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畔啞然, 最後到嘴的話還是咽了下去,換了個話題,“所以進入死亡搖一搖的人數也可以是一個人?那之後的關卡難度增高, 人數卻受到了這麽大的限制, 不是直接就定了人生死嗎?”

林西楚道, “據我調查,越後面的關卡人數會越均勻, 像這樣極度不平衡的參與人數只出現在前期的關卡。除了這些外,運氣也是影響關卡人數的前提,當然越到後面,運氣能做的事情也會越少。”

運氣這回事倒是和汪畔猜測的一樣。

汪畔可憐地瞅着林西楚, “大佬雖然是大佬,但是運氣太差也是辛苦。”

林西楚:“……”

被定義在人品太黑的非洲人林西楚懶得和汪畔糾結他的運氣問題, 他接着道,“人數的平衡,加上後面關卡的難度增高,我猜想,越往後的場景一些玩家之間的交集會逐漸增大。”

例如,開始時有二十個人通關十個最基礎的副本,平均下來, 每個副本起碼有兩到三人。因為通關難度的增加,玩家在場景內受到的傷害不一, 一關一關遞減下來, 這二十個人明顯會來一次大洗禮。也許最後剩下的玩家只有十個, 七個,甚至更少。但是人數的變化并不會影響副本的數目變化,不過通關難度的前提還在,剩下的幾個人不可能被分布在十個副本裏,這樣的話游戲根本就沒有通關的可能。而且林西楚猜測,越往後難度越大的關卡,死亡搖一搖□□控制的力量會越弱,通俗點說,如果游戲最高是第十關的話,死亡搖一搖可能在第九關第十關的時候就會減少副本的數量,可能是它力量不足控制不了這麽多,也可能是為了把走到第十關的寥寥幾個人集合在一起。

在林西楚的調查裏,現在已知通過的最高關卡就是第八關,只是這人在進入第九關的時候消失了,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怎樣,所以第九關的情況怎麽樣,難度有多大等等問題都沒法從他口中得到确認,也無法确認第九關究竟是不是最後一關,或者距離游戲的大通關還剩多少關,林西楚也一無所知。

汪畔思考了一會道,“你的意思是,之後的關卡,可能因為副本的減少也可能因為人數的減少,我和你,或者秦廣深等其他玩家,只要越活到最後,我們在其他關卡見面的機會就越多?”

“嗯。”

汪畔一臉明悟,“所以這也是你想找人合作的原因?”

死亡搖一搖後面關卡難度會逐關增加,個人主義也許在前面的關卡能橫着走,但是越往後只會越寸步難行。但是在人員彙合幾率的大增加下,找熟人合作,往後的關卡很大可能可以自發形成一種“團體戰”。相比一批完全陌生的人,不知道對方的人品和性格,有認知的合作對象反而是上上之選,這就像是玩網絡游戲,同一個副本,別人親友一塊組隊打你這邊的散人組隊,溝通上自己這邊就落了下風,除非自己這邊都是大佬級人物,意識很強,不然關卡越高,團隊的力量總比散隊的要強。

汪畔又問道,“這些資料其他人容易查得到嗎?”

林西楚似乎猜到了她問這個問題的原因,說道,“并不算太難。”

汪畔想起自己查找死亡搖一搖資料的時候,在瞅瞅林西楚一副萬事皆容易的表情,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林西楚的不太難,一定和汪畔想的不一樣。

汪畔道,“既然別人也能找到這些資料的話,是不是說明對于合作這些事情,別人也能留意到。”

“智商在線的人遲早都會發現。”林西楚道,“到了後面的關卡還能活下來的人,你覺得有幾個會是傻子?”

