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ck or Treat 03

斯坦星這群橙色皮膚的巨大怪物顯然将倫敦的地鐵當成了游樂場，不但倒懸在地鐵頂上，還在地鐵裏翻跟頭，震得周圍仿佛地震現場。

斯坦星人見到桃麗，愣住了，桃麗出現在地鐵裏是斯坦星人萬萬沒想到的，它們相互對視一眼，叽裏咕嚕說了好長一段話。

熟練掌握多門外星語是星際移民局的特工必備技能，但桃麗最讨厭上語言課，那一個個外星字符蹦到她的眼睛裏就是一堆亂碼，為了方便她與外星人交流，星際移民局給她配了一個翻譯器。

翻譯器是一塊小巧的女士手表，桃麗一直都戴在右手手腕上，手表不能走準時間，卻能精準翻譯外星人的語言。

有一個斯坦星人戴了一頂地球人的棒球帽，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從地球人那搶來的，地球人的尺寸于斯坦星人而言太小了，它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不過它自己對帽子很滿意，它扶了扶帽子，像在一張大圓桌上扶正一個小酒杯，走到桃麗面前，對她說了一通話。

翻譯器同步工作，它的意思是：“你是來幹什麽的？”

桃麗按下翻譯器旁邊的轉譯按鈕，向它說明自己的身份：“我是星際移民局的特工，你們非法入侵了地球這片領域，請盡快離開。”

它聽了桃麗的話，轉過身對着同伴說了一句話，翻譯器翻譯出來是——又是那堆沒用的地球人，我們不用管他們。

餘下的斯坦星人肚皮一起一伏，桃麗猜測他們大概是在嘲笑地球人，她覺得它們的态度實在太嚣張了，這種行為在她看來就和強盜闖進了你家，吃光了你們家的飯還說你們家的飯不好吃是一個道理。

桃麗和J探員趕到的時候，太陽已經只剩一抹餘晖了，黑夜馬上就要到來，桃麗感覺有一股熱流往心裏湧。

“為了地球和斯坦星人的友誼，請盡快離開這裏。”

“斯坦星人才不要和地球廢物的友誼，這裏讓我們快樂，我們就要留在這裏(翻譯語)。”

斯坦星人的口水都快噴到了桃麗的頭頂上。

那股熱流如同一道熾熱的火焰，火山爆發了。

剛才還只到斯坦星人腰間的桃麗瞬間變得比它們還高，在地鐵上必須得勾着身子，腿腳和胳膊已經不見了，變成了一條又一條的觸手，她的臉部只是一團肉團，沒有表情可言。

“這個地球人是個什麽東西呀？”

桃麗張了張嘴，發出來的聲音很渾厚：“離開這裏。”

無論是地球人還是斯坦星人亦或者是任何族群，在碰到比自身高大、怒氣沖沖的人物時，心裏會油然而生一種懼怕感。

斯坦星人看着不再那麽有底氣了，它們望着變身的桃麗，決定趕走這個不速之客。

之前J探員說斯坦星人會噴射出黏糊糊的東西讓武器免疫，它們顯然打算用同樣的方法對付桃麗，但在對付桃麗前，按照宇宙通用原則應當放一句狠話——如果狠話說得好，就省去動手這檔子麻煩事了——所以戴着小帽子的斯坦星人站出來，擡頭望着比它還高的桃麗，鼓起腮幫子：“滾開!”

桃麗伸長了觸手，将它裹起來，甩在它的同伴身上，同伴跟着倒在了地上，地面發出“砰砰”的巨響。

其他斯坦星人見大事不妙，忙發動了攻擊，噴射出紅色的粘液在桃麗身上，桃麗嗅到了一陣金屬的味道，有點兒刺鼻，不過味道不是很難聞。

粘液攻擊沒有對桃麗造成任何傷害，桃麗伸出了另外的觸手，裹住噴射粘液的斯坦星人，讓它們相互碰撞在一塊兒，斯坦星人奮力掙紮，可是越掙紮裹得越緊。斯坦星人主要通過皮膚呼吸，現在整個身體被桃麗裹住，呼吸困難，橙色的皮膚慢慢憋成了藍色。

其他斯坦星人見到了這個場景，都已經意識到桃麗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也不管噴不噴射粘液了，拔腿就跑，桃麗在地面伸出一條觸手，絆倒了它們。

星際移民局有規定：勸降為主，戰鬥為輔。

桃麗記得自己的任務，她開口：“你們還想要呆在這裏嗎？”

“不了，我們願意離開。(翻譯語)”

“盡快。”

斯坦星人連連稱好，它們的外星飛船就停在了地鐵口，還沒有半個小時，整個星球的人都已經撤離。它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全是受了驚吓的模樣，恍惚間記起曾經聽其他星球的人說過地球是整個宇宙裏最恐怖的星球，當時不以為然，覺得一群靠鼻子和嘴巴呼吸的物種有什麽好值得害怕的，現在認定了，地球就是整個宇宙裏最恐怖的星球。

