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03章
書包裏的書雜亂無章,和她的房間一樣,亂糟糟的。
但夏橘就喜歡亂着,亂得她心裏有數,像裴清和那樣,幹幹淨淨的她反倒不知道東西在哪。
因此蔣女士幾次提出要給她整理,都被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而且不是有個詞叫淩亂美嘛!夏橘覺得特別适合她,并且打算将淩亂美徹底貫徹到底。
包裏的書本擠壓着,堆疊在一起,夏橘将要用的書一本本抽出,将課本上折起的角撫平,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
夏橘對着作業看得頭痛,正揪着自己的頭發苦思冥想時,裴清和就帶着書包,如同天神降臨一般來了。
相比較于她,裴清和要禮貌得多,至少還知道敲門。
夏橘被敲的有點不耐煩,伸長脖子,扯着嗓子喊。
“門沒鎖,直接進來吧。”
夏橘随意抓了把頭發,見他進來,轉而瞧見那件被他疊的整整齊齊的校服,從他書包裏拿出來,放在一側。
随意瞟了眼,夏橘視線就被吸引了去,落在他書包裏夾帶的作業本上。流氓似的,吹了個口哨。油膩又猥瑣。
喲~還真來找她寫作業。
裴清和言語嫌棄。
“夏小橘,你是怎麽做到十六歲的年紀,就成功演繹中年大叔沉澱多年的油膩及猥瑣的。”
夏橘咧着嘴,樂開了花,好心情的不和他計較。只一點,陪裴清和寫作業,她就已經戰勝所有,簡直樂意至極。
因為在這期間,她多少都能瞟到一點答案,不用自己苦思冥想,正确率還賊高,可見嫖來的有多香。
夏橘很貼心的将桌面剛建造出來的偉大工業全部攏在一塊,在離她最近的位置騰出了一片空位來,用手極其大度的一指。
“這些位置都是你的,你随便坐。”
裴清和挑眉,撈了張紙,将桌面擦了一遍,夏橘對此見怪不怪。剛将書本全部拿出,房門就在次敲響。
“橘子,清和,我給你們洗了點水果。”
蔣女士的聲音傳進來,簡言就是她要進來了的意思。
每次裴清和來,蔣女士必定會借由各種借口上來瞅上一眼,極其奇葩,更奇葩的是,夏橘曾經問過蔣流穎,是不是不放心她們孤男寡女待在一個房間。
可惜蔣流穎只是朝她翻了個白眼,發言表示:“別自作多情,誰擔心你,我是來看清和的。”
夏橘咬牙,自此她跟裴清和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對于蔣女士每次都要上來,夏橘表示已經适應,只是今天蔣女士上來的出其的快。
而且裴清和的校服現在就大刺刺的放在一旁,夏橘的心頭突突的跳。
要是讓蔣女士看到裴清和的校服在自己這,夏橘簡直不敢想,趕忙團吧起裴清和的校服,喊得慌忙。
“媽,媽,你等等!”
裴清和看着夏橘火速将衣服塞在衣服裏,騰地站起,幾乎門一開,夏橘就捂着肚子,彎縷着腰從她面前飛蹿而過。
吓了蔣流穎一跳,手中的果盤都跟着一抖,拍着胸脯埋怨。
“诶喲!你要吓死我啊!”看着夏橘頭也不回的跑出去,又問,“橘子你幹嘛去啊!”
夏橘哪敢停下讓蔣流穎逮到,這不白白送命嘛!随口胡掐道。
“拉屎,憋不住了,拉尿去。”
蔣女士眉頭一跳。造孽,她生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自家橘子和清和一起長大,怎麽沒被熏陶到一點,哪怕零星半點也好。
“蔣姨。”
少年聲線溫冷,蔣流穎回頭就看到裴清和那張清俊的臉。
心底埋汰,面上笑的姍姍,全當不知,努力幫夏橘在裴清和面前挽回一點形象。
“這丫頭平時都挺斯文的,今天估計她是真的憋壞了。”
蔣流穎自己都覺得有點說不出口,含糊的帶過。
裴清和從善如流的點頭,面容溫和,怎麽看都溫和知禮,完美的不得了。一經對比蔣女士簡直心塞,瞟了眼攤在桌上的課本,将果盤放在桌上。
“你們好好學習,累了就吃點水果,阿姨就先出去了。餓了的話就跟橘子說,讓她給你找零食,或者買宵夜吃。”
“好。”
裴清和從善如流的點頭。
蔣流穎出去後,隔好一會,夏橘确定沒在聽到動靜,才敢灰溜溜的從廁所裏跑出來。
懷裏仍舊抱着那條校服,此刻一點也看不到剛才折疊整齊的樣子,皺巴巴的,又被她随手放在了一旁,瞄了眼桌面的果盤。
“蔣女士又來送水果了?”