的确。汪畔認同地點頭,“如此一來,除了你在找合作對象,其他人也能找別人。”

“嗯,大家都會發現團體作戰的好處。後面關卡,我們很可能遇到的就是一個一個的團體隊伍,每個團體都有他們的核心思維,團隊人品也會大大不同,以後的問題會很多。”

以汪畔的理解,林西楚這話似乎是在提醒汪畔,以後的關卡随着團隊作用的覺醒,也許會遇到很多的小團體,小團體的把戲也會增加,也許這其中還有心思不純的人,哄騙玩家最後背後來一刀,仔細想一想,可能性非常大。

不過不用林西楚提醒,汪畔也會警惕其他人。在第三關中,汪畔可是被秦廣深陰了一把,如果不是蔡晶晶救了自己,今天自己大概根本就坐不到林西楚的對面來。除了秦廣深的反水,王忠僞裝的薛琳琳也讓汪畔産生了危機感,她還真是沒想到竟然還能有“人”假扮成別人,還扮演得如此的真實,如果不是巧巧的銅鏡,汪畔怕是不到王忠攻擊自己的那一刻她都發現不了薛琳琳已經換了人。

提到薛琳琳和王忠,汪畔便把心裏的疑惑掏出來放在了林西楚的面前,“在第三關的時候,我發生了一些事情。”汪畔望着林西楚平靜的眸子接着道,“第二關的時候,和我們在一塊的薛琳琳你還記得嗎?第三關時我和她再次被分到了一起,我開始的時候并沒有發現到她有問題,後來才發現第三關的薛琳琳其實并不是第二關的薛琳琳,第三關的薛琳琳是其他人假扮的。這個假扮她的人你也認識,就是王忠,或者說唐建明。”

“王忠假扮成薛琳琳接近我,然後想殺了我,幸運的是我并沒有被他得逞。只是在和她接觸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問題,王忠的身體是一團黑氣。我一直在思考,這些黑氣究竟是什麽?而且你剛才也說了,在第二關結束後唐建明就死了,這樣的話為什麽還會有王忠跟着我進第三關的事情發生?是因為那些黑氣嗎?并且,王忠為什麽要殺死我,是死亡搖一搖的安排?這是不是間接說明,即使我們通關了游戲,游戲內的一些‘東西’也會追到現實世界裏來殺害我們?”

這麽多問題是把他當智能百科了嗎?林西楚挑了挑眉,最後還是好脾氣地給自己的新晉合作夥伴排難解惑起來,“我先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大可以放心,死亡搖一搖內的東西追到現實世界的例子十年內也只出現了五六起,而且這幾起案例都是玩家在通關第一第二關後發生的。”

“為什麽只在第一第二關會出現這個問題?”

“舉個例子,就好比一間公司,下層人員被上層人員管理,上層人員又被比他地位更高的人管理,最後一批管理層人員則聽命于這間公司的老板。這種管理方式,在人員方面是遞減式的。你看……”

林西楚抽出一側的舊報紙,從自己的衣服內拿出了一支筆,當着汪畔的面就畫出了一排又一排的圓圈。第一排的圓圈他花了八個,第二排比第一排少,只有五個,第三排三個,第四排則只剩最後一個。畫完這些圓圈後,他又在每一排與上一排中間畫了一條連線,遠一看,這幅圖就像是一個金字塔。

林西楚放下鋼筆,指着第一排說道,“假設這一排的圓圈是位于全公司最底層,工資微薄還要幹粗活的一些小職員,而最上面也就是第四排則是統籌整個公司的話事人,也就是他們公司的老板。”林西楚點了點最上面那唯一的圓圈,接着把手指移到了第四排下面,“這些是老板親手管理,只聽命于老板的公司智囊團,也就是整個公司第二大主領導,公司的管理層人員。接着,這倒數第二排我們可以定義為地位不上不下的經理等人,他們比小職員地位高一些,但是比管理層人員又矮一個頭。”