在斯坦星人的飛船飛離地球之後，J探員就給桃麗發來了消息，通知她可以回來了，桃麗的任務完成了，不過她暫時還不能出去，此前她就有預感，她的身體會變得非常龐大，以這樣的身軀出去會吓到別人的。

桃麗給J探員回複：我現在的樣子不方便出現，你先回去吧。

J探員對桃麗的每次變身都很有興趣，他回複：能發個自拍來看一看嗎？

桃麗翻了個白眼，揮動觸手打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被自己的模樣吓了一跳，見到相機裏那個類似于章魚頭一樣的生物，加了個可愛貓耳朵特效，按下拍照鍵，照片發給了J探員。

桃麗的手機裏有很多她變身的模樣，稀奇古怪都有，她心裏懷抱着終有一日自己身上這個特異征兆會消失的希望，想着也許會懷念能變身的日子。人類，不就是一種會一直陷在過去的生物嘛。

現在還在黑夜裏，等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照拂這座城市時，桃麗就又會變成惹人愛的模樣，她的這項特異征兆像是一個自動的時鐘，時辰到了，她就自然會變回來，片刻也急不得。

桃麗坐在地鐵上，觸手把耳機塞到了只剩一個空洞的耳朵裏，歌曲循環播放，她打開網頁開始看世界新聞，頭條是蜘蛛俠抓捕“複仇者聯盟”。

桃麗好奇的點進去，原來是蜘蛛俠抓捕了戴着粗制濫造的複仇者聯盟面具的銀行搶劫犯。

桃麗的目光停留在蜘蛛俠身上，他的全身被一套戰甲包裹，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很是神秘。桃麗曾經猜測過，蜘蛛俠是不是長得奇醜無比，娜塔莎知道她這個想法以後，問：“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只有長得奇醜無比才會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吧。”

“你布魯斯叔叔不也帶着面具嗎，你覺得他長得醜嗎？”

桃麗沉默了。

“你想認識蜘蛛俠嗎？”娜塔莎突然問。

“還可以。”

其實桃麗真正的回答是“想認識”，可是她覺得自己應當保持一定的格調。

“我可以安排一下，”娜塔莎說，“恰好你們兩分列罪犯最讨厭的超級英雄榜單一二位。”

“居然還有這樣的榜單？”

“根據在獄的犯罪分子的調查問卷得出的結果，投你的有127人，投蜘蛛俠的有128人，你可以和蜘蛛俠交流一下被這麽多人讨厭的心理體驗。”

然後……桃麗拒絕了這次的會面，原因很簡單，她得排上第一才會和蜘蛛俠見面。

桃麗覺得她和蜘蛛俠會面的場景一定是這樣的，蜘蛛俠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見了她，輕蔑地擡起下巴颏:聽說，你就是我的手下敗将？

他最後一定會帶一聲嘲諷的笑。

“當第二一點都不酷。”

現在蜘蛛俠又抓到了一窩犯罪團夥，讨厭他的人比讨厭我的人又多了幾個，煩人。她如是想。桃麗盯着手機屏幕，在她巨大的觸手裏，手機就像一個巨人的玩具一樣小。

黑夜實在是漫長，困意漸漸包裹了桃麗，她的眼皮與精神開始打架，最後上眼皮和下眼皮緊緊相擁在一起，她垂着頭，以一個怪異姿勢睡着了。

清晨時分，倫敦的陽光擠過霧色，露到地面上已經不剩多少，桃麗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輕盈了很多，知道自己變回尋常的模樣，可以離開地鐵站了。

她睜開眼睛，被突然出現的兩張臉吓了一跳，瞳孔張得老大。

這兩個人一高一矮，一張臉長一張臉短，臉長的那個長得很像奇異博士，但是兩個人的氣質又大不相同，他看她的目光裏充滿了探尋的味道，似乎是在思索一道謎題，臉短的那位實在可以用tiny man來形容了，他的嘴巴張着，像是愣住了一樣，眼睛裏寫滿了驚奇。

“這兩位先生，有什麽事嗎？”

答複桃麗的是那位長臉先生，他的目光銳利得如同一只鷹，他說：“會說話，美國口音，白上衣黑裙子，學生打扮，年齡不超過二十歲，表面上只是一個普通美國學生。”

“只是一個普通美國學生？!你沒看到她剛才從那個樣子，”臉短先生用手開始比劃，“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你說她只是一個普通美國學生？”

臉長先生瞥他一眼：“你忽略了我話語裏預設的前提條件，她表面上是一個普通美國學生……”

“先生，我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美國學生。”桃麗露出了一個友善甜美的笑容，漂亮的藍紫色眼睛看不出一絲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