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回來的男人屁股先着地,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而與此同時,掉落下樓的手機正好砸在了一輛剛停在大廈門前的海藍色跑車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完全沒注意到手機掉落的寂十九往前一步在男人身前蹲下,拉起他的手,捏住食指,用指甲在食指指腹之上重重的刮。
“……”痛得眯眼皺臉的男人轉頭看向寂十九,很想問她做什麽,可那一口氣始終緩不過來,完全沒辦法說話,只能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
只見寂十九不過刮了幾下後,一滴血便從他指腹緩緩滲出,從米粒大小變成了黃豆大小。
一邊緊緊捏住男人的手指,寂十九一邊伸手拽住脖頸上的一根紅線往外扯,掏出一直透明的小瓶。
瓶子細長,小指大小,用一只小小的桃木做出的塞子塞着,寂十九将瓶子湊近唇邊,牙齒咬着瓶塞把瓶子打開,反手将裏面的朱砂粉倒入掌心。
“借下。”
“借什麽?”
“血。”
話音落,寂十九已經拉着男人的食指按在自己捏着朱沙粉的掌心,畫下一道符咒,随即手掌一擡,目光落在男人左肩處那青綠色還在對她呲牙咧嘴的小頭顱上。
“滅了你!”寂十九手掌一擡,朝着衰鬼天靈罩下。
男人下意識的轉頭,朝着自己左肩看去,只見空無一物的空氣中,忽的冒起一股淡淡的青煙,緊接着,脖頸間那股涼意瞬間消失。
倒抽一口氣,男人忽然間連屁股都不痛了,“這、這、這是……”
“衰鬼。”寂十九淡淡的應了聲,收回手,只是眼底閃過一抹晦暗。
衰鬼無靈智,所以也不會有害人和索命的主觀意識,它們不過是被晦氣所吸引,然後纏上時運低,運氣差的人。
但是這一只……怎麽和她認知裏的差距有些大呢?!
“滅、滅了?”男人聲音抖得有些厲害。
寂十九緩緩掀起眼,看向男人,“還有兩只小的。”
“?!!”男人眸子頓張,“在、在哪呢?”
“你說話能不結巴麽?”寂十九瞥了男人一眼,拿起那只透明的小瓶,将瓶口對向還攀附在男人雙腳上兩只嬰孩大小的衰鬼,另一手點了一點朱沙粉按住瓶底。
男人也不敢說話,靜靜的看着寂十九,只見她按住瓶底的手指緩緩往後移動,忽的停下,連忙拉起脖頸上紅繩吊着的小木塞将瓶子塞住。
“收了?”男人問。
寂十九菱唇微彎,拿起小瓶晃了晃,“自己不會看麽?”
男人目光一轉,落在小瓶上,便見之前空無一物的透明小瓶裏面,不知何時竟多了兩個小綠點,而且還在瓶子裏飄來飄去。
也不管男人那驚愕的視線,寂十九站起身,将小瓶塞回襯衫內,轉身就要走。
“大師啊——”男人一把抱住寂十九的小腿。
寂十九蹙了蹙眉,轉頭居高臨下的看向男人,“幹嘛?你這是要付錢?”
“不……”男人想說不是,想想又不對,連忙道:“我現在是沒錢……不過等我有錢了,一定會……”
“你算了吧,這種話我聽得耳朵都長繭了。”寂十九搖了搖頭,“以後好好過日子,活人的日子可不鬼魂的好過多了。”
男人默了默,垂下頭松了手,“我姓朱,叫朱孝輝,大師能不能留個姓名和地址,如果我朱孝輝真能過了這一關,一定上門道謝。”
“……”雖然男人聲音很沒底氣,但寂十九卻從男人的話中聽出了他活下去的決心,心一軟,蹲了下來,“衰鬼雖然已經收了,不過你的時運還沒轉過來。回去以後買串朱砂帶起來,記住,別買到西貝貨。”
男人眸子微張,擡起頭看向寂十九,也顧不得屁股和腰背還痛得厲害翻身坐起後,就給寂十九跪了,”謝謝大師指點,謝謝大師指點。“
男人虔誠的态度讓寂十九心底升起一抹暖意。
太多時候,她只是出于好心幫了人,一個錢字都沒提都被罵騙子神棍,要麽就是這邊嘴上謝着,轉身就将她送的靈符丢棄。
寂十九伸手一把将跪着的朱孝輝拉了起來,“你大我少說也20,跪我,我會折壽的。”
朱孝輝不好意思的笑笑,“太激動、太激動了……”
“你屬什麽的?”