“一個公司的管理方式你應該也很了解,老板主要負責管管理層人員,管理層人員與底下的經理等人發生直接接觸,而經理又領命管理最底下的職工,很少會出現公司最大的老板親自下場去管理最底層的職工,更別說在這些職工下面還有更多地位更低的工人。一個公司都有自己的管理層面,很少會打破這個管理層面越級去管理比自己低了好幾個級別的人員。”

汪畔點點頭,林西楚比劃了整幅圖片道,“這個就好比我們的現狀,死亡搖一搖其實就是這個老板,而下面的圓圈就分別是每一個的關卡。第一關第二關是相當于最底層的小員工或者工人,作為職位最高的老板,也就是死亡搖一搖很大可能就會忽視底層員工的管理,更多的目光它主要放在了管理更高層面的游戲關卡上。”

“你的意思就是說,在關卡數量大的情況下,死亡搖一搖的重心一一遞減,對第一第二關的關心度随着遞減而減少,也是因為在這種相當于無人管理的情況下,底層出現的妖蛾子就會增加。這也是為什麽會出現王忠跟着我們玩家出逃的原因?因為死亡搖一搖的疏忽,沒有及時限制到他?”汪畔逐一分析道,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工人曠工請假了,作為一個管理公司的老板,哪可能第一時間發現,通常是管理工人的經理領導發現了,出了什麽大事才會逐層把消息傳遞上去給老板知道。

并且死亡搖一搖和普通的公司又有着很大的不同,普通公司除了老板外,下面還設了各種職位,每個職業上頭都有對應的負責人,出了什麽事有人監督和督促。但是死亡搖一搖顯然是不存在管理層負責人這種東西的,所以在這麽多玩家被拉進各種場景的狀況,作為新手任務的第一第二關顯然非常容易讓人忽略。

想到剛才林西楚說的十年才發生過五起這樣的事情,汪畔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她這運氣也不知道是該說好還是該說差,這麽大的“獎”都給她撞上了。

汪畔一想到自己的運氣,立刻就黑了臉道,“我運氣就這麽差?十年難得一遇的情況都給我撞上了?我就這麽黑地被王忠盯上了所以追着我殺?”

林西楚瞥了她一眼,“你對自己的認知似乎存在偏差。”

莫名覺得林西楚羨慕嫉妒自己的汪畔:“……??”

哪裏偏差了,她這難道不算是對自己有了很正确的認知嗎?

林西楚瞧着一無所知的汪畔,再淡定的人此時都有深深嘆口氣的沖動。只見林西楚從皮夾克裏翻出了一部智能手機,然後當着汪畔的面敲敲打打幾秒後,就把手機反手擺到了汪畔的面前,示意汪畔看看。

林西楚點出來的是一個新聞的頁面,最上面挂在頭條的新聞還是這兩天發生的。汪畔不客氣地把手機拿到了自己的面前,認真地點開頭條新聞閱讀了起來。

“環衛工人清晨在綠化帶發現了一具無名男屍,經過警方的一番徹查,己對屍體的身份有了初步的确認……綠化帶男屍确定姓名為劉大偉,年齡為26歲,警方初步懷疑死者是心髒受到了驚吓而死,俗稱被吓死。不過這個死因太粗暴,暫時還不能蓋棺定論。至于為什麽死者會半夜出現在綠化帶周邊,仍然需要深入調查。”

報道最下方還內附了一張死者的照片,雖然照片中死者的眼睛被打了一條黑線,但是透過這眼睛外的其他五官,汪畔還是立刻認出了這個劉大偉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劉大偉。汪畔最近忙着調查死亡搖一搖的事情,所以一直沒留意這幾天新聞的報道,也就沒有立刻發現劉大偉的死訊,不是經由林西楚的提醒,她很可能一直都不知道劉大偉已經死了。

林西楚沒有理會汪畔的詫然,手指一劃,在汪畔手中的手機上又切了一個畫面,然後示意汪畔繼續看下去。

汪畔帶着難言的情緒,先是看了林西楚一眼,才把目光落到了手機的屏幕上。這次依然是一條新聞,林西楚已經幫汪畔把新聞的內容都點開了,所以汪畔一低頭,視線就對上了屏幕最上方的一行大字。

