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最最敬愛的鼠王!我于這迎春花林裏早已恭候您多時了。”
灰鼠的聲音極盡谄媚,簡直能抖出三斤糖粒來,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原來是鼠王,難怪這灰鼠會這樣畢恭畢敬。我心想。
不過,它也真配得上鼠王這個稱號。之前我還在感嘆灰鼠體積龐大,可跟眼前這只所謂的“鼠王”比起來,灰鼠簡直不值一提。
這是我有生以來見到的最大的老鼠,不知道,雲朵看到這只鼠王後會有什麽感受。我饒有興致地沿着那團米黃色的肉繼續往上看去,發現了兩個巨大無比的黑洞,當中透出隐隐兇光。
不過,大概是因為肚子那一堆肥肉阻擋了鼠王的視線,鼠王并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而鼠王身旁的衆鼠雖已發現我,卻皆垂手而立,不欲發聲,大概怕壞了鼠王的雅興。見此情狀,我便放心地坐到地上,準備待灰鼠和鼠王打完照面之後,請灰鼠幫我找尋雲朵的線索。
“嗯……”
過了半晌,那名為鼠王的大肉團回應了跪在地上的小灰鼠,它那低沉的聲音,就像是天空烏雲碰撞時發出的轟鳴。
得到了鼠王的回應,灰鼠開心地站起身來,小步急走至鼠王的步辇邊站定。步辇之下走出了幾只小黑鼠,它們疊起羅漢,将灰鼠送到了鼠王的眼前。
“鼠王。”灰鼠伸出爪子摘下禮帽,略一鞠躬,向鼠王行了個禮。
“小灰,你這打扮可越發新潮了。”
我耳邊響起了轟隆隆的巨響,鼠王的笑了起來,搖落不少迎春花朵。步辇下方的鼠侍從們紛紛蓋起了耳朵,以阻擋這驚人的笑聲,惟有灰鼠面不改色,滿臉堆笑地誇贊着鼠王:“鼠王,聽您這笑聲,近來身體又更加好了!”
“你們看看,我的小灰,不僅為鼠聰敏,現在還會學那醫生看病了。”
“謝大王誇獎!”
鼠王的誇贊剛一結束,步辇下的鼠侍從們便紛紛喜笑顏開,異口同聲地贊美道:“大王大王身體棒,小灰小灰功勞高!”
灰鼠春風滿面地對着四周擺了擺手:“大家辛苦了,這功勞主要在我!不過!也有大家的份!”
瞧它那嘚瑟樣兒。我不屑地撇了撇嘴,都說人有多面性,今日我才知道,老鼠亦是如此。真沒看出來,這灰鼠竟是這樣一個喜歡邀功的角色。看得出,灰鼠是鼠王身邊的紅人。不過,也難怪,單憑它那條抹了蜜似的如簧巧舌,就能輕而易舉地讨得鼠王歡心,讓那鼠王笑得合不攏嘴。
等那灰鼠嘚瑟夠了,鼠王便伸出它那肥大的爪子,拍了拍他高聳的肥肚,貪婪地舔了舔舌頭。問道:“小灰,既是關心本王的身體,那想必今日的美食你也早就準備好了吧?”
“呃……”灰鼠迅速地朝我瞟了一眼,略一遲疑。
“你不會告訴我你今天沒有準備吧?”鼠王的鼻子緩緩地噴出一口氣,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可從沒讓我失望過呀。”
灰鼠的眼球骨碌碌一轉,像是打定主意一般,滿臉堆笑。
“當然,親愛的鼠王,食材早已備好,正待您來享用呢!”
“不愧是我的小灰。”鼠王的臉上露出了油膩膩的笑容,“你準備的是什麽食材?”
“我為您準備了凡間的食材,大王您見了,一定會喜歡!”
“凡間的食材?這灰鼠不會将我作為食材上貢吧?這個賣友求榮的家夥!”我的內心有些緊張,半蹲着身子,準備遇到危險時立即逃跑。
但灰鼠卻沒我想象的那麽不堪,從那黑鼠疊成的羅漢塔上蹦下之後,灰鼠并沒有朝着我的方向走來,将那兩只爪子伸出,輕輕一拍。擡着步辇的小黑鼠們應聲輕輕放下步辇,迅速地排成一個縱列,朝那迎春花樹林深處跑去。我這才放心地坐了下來。
“請大王稍等片刻。”灰鼠對着鼠王說道。
小黑鼠們的步伐整齊劃一,起落一致,光聽那腳步聲,就像是只有一個人在林中奔跑一般。我聽着那腳步聲“踏踏”遠去,又聽見腳步聲“踏踏”而來。這次,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群排成方陣的小黑鼠,它們的身上,擡着一只被五花大綁的……五花大綁的……嗯……雲朵?!
我驚訝地捂住嘴巴,轉頭瞪着灰鼠。灰鼠卻仿佛早已知曉我會有這樣的反應,無奈地朝我攤開爪子,仿佛在說——“鼠王要吃,我也沒辦法,我這可是以它的一命換你的一命呢!”
我皺着眉頭,痛苦地收回眼神,焦急地望向我的雲朵,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空地中央,系着絲帶的小白鼠們如廚娘一般地架起了木柴與鐵鍋,燃起熊熊烈火。火苗舔食着鍋底,發出“滋滋”的響聲。接着,小白鼠們又如疊羅漢一般地壘起。居于最上方的兩只白鼠将絲帶上的蝴蝶結向後轉了轉,其中一只舉起長長的勺柄,攪動起鍋裏的水,另一只接過小花鼠手中的盤子,往水裏撒着各種香料。
雲朵被綁得無法動彈,但它顯然感覺到了我的存在,嘴裏“喵喵”地叫個不停。當她接近那口大鍋時,身上的白毛都被吓得炸起,這讓我心疼得不行。
“鼠王,這就是給您獻上的大餐。”小灰用極盡谄媚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