“屬豬。”
“……”姓朱還屬豬……“你回去後,買六條血鹦鹉養在窗口,浴缸不講究,但忌‘割腳水’和‘淋頭水’,然後……”
“什麽叫、叫‘割腳水’,‘淋頭水’?”男人問。
“‘割腳水’就是浴缸不能直接擺在地上,‘淋頭水’就是浴缸高度不能超過你自己的身高,明白嗎?”
男人恍然點頭,“原來是這樣,我回去就買!”
“血鹦鹉養好了,財也就旺了,不過你屬豬,要麽只能養一條,要麽六條,多了少了都不行。”
“嗯嗯!我記住了!”
“另外,買一面突鏡挂和桃木劍一起挂在大門上,這樣還可以把招來的小人和煞氣一起彈出。”
“哦——”朱孝輝點頭,随即轉頭看向寂十九,“那這些在哪裏能買到?”
“這些東西一般賣香燭紙錢的地方都會有賣的。”寂十九說着緩緩避開眼,清了清喉嚨有些不自然的從褲包裏掏出一張名片,“當然……如果你不放心的話,也可以到我店裏買,親自向我咨詢……”
寂十九拿着名片的手有點顫,沒辦法,心裏陰影太大了,就怕原本還虔誠求教叫她大師的朱孝輝忽然乍起罵她騙子神棍。
對于這兩次詞彙,寂十九每次聽到都有一種無法克制的暴走沖動。
“那是當然,畢竟大師才是專業的!”在寂十九緊張的注視下,朱孝輝雙手接過名片,小心翼翼的放進胸前的衣袋,“大師,那我先回去置辦了。”
寂十九輕籲了口氣,小幅度揮手,“去吧,去吧。”
朱孝輝轉身,才走了兩步,忽的頓了下來,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
“怎了?”
“我、我……”朱孝輝轉頭看向寂十九,“我手機不見了!”
“噗——你再好好找找!”
朱孝輝又在身上左摸摸右掏掏,随即肩膀一垮,哭喪着臉道:“沒了,真不見了!”
“呃……是不是掉什麽地方了?”寂十九一邊說一邊低頭四處張望。
朱孝輝也轉了回來,四周看了看,見沒有後對寂十九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找不到就算了,指不定是剛才我差點掉下去的時候,手機也掉……”
朱孝輝話沒說完就卡住,而寂十九也瞬的眸子頓張看向朱孝輝。
兩人對望兩秒,不約而同的沖到圍牆邊低頭向下看,只見樓下一大群人正圍着一輛停在大廈門口的橘紅色跑車。
“完了!”朱孝輝腳一軟,瞬的滑坐在地上,“不是砸到人了吧?!”
寂十九的心也是慌的,正不知該怎麽辦,天臺半掩的門忽的被人踹了開,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聞聲回頭,寂十九便見一群穿着保全制服的人和一個穿着寶藍色西裝套裝的男人沖了進來。
早已經吓得腳軟的朱孝輝下意識的伸手就抱住身旁寂十九的小腿,“大師……怎麽辦……”
“……”卧槽!她哪知道怎麽辦?來的是保全又不是鬼,大師也沒辦法啊?!
沖進來的十幾名保安和男人在看到寂十九和朱孝輝後迅速往兩邊一站,緊接着一個穿着白色襯衫,亞麻色休閑長褲的高挑身影從門後走出。
菲薄唇緊抿,白澤緩緩擡頭,朝站在圍牆邊的兩人晃了晃右手上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的一片手機殘骸,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誰扔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