“某富豪女兒被發現意外死于某酒吧小巷,這究竟是為財還是情殺……”

看着這行标題,汪畔的眉眼激烈地跳了兩下,她的大腦內好像快速地閃過了什麽。汪畔眼神微深地擡頭看向林西楚,好似想從對方的口中确定點什麽,但是林西楚并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定定地盯着汪畔,示意她繼續往下看去。

汪畔忍下心中的疑惑,低頭把目光又重新落回了手機的屏幕中。這篇報道和劉大偉那篇很像,兩具屍體的死亡時間确定只相差了不到一天,但是劉大偉屍體被發現的時間在汪畔去往第三關之前,而酒吧女屍被發現的時間卻晚了一些,在汪畔從第三關出來之後,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汪畔對酒吧女屍被發現的時間感到非常的微妙。她忍下心中的困惑,繼續往下看去。

報道中詳細地講述了發現酒吧女屍的經過。

第一個發現女屍的人是酒吧的夜班服務員,一個在酒吧兼職的男大學生。據這位大學生的說法,他是在大約淩晨兩三點的時候,出門倒垃圾時因為聞到了一股異味,然後心生好奇才去翻找垃圾堆的,沒想到這一翻翻出了個人,原以為是哪個酒鬼倒在了這裏,後來才發現人死了。發現女屍時,大學生差點沒吓死,當場就尖叫了起來,後來還是酒吧裏的老板聽到聲音出來報的警。

警察到了酒吧後就立刻封了現場,不過現場發現女屍的照片還是雪花般被發到了網上去。在這篇報道裏,還截取了幾張當時發現女屍的現場照片,雖然照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也可以借着角度看到一點女屍的模樣。

汪畔點開了這些照片,一張張地看了下去,當看到有女屍側臉的照片時,她還特意拉大了照片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照片像數非常低,一拉大照片就仿佛出現了一層厚厚的馬賽克,人臉都變得模糊了許多。不過透過這模糊的側臉,汪畔還是看出了點頭緒,這女屍的模樣有點熟悉。

汪畔接着往下拉,警方直到現在現在還沒公開表明女屍的身份,同時因為女屍被發現的時間距離今天還很短,所以也沒有公開确認過女屍的死因,就連他殺還是自殺都還在商讨中。

不過經過現場記者的拍攝到後期的搜尋,這些堪比偵探的狗仔記者很快就查出了酒吧女屍的身份。後面內容雖然模糊了一點女屍的信息,但是熟悉女屍的人看到報道內的一些信息,還是很容易猜到這個薛姓死者的身份。至于死因,這篇報道的記者也寫出了一些自己的猜測,在這些猜測中,可以知道,記者是站在情殺這一點上的。

報道底下還有評論,被點贊數量提到首位的那條評論更是直接點名道姓說出了女屍的身份,信息一下子就透明了化。據悉,死的女孩是某超市薛姓老總的女兒,薛琳琳,今年才22歲,還是藝術類大學的學生,家境不錯,死時穿的衣服一套下來也要好幾萬,平時喜歡和一些富二代一起玩耍,在學校風評一般。透過同校的同班同學稱,這人喜歡奉承比自己家境好的人,看不起窮人,喜歡炫富,交過好幾個男朋友,情史很複雜,曾經在大一時還在學校發生過一起争風吃醋的事件,當時鬧得還挺大,後來被她家裏用錢壓了下去。

有了這個知情評論人的透露,底下很多人都被挑起了八卦的因子,紛紛留下了馬甲熱情地讨論起薛琳琳是不是死于情殺的問題,似乎其他的死因都已經變得不重要。

情殺的問題被這些網友一扭曲,好像假的都成了真,說的煞有其事,如果不明所以的吃瓜群衆看到這一層樓,怕是直接就被評論的人帶了節奏,真以為薛琳琳就是死于情殺的,就連汪畔看了都差點信了。