“嗯。”
“她就不能有點創意,每次都這個借口,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
夏橘輕聲嘟囔,裴清和扭頭把果盤給她遞去。瞧見果盤裏的水果确實洗過,但只有淺淺一盤,撇着嘴眯了眯眼。
這可不就是剛才蔣流穎擺在茶幾上看狗血肥皂劇的零嘴之一,已經被她炫了個七七八八,暗道蔣女士真是心大,吃剩下的都敢拿上來。
心裏這麽想的,夏橘也不挑剔。
随手拿了一顆帶着水的青色葡萄往嘴裏塞,沒有籽,她懶得吐皮直接咽下。
還挺甜,夏橘又拿了幾顆塞進嘴裏。
裴清和沒吃,低着頭在寫作業。
夏橘擦了擦水,将果盤放回去,也拿出和他一樣的那本作業跟着他一點點的寫,實際上是抄。
夏橘起先還小心翼翼的,因為除了寒暑假的作業外,平日裏的作業裴清和都是不會讓她抄的。
今天都抄了滿滿一面他都沒有反應,心底奇怪,但膽子也大了,幹脆光明正大的抄。
“裴清和你今天變性啦?”
正所謂越抄越飄,夏橘就是容易“飄”的那一類人。
剛才廁所門沒關,蔣流穎和裴清和的講話夏橘隐約聽到了些,再加上後來蔣女士還為了此事,特意駐足廁所門口,又給她重複了一遍。
夏橘以為裴清和在讨好自己,騙取夜宵。
剛開始還能眼睛一眨不眨的扒拉着他的數學作業本,後來卻越寫越有壓力,幹脆直接扔了筆,極有骨氣的不抄了。
“好漢不吃嗟來之食,我今天錢花完了,請不起夜宵的!”
裴清和眼皮子都沒掀,淡淡的應。
“嗯。”
嗯?嗯,是什麽意思!
夏橘有點焦灼,一邊咬着筆一邊扭頭看他。
裴清和正好将最後一題寫完,蓋上筆蓋,将數學作業本拿起。
夏橘心一緊,從新握住筆,手下的字寫的更快,數學公式歪歪扭扭的飄起。
瞧瞧,這麽快就露出真面目了吧,他果然是為了他的夜宵!
小人!裴小人!
可下一秒,那本夏橘以為要合上落入書包的作業本,卻攤在了她的面前,堆疊在了她的作業上。
“我回去了,明天記得還我。”
裴清和的聲音微冷,将整理好的書包背在肩上。
夏橘眨眨眼,腦子還是懵的,下意識的喊了句。
“好的!裴爸爸慢走,歡迎裴爸爸再次光臨寒舍。”語氣裏滿是欣喜和殷切,剛才的骨氣被她抛到了九霄雲外。
夏橘看着裴清和略帶嫌棄的眼神消失的門後。
如同無聲的在說,傻逼,智障的眼神。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好心情,笑得一臉燦爛,沒心沒肺。
畢竟誰給作業抄,誰就是她的爸爸,她怎麽會生爸爸的氣呢。
隐隐聽到樓下蔣女士對裴清和回去的關切聲,夏橘也好心情的道。
“裴爸爸走好。”
今天作業還算少,可白天耽誤的時間太多,就算裴清和幫她解決了數學,夏橘還是寫到了晚上十一點半。
下樓确認過蔣流穎确實已經熄燈回房休息後,夏橘又謹慎的等了十來分鐘,才敢抱着裴清和的衣服做賊一樣蹑手蹑腳的挪去了浴室。
蔣流穎和夏宏盛住主卧,裏面帶獨立的浴室,因此基本進了房間就不會出來。
因而外面靠近夏橘的那間浴室一直是她一個人在用。
就算如此夏橘一路都沒敢開燈,第一次做這種事,她很小心。只敢偷偷用手機電筒散發的光來照明,水流也是放到最小。
更加沒敢去用洗衣機洗,雖然方便省事,但是噪音太大,不确定會不會吵醒蔣女士,引得她出來查看。
夏橘沒手洗過衣服,這會早就已經後悔了。想不明白白天腦子為什麽會抽風,一定要幫裴清和洗衣服。
當時有多果決堅定,現在腸子悔的就有多青。
因為緊張,放洗衣粉的手抖得厲害,夏橘也不嫌多,有多少就搓多少,全部落在衣擺處胡亂的搓,搓的滿手泡沫。
夏橘默默的想,裴清和明天要是敢嫌棄自己洗得不幹淨,她一定将這滿滿一盆肥皂水狠狠扣他頭上!
讓他知道社會的險惡!
