶劫,像是最後的一塊拼圖,把她失去的記憶,全部都拼湊起來

她記得要去巴黎的前一晚,因為要去超商領錢,才會走在暗巷中,她碰上了飛車搶匪,整個皮包被搶走,她狂奔到大馬路上求援,然後一個沒有留心,她撞上了……

是她自己撞上了牛斯平的車在她真正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了高大又熟悉的他,接着才閉上眼睛,任由意識墜落,因為她覺得自己終于可以休息了

十五年前,她不是因為父親調職而搬家,而是父親欠下不少賭債,他們不得不連夜搬離,之後她也不好意思和他聯絡,對于家裏的情況,她難以向他啓齒

所以當年的純純之愛,無疾而終

現在牛斯平說她是他的老婆,編織了這麽大的一個謊言,她都忍不住要為他擔心,當她不得不讓他知道她已恢複記憶時,兩人要如何自處?這已不是一個人的事了,還有心心……

馬郁佳現在最好奇的是心心的生母是誰,和牛斯平又是怎樣的關系,因為在那個家裏,她看不到其他女性的東西或存在過的跡象,那就是一個單親父女的家啊!

唉……她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恢複了記憶之後,真的有比較好嗎?

馬郁佳帶着心心來到小區的小鮑園玩蕩秋千,小女孩玩得開心,卻不知道大人的心中有千千結,她那天真活潑的笑靥,令馬郁佳打從心裏疼愛,她可以用視如己出的心情來愛她

“陳爺爺好”牛心琦很有禮貌又恭敬的打招呼

“心心”回話的是一名七十出頭的老爺爺,他用輪椅推着應該是他老伴、一名花白頭發的女人來公園看夕陽,他的表情溫和又堅毅,似乎認識心心已有一段日子,很熟絡

“你又推女乃女乃來看太陽了?”小孩子不太懂黃昏、夕陽那些的,她知道這時天邊還有太陽,不太熱又有涼涼的風吹拂,很舒服

“你又來蕩秋千?”陳冠龍慈祥的笑說,然後看向了馬郁佳“這位是……”

“是我媽咪”牛心琦邊蕩秋千邊說:“我的媽咪從美國回來了!”

馬郁佳縱使知道這是個天大的謊言,卻只能陪笑

“你好,我姓陳”畢竟是歷經風霜的老人家,不會問些有的沒的“回來就好了”

這句話彷佛道盡了千言萬語,也解除了她是否要解釋的掙紮與尴尬

“陳伯伯好”因為長了心心一個輩分,馬郁佳只好喚他陳伯伯

“你們心心好可愛”

“謝謝,她的确是”

就在馬郁佳和陳伯伯客套交談時,坐在輪椅上的女乃女乃有些煩躁、坐不住似的

“我要吃午餐!快一點!我肚子好餓”

“又慈,是晚餐”陳冠龍很有耐性的彎對妻子說:“我買了你愛吃的菜包,一會回家去蒸給你吃,還有你愛喝的酸辣湯”

“菜包……”女乃女乃滿意的笑開“我要吃早餐,我今天都還沒有吃過早餐!”

“好、好,我們一會就吃早餐”陳冠龍哄着老婆“我再幫你梳頭、抹粉”

“小孩要上學,不能遲到!”

“知道”

“我要趕着上班”女乃女乃又開始躁動“快!快!”

馬郁佳當然看得出老女乃女乃不對勁,但是她沒有多加評論,人到老年時,總是會有很多的狀況,不管是對自己或別人而言,都無能為力

“我們馬上回去”陳冠龍溫柔安撫,然後看了馬郁佳一眼,淡淡說道:“失智”

馬郁佳馬上回了一個明白的微笑“辛苦你了”

“有愛怎麽會辛苦”陳冠龍自在的接話

她立刻把這句話放進了心中,不禁想到了牛斯平,想着他或許是因為對她有愛,所以才會撒下這麽大的謊,在他們國三那一年,她也是愛着他的,在沉重的課業壓力之外,他是她唯一的慰藉

如果不是因為她父親,那今天……

“我要吃早餐,今天早餐吃什麽?”女乃女乃又開始重複一樣的話“要上班了!”

陳爺爺推着老伴,慢慢走回家,一臉甘之如饴的笑,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馬郁佳動容了

“媽咪,那是我們隔壁棟大樓的鄰居”心心已經不玩蕩秋千,她來到了馬郁佳的身邊,抓着她的手“有時女乃女乃會罵人,會很生氣的吼陳爺爺,但是陳爺爺從來都不生氣”

“哦”馬郁佳淺淺微笑

“我們要回家吃晚飯,對不對?”牛心琦聰明一笑

“對!我的心心”她疼寵的親了下女兒的額頭,心想走一步是一步,只能先這樣了

羊柏文确定不是自己眼花,雖然他剛剛去圖書館找了不少數據,眼睛使用過度而有些疲憊,但是還不至于老眼昏花

即使只有一面之緣,沒有深交,但他絕對認得出她,她是牛斯平從國中以來就一直深愛的女人,現在回到了他的身邊,只是……

那一次她穿的是很普通的居家服,脂粉末施,而這會他看到的是……一件式的無袖黑色洋裝,腰部系着一條寬皮帶,細跟黑色高跟鞋,拿着長方形手拿包,看起來風姿不凡,很有都會女性的時尚感

這是馬郁佳?!心心口中的那個媽咪?!