第二個被點贊蓋成高樓的評論,內容也很有意思。樓主思維發散得很厲害,腦洞很強,他是第一個提出把酒吧女屍和綠化帶男屍擺在一起讨論的人。因為兩具屍體的死亡時間太相近,這層樓的樓主提出了合理的懷疑,這兩具屍體生前是不是認識的。

他的這一懷疑其實并不是沒有原因,首先,在這個城市很少發生殺人事件,而現在殺人事件一出現,連續就死了兩個人,兩個人死時的位置還相隔得很近。并且二者的死因也很相似,據他說他當時就在現場,是看過女屍的人,可以确定女屍被發現時的表情和男屍如出一轍,并且兩具死者的外表都沒發現有任何的傷痕。由屍體的表情還有警方的支支吾吾中,所以他很懷疑女屍和男屍一樣,很可能都是被某一樣東西吓死的。

他這個評論帶了太多靈異色彩,真論起來又存在很多的疑惑。所以底下評論的人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科學派,認為兩人得了同一種病,所以死法才會相似;另一部分是迷信派,認為這兩個人死前都撞了鬼,是被鬼吓死的。

雖然很多人站迷信派,底下也有一批人跟着瞎起哄吹起了靈異神怪的事,但是真信的人并不多,純粹都是在瞎湊熱鬧不嫌亂。

也有一小部分人懷疑兩名死者是認識的,他們死亡的那晚可能在一塊,然後出了點什麽事導致了悲劇的發生。死亡時間相同,死亡地點毗鄰,還有死因好像也一致,劉大偉的家境雖然差了些,但是從熟人口中透露的信息可以得知,劉大偉生前也是個十分愛玩鬧的人,經常出入的場所有小部分和薛琳琳是可以挂鈎的,這麽一番懷疑下來,似乎還真若有其事般。

之後的評論腦洞更是大,但是說服力明顯沒有前面的高,圍觀的人笑笑也就算了。

連着評論一起看完的汪畔,表情有些古怪,她道,“這兩則新聞裏提到的死者,真的是我們認識的劉大偉和薛琳琳?”

林西楚道,“我已經找人确認過,的确是他們。”

說着,林西楚從衣服裏掏出了他的錢包,從錢包裏抽出了兩張被折疊出了一道印痕的照片擺在了汪畔的面前。汪畔鋪平了照片看去,發現這照片照的是被擺放在手術臺上還沒有被法醫剖開身體檢查的薛琳琳和劉大偉兩具屍體。

照片只照了半身,裏面兩具屍體都是裸體,沒有穿衣服。因為是半身的緣故,然後照片又很清晰,所以汪畔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兩具屍體的表情和上半身的身體狀況。他們兩人的表情很相似,瞪着眼睛,瞳孔收縮,眼裏布滿恐懼和驚悚,五官扭曲成了一團,嘴巴大張似乎在呼救,整個表情看來就好像他們死前看到了什麽很恐怕的東西(這也是為什麽看過屍體的路人懷疑他們是被吓死的原因之一)。

汪畔捏緊了照片,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兩張照片中的人的臉,似乎想透過他們的表情看到什麽。

除了表情怪異之外,兩具屍體和報道評論說的一樣,皮膚上沒有致命的傷口,外部造成的他殺可能性很微弱。內部有沒有別的可能,屍體還沒被剖開,所以汪畔也看不出來。

汪畔問道,“他們的屍體剖開了嗎?”

林西楚道,“昨晚剛剖過,從法醫那邊證實,屍體的體內沒有問題。”

也就是說屍體不是被毒死,也不存在什麽內傷等等的問題。

林西楚:“兩人的身體雖然都有些小問題,但是法醫那邊确認,這些小問題不足以令兩人突然死亡。”

汪畔聽後,陷入了沉思。良久,她才擡頭道,“所以,他們的死并不簡單。你讓我看這些,是不是想告訴我,他們其實是被王忠殺死的?”