更何況她這寶貴的第一次都給了他,他有什麽權力嫌棄!因該要感恩帶得才對。
夏橘聳着肩膀蹭了蹭帶着癢意的臉,後知後覺的感覺這話着怪怪的。
又幻想起裴清和那張清冷的臉挂上一副感恩帶德的樣子,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來來回回清了好幾盆水,時間不早了,夏橘怕幹不了,把衣服來來回回擰了好幾次。
校服衣服都被她擰成一條,毛毛蟲一樣歪七扭八的纏在一起。
抖開時,筆挺的衣料上溝壑叢生一般,全是蜘蛛網一般繁密的皺紋,就連原本直挺的衣角,都變得歪歪扭扭的了。
夏橘在陽臺取了一個衣架,回房晾曬起來的時候才看到,有些心虛。
裴清和向來注重儀表,每回穿的衣服都齊整的很,一道折痕都沒有。
可夏橘也沒辦法,默默安慰自己,晾一個晚上因該就挺了。
夏橘怕蔣流穎會看到,不敢晾到外面陽臺上去。
光着腳,拿着固定好的衣服爬上寫字臺,窗戶是推拉式的。
将窗戶撐開,把鐵棍支上,衣服剛好可以挂在鐵柱的洞眼裏,夏橘跳下去得意的拍了拍手,滿意的點頭自誇。
“我可真是大聰明。”
時間已經不早了,窗簾放下後匆忙的返回浴室洗了個澡就睡下了。
這個點裴清和的房間還沒熄燈,顯然也沒睡,陽臺上隐約看出一道人影,一直注意着夏橘房間的燈,看到燈光熄滅,恢複黑暗後才從陽臺上進去。
已經十二點半。
想到那團閃過的黑影,勾唇,因該在多幫她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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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風呼呼的吹,窗外的衣服在夜色裏晃晃蕩蕩,摩擦着鐵棒,吱吱呀呀的響。
夏橘睡的很熟,沒有聽到,風吹動窗簾鑽入房間,帶着一絲潮濕的涼意。白嫩的臉蹭了蹭被子,許是感到冷,往被窩裏|鑽|了鑽。
夏橘睡前很有自知之明的一連定了好幾個鬧鐘。
蔣流穎六點起床,因此夏橘定的五點的鬧鐘,确是磨到五點半起的床。
外面還很昏暗,夏橘打着哈欠眯着眼下床。
等她頂着一頭亂發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裂開了,拖鞋都沒穿,就一路小跑去了窗邊。
外面下着小雨。
窗簾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風給吹開了,濕漉漉的挂在兩旁。
夏橘的心都涼了半截,桌子上全是半夜從窗戶飄進來後,堆積起的積水。
靠窗那裏積水最多,一直蔓延到裏面,浸濕了一踏課本和作業。
夏橘第一反應就是裴清和的作業本!
他這人講究,作業本都是幹幹淨淨的,從來沒有折痕,就連寫作業都是一遍過,幾乎沒有寫錯過,自然也沒有什麽修改的痕跡。
整本書從裏到外的幹淨。
夏橘提着一顆心,将自己一衆泡爛的課本拿開。
雙手合十,抱着希羿的心态将裴清和的作業本搶救出來,很不幸裴清和的作業也沒能幸免于難。
本子濕漉漉的,雖然不會滴水,但情況和滴水也差不到哪去,紙業像昨天的校服一樣變得皺巴巴的,凹凸不平的皺起。
夏橘趕忙拿紙巾搶救,卻突然頓住。
校服?
對啊,校服!
裴清和的校服還在外面。
作業拯救到一半,夏橘又着急忙慌的去拿昨晚挂在外面濕漉漉的校服。
吸滿了水的衣服很沉,跟她的心一樣,沉甸甸的不斷往下墜,載着的卻是滿滿的坎坷和懊惱。
腦海裏不斷的飄蕩着一句話,完犢子了。
這下是真的完犢子了。
夏橘垮着一張臉手足無措,手裏的衣服不斷的滴水,在洗一遍肯定是來不及了,心一橫,兜着校服就往廁所跑。
将校服上的水擰幹後,夏橘就拿着吹風機怼着吹,吹的她直燙手,不斷的卷縮着,卻沒停下。
蔣流穎洗漱好出來就聽到吹風機發出的嗡嗡的噪音,瞥到裏面夏橘忙碌的身影,奇怪。
“橘子,你一大清早的不睡覺在裏面幹嘛呢!”
夏橘耳邊嗡嗡炸響,吵的頭皮發麻,急得出了一層汗。
“吹頭。”
聲音悶悶的,掩蓋在吹風機的噪音裏,蔣流穎沒在管她,嘟囔着就下樓。
“什麽時候這麽講究了?去學校大清早的還要洗頭,難道是我昨天說得太過火,被刺激到了?”
“真是奇了怪了。”
夏橘現在腦袋嗡嗡的,哪裏管得上蔣女士。
将衣服吹好,又吹了吹作業本,紙業被吹的嘩嘩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破,夏橘趕忙挪開,哪裏還敢吹。
這一會夏橘也深刻的體驗了一把“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明明她昨天把衣服晾出去的時候,天上還留着一點點的星星,對着她一閃一閃的,結果早上起來就下雨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下的。
就像現在一樣,雨已經停了,就剩下樹上和地上還濕漉漉的,沾着雨水證明真的下過,完全不知是何時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