她不是失憶嗎?不是乖乖待在家裏當賢妻良母,每天接送心心上下學,每晚等着牛斯平下班回家,牛斯平近來一直嚷嚷着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現在怎麽着?

牛斯平是他的好哥兒們,心心是他的幹女兒,這件事他不能不插手!反正他有的是時間,于是玩起了跟蹤游戲

他跟着馬郁佳到了一棟商業大樓裏,看着她搭電梯上到十樓,這個樓層……他瞧了下,有證券公司、有做制服的廠商,還有一個私人工作室

羊柏文在私人工作室外看到了馬郁佳的身影,瞧她那指揮若定、領袖一般的氣勢,跟之前大相徑庭,他特別瞄了下工作室的名稱,所以她是個服裝設計師?

她想起來了?!她已經恢複記憶卻什麽都沒有說?!

既然今天沒有接到臨時要他幫忙的電話,就表示等一下馬郁佳會去親自接心心放學,所以他等!他一定要弄清楚是怎麽回事

何娜亞看着這個帥氣的男人上門,合作的廠商、同行的設計師、工作室的客戶,或是那些會做高級訂制服的明星偶像,她每一個都認識,畢竟她是Sasha最得力的左右手,所以對這個陌生的臉孔,她馬上進入了戒備的狀況

“請問你找誰?”工作室裏有工讀生,但是對這種奇怪的男人,她會親自接待,很多小心翼翼的客人,就是大客戶

羊柏文稍微打量了一下迎上前來的女人,時髦、亮麗又世故,于是他清了清喉嚨,用一種和馬郁佳很熟稔的口吻說道:“我找郁佳”

“請問你是……”何娜亞客套的詢問

“我是郁佳的好友”他随便胡謅,反正這個女人又不會知道“剛從國外回來,想要找她敘敘舊,她不在嗎?”

就是知道她不在,他才要故意上門來一探虛實

馬郁佳的朋友不多,幾乎就是同行的那些設計師,何娜亞知道她也沒有男友,沒聽過她和任何男往,她一心似乎都只放在服裝設計上,這個從國外回來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請問貴姓大名?”何娜亞微笑詢問“你有名片嗎?”

“我不是生意人,所以沒有名片”羊柏文的反應也夠快“我姓羊”

“羊先生”她保持禮貌、不得罪人,但不表示她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笨蛋“馬小姐不在,要不要你留個話,還有你的手機號碼,我請她和你聯絡”

愈是難套話,對羊柏文而言就愈有挑戰性,一般女人見到他,很快就會淪陷,畢竟長得挺拔英俊、十足性感的他還沒有問不到的事,所以他潇灑的笑着,然後直視着這個女人

“你是?”他眉毛一揚

“我是馬小姐的助理”她亦直視着他,并沒有回避他的視線

“怎麽稱呼?”

“我姓何”

“何小姐”羊柏文使出渾身解數,他微微靠着牆,站姿随興又潇灑,一雙眼睛散發出迷人的光芒“馬郁佳現在是不是混得不錯?”

何娜亞故作思考,随後朝他嫣然一笑“如果你是馬小姐的朋友,你應該清楚啊!”

“我們有一陣子沒有聯絡了”羊柏文的口氣夾雜了一點無奈“她真的成了服裝設計師?”

“是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她當然要把老板的頭銜亮出來,這可不是自謙的時候“馬小姐在這一行可是前途無量”

他附和的點點頭,果然馬郁佳不是池中物,她不是那種只會在家裏帶小孩、陪老公的女人,她一定是恢複了記憶,不然她不會到自己的工作室

既然如此,她為什麽都沒有說?

“羊先生,馬小姐今天不會再進工作室,你留個電話,我請她和你聯絡”何娜亞也想知道這個男人的底細

“不用了”羊柏文笑着婉拒“我有時間再來找她好了,不急”

“那你的全名呢?說不定馬小姐一聽到你的名字,就立刻和你聯絡”她的語氣帶了點逼迫,因為這男人實在可疑

“不用麻煩記我的名字”他潇灑的聳肩“我确定我和她一定會再見面的”說完,便帥氣地轉身離去

何娜亞皺眉偏着頭,看着男人離開工作室詭異,真的很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