“在進入第三關之前,你有沒有發現自己身邊出現過的異樣?”林西楚不答反問。

經他這麽一反問,汪畔還真想起了點什麽。

“看來是明白了。”

“你是說……”

前幾天的那些意外,其實并不是意外,而是某些東西刻意造成的?汪畔想起了之前在商業街差點被輪胎砸到,在路上走着路時商店路燈突然爆炸,小販油鍋突然迎面倒來,花盆從頭頂上掉落……這些都不是意外,真的是有東西在搞事情,真實版的死神來了。

汪畔擡頭道,“王忠也去殺過你?”

不用林西楚回答,汪畔也想到了答案。看來不是自己太黑,王忠的目标從一開始就不是自己,而是所有人。王忠他殺死了薛琳琳和劉大偉,然後接着打算解決汪畔和林西楚。林西楚怎麽避過危險就不說了,大佬怎麽可能被王忠坑死。相比殺死林西楚的困難級別,汪畔這種普通級別的吸引力大概更強。汪畔忽然明白為什麽王忠非得跟着自己進第三關了,因為活着的兩個人,她和林西楚,她更容易殺死,當然也就先選擇她這邊作為突破口。

也許殺了汪畔,王忠再想辦法去找林西楚的麻煩……

汪畔的腦海裏,忽然浮現了四個字,“肉弱強食”,汪畔真不想承認自己比林西楚弱。

汪畔撇掉大腦的胡思亂想,沉吟片刻,重新回到原來的問題上,“我身邊發生的意外事故這些都是王忠搞的鬼?他從第二關內跟着我們跑了出來,為的就是殺死我們所有人?他看起來不似鬼,林西楚,你告訴我,他究竟是什麽東西?”

“怨氣。”林西楚嚴肅地說道。

汪畔:“怨氣?”

“你看到的黑氣其實就是怨氣,人枉死慘死時怨氣尤其深重,他們死不瞑目,便産生了怨氣,因為怨氣,才會有怨鬼厲鬼的出現。唐建明以販賣人體器官起家,從一窮二白的窮小子發展到百萬身家的富豪,從貧困潦倒、繩床瓦竈、敝衣枵腹到富貴榮華,有錢有勢,一路平步青雲,前路明明亨通暢達,卻被刍小平這個野小子給毀了。發家企業被斷,還得接受警方的通緝,被迫背井離鄉,到交流都很困難的外國去,因為賭博把錢輸了個精光,富貴榮華的生活急速倒退,又變回了曾經的窮困潦倒,心理怨氣本就大,原想回國可以重新發財過回有錢有勢的日子,卻沒想到寸步難行,吃飯都成了問題。只能住進旅館最便宜的小隔間,吃最便宜的快餐,連酒都要買不起。被人看輕當成乞丐,最後還活活死在了最肮髒的旅館床上,如此一來,他的怨氣更是無限的被放大,怨氣沖天。”

“但這和死亡搖一搖又有什麽關系?”

林西楚道,“我懷疑,死亡搖一搖的出現其實和怨氣有關。”

汪畔皺眉,“怎麽說?”

林西楚:“我猜測,死亡搖一搖一直在收集各種怨氣,然後由怨氣轉為自身力量,才得以搞出了這麽多的事情。換而言之,死亡搖一搖很可能就是由怨氣形成的,手機只是它的載體。你之前應該上網搜索過關于死亡搖一搖的事情吧?”

“是,但是一點內容都翻不到,就像是有什麽刻意控制了網絡。”

“因為手機作為死亡搖一搖怨氣的載體,終端接連網絡,網上關于死亡搖一搖的內容應該都是死亡搖一搖刻意消除的。”林西楚極為簡練地道。

汪畔:“……時刻跟緊潮流啊,還會控制網絡?”

“下面的內容,你姑且可以聽聽。”林西楚認真地說道,“我調查死亡搖一搖已經八年,我發現死亡搖一搖最開始出現于十年前,時間大約在2008年某一天。因為時間隔得太久,無法确切地确定具體的日期。怨氣我不知道你理解多少,在我的認知中,怨氣是無自主意識的,類似空氣,它的确有它的存在意義,但是它沒有人類一樣的意識體。但是我從第一批被帶進死亡搖一搖的玩家的日記中開始研究發現,死亡搖一搖似乎……從一開始就帶了自己的意識。”

汪畔并不能理解林西楚的這番話,她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林西楚沒有表現出不耐煩,而是嚴肅又認真地給汪畔分析,“一句話,我懷疑死亡搖一搖的産生,一開始就帶有了強烈的自主意識。換而言之,它的産生很可能是出于某個人的意志和怨氣。”

“你是說……有人含怨而死,像是唐建明一樣因為怨氣太大,原本不會存在意識的怨氣因此也帶上了生前死者的意識。也許沒有過多的記憶,但是內心的怨念卻無比的清晰,所以出現了怨氣害人?”汪畔猶豫了一下開口道,理解是理解,但是汪畔總覺得這事情發展有點玄妙。

僅僅因為人的怨氣,就這麽地産生了死亡搖一搖這個大殺器。汪畔都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了。

“差不多。”林西楚頓了頓道,“後來我想了很多,為什麽怨氣的載體會選擇手機,為什麽不是別的東西,例如某件古董,名畫,首飾等等。之後我做了很多的推論,唯一讓我比較信服的是,我懷疑主要産生死亡搖一搖的怨氣主人生前是一名計算機或軟件相關的工作者。”

因為職業的原因,怨氣下意識就依附在了和職業相關的東西上,類似鬼怪喜歡附身生前喜歡的物件。而提到計算機或軟件,最容易想到的就是手機和電腦這兩樣東西。林西楚猜想,之所以最後會選擇手機,大概是手機控制起來更方便,流通更廣,又或者電腦需求的怨氣太大,那制作出死亡搖一搖的怨鬼自身缺乏太多的怨氣來支撐附身在電腦上,也可能理由很簡單,他死前只有手機在身。

不管如何,經過十年的探索,林西楚發現每一年被拉到死亡搖一搖裏的玩家人數都在急劇的增長。換個角度思考,這也充分的說明了,死亡搖一搖內吸收到的怨氣正在逐步的增加,任由它發展下去,制作出死亡搖一搖的怨鬼力量會更強,以後更加難對付。

汪畔直接點明,“其實說來說去,其實就是某只怨鬼怨靈在搞事!”

林西楚雖然一直在用“猜測、懷疑”等字眼,但是汪畔覺得這人能說出這類的話就已經是經過了詳細的調查和分析,沒有絕對的把握他是不會就這麽說出來的。猜測和懷疑只不過是還沒得到最終的确認而已,也就是缺少一個蓋章的名頭。

汪畔仔細想想,也覺得林西楚的猜測十分有道理。什麽事情都會有個源頭,混混搞事情也總得有個頭目。怨氣搞事情同理,沒有一個源頭,每個人身上産生的怨氣又是如何能彙聚到一個地方去?一定是有什麽東西在盡頭收集着這些怨氣然後用來害人。至于是不是曾經因怨而死的人,這人又是不是計算機或者別的什麽職業的人,其實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人還是鬼,知道源頭,消滅源頭,才是現在最主要的目的。

“所以,只要我們找到搞事情的怨鬼或者源頭,我們就能從被死亡搖一搖綁定的狀态中脫離出來,破除這個死亡搖一搖,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

“能弄出死亡搖一搖這個軟件,還能搞出這麽多關卡場景的怨靈并不傻,所以他一定會躲得很隐蔽,很難被人發現,而且以我們現在的力量,也暫時奈何不了他。”

“人總要有夢想。還有你說的,最隐蔽的地方……他不會藏在了最後一關裏吧?”汪畔瞪大了眼睛,詫異道。玩過游戲的都知道,大boss總是藏在最後,只有清了前面的小怪才可以一路通關走到大boss面前。

汪畔嚴重懷疑,如果死亡搖一搖真是某只怨鬼在搞事情,那怨鬼一定還是個十足的游戲迷,不然怎麽會設置出一個比一個變态的游戲關卡,而且還知道躲到最難的一關去。

“既然解決不了大boss,那就先放下這個問題。我們把視線放回到王忠身上。你看,王忠出現和死亡的時間線連起來似乎不太對吧?”汪畔手指點在電腦的屏幕上,認認真真地道,“現實世界裏,唐建明的死亡時間已經确定是在我們通關手藝村之後。也就說我們在手藝村闖關時他還沒徹底死去,如此一來,他是怎麽成為手藝村內的王忠的?”

林西楚沒有敷衍地給汪畔答案,而是詳細地就着汪畔的問題給她解釋道,“你以為人死了後才會積聚怨氣嗎?平時街坊鄰居吵架,她們心底都會産生出怨氣。唐建明也一樣,他的經歷很大的說明了,他是積怨已深的。這種怨氣也許已經由怨恨破壞自己計劃的刍小平身上發散到了其他無關緊要的人身邊。就像是一些殺人犯,殺了自己怨恨的人還不夠,還跑去殺了無辜的路人。唐建明雖然當時還活着,但是已經半只腳踩在了死亡線上,怨氣在臨死前積壓到了頂峰,就被死亡搖一搖攝取捕捉了。”

“死亡搖一搖裏的王忠,其實真要論起來,不能說是唐建明本人,它只是從唐建明身上産生出來的一團怨氣,化作了唐建明的□□,成了我們見到的王忠。同理,平安公寓的苗苗也是現實裏苗苗的怨氣幻化而成,不過苗苗還是個小孩子,怨氣不如成年人深重,即使生成了怨氣,她的怨氣裏還保留了小孩子的一些純真,這也是為什麽身為平安公寓的主人物,她沒有對我們出手的原因。”

汪畔道,“怨氣是由人産生的,當然也能由人消滅。當時在我們通關的時候,苗苗和唐建明還沒徹底死去,是不是說明,只要我們在死亡搖一搖裏幫助他們消除怨氣,其實是能救他們的?”

“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你。”林西楚斂下了眸子,事情已經過去,苗苗和唐建明也已經死亡,現在其實說得再多也沒有任何用處。之後的關卡和現實世界的聯動只會越來越少,遇到苗苗和唐建明這種情況也會非常的少。況且林西楚認為,苗苗和唐建明的死或許有死亡搖一搖作用在裏面,但是即使沒有死亡搖一搖的催動,以兩人的狀态,其實也活不長久。

死亡搖一搖會選擇他們,大概也是知道他們——快死了。

汪畔面對冷靜自持到冷血的林西楚,只能煩躁地扒拉着自己的頭發。這個時候,汪畔突然産生了濃濃的懷疑,自己和林西楚真的适合成為合作夥伴嗎?林西楚提起苗苗的時候,眼底沒有任何的波動,就像是面對着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般,仿佛有人現在死在他的腳邊,他都能做到漠然無視。

汪畔現在不僅覺得煩,還覺得有些生氣,她不太認可林西楚漠視生命的态度。

“我忽然很想知道,你找我合作的真正原因。”汪畔撇了撇嘴,随口問了一句。

“因為我們很像。”

林西楚嘴角一勾,第一次在汪畔面前露出了笑容。不過在汪畔看來,林西楚這個笑莫名帶着幾分的涼薄和諷刺。

還有,自己和他究竟哪裏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