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漢子,好樣的!”
峰回路轉的一幕讓所有人先是驚住,然後由武正平率先大喊,衆人齊齊大贊。
天空澄淨,耀眼的陽光灑落而下,照在楚楓高大的背影上,萬衆矚目,光芒無限。
“這年輕人,好生厲害!”
王元凱全程目睹,眼中敬佩與忌憚混合,滿是複雜之色。
倘若之前的楚楓對于他,僅僅是一個會對家族造成致命影響的符號,現在這個年輕人不亢不卑的高明行事,已經讓得五大家族馬首是瞻的他都生出了一股心悸來。
楚楓如果之前同意為關鵬宇療傷,不免有種服軟的感覺,那些挑戰者不僅不會領這份情,反倒會看之不起。
但現在挾敗關若飛之勢再說出,就真的是醫者仁心了,還勾起了之前為挑戰者療傷的恩情……
如此拿捏得恰到好處的老辣手腕,哪裏像一位二十歲出頭的小子?
自己先前制定的計劃,真的能對他起作用嗎?
有鑒于此,王元凱再也忍不住,背于身後的手掌輕輕一動,五大家安排在挑戰者內的人再度鼓噪起來:“陳兄大度,可我們卻不相信鐵血堡,請容我們同去!”
“是啊,萬一那傷者有個三長兩短,關堡主怪罪到你頭上怎麽辦?大夥兒同去,到那時就算鐵血堡銅牆鐵壁,我們也護着你一塊殺出來!”
這話誘導性十足。
此言一出,哪怕大家知道關若飛不是恩将仇報的人,但關心則亂,萬一關鵬宇真的死了,誰又能保證那種事情不會發生?
有鑒于此,顏霜等衆多挑戰者也上前一步道:“請讓我們随你一起!”
這毫無疑問是不合理的要求。
如此多的納海境武者湧入一個靈品宗門的駐地,那就不是楚楓的性命操于他人之手,而是将鐵血堡的命運交托給這群剛剛才發生沖突的挑戰者身上,任誰都不會答應。
所以王元凱在等着關若飛嚴詞拒絕,雙方再起沖突。
這一回,他決定不等楚楓調解,立刻動手,将局面徹底攪渾。
可惜,現在再做挑唆,已是遲了。
關若飛眉頭一豎,還未開口,楚楓搶先一步道:“大家的好意我銘記于心,只是這麽多人實在太不方便,這樣吧,就來十位,其他的暫且等待,待我回來設宴,大家不醉不歸!”
話語雖是建議,但楚楓的口氣卻是不容置疑。
這一刻,衆人面面相觑。
那些随波逐流的挑戰者憂心于鐵血堡之威,本就不想再趟渾水,而心懷鬼胎的則被楚楓眉宇間散發出凜凜之威所懾,根本不敢與他對視,唯有紛紛散去。
剩下的則是由楚楓目光示意,同時問心無愧的顏霜、武子木、楊宗等十位翹楚。
而目送着這群人離去步伐間的氣勢,尤其是為首的楚楓那領袖的氣度,莫紅袖心頭陡然湧起一股極為不詳的感覺,好似一切正在向無底深淵滑落。
“我沒有機會下手!”
同時甄巧娘出現在身後,淡漠地複命,莫紅袖聞言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半響後突然下令:“給我去查,陳玄羲來高安,究竟是為了什麽!”
……
……
高安一地,山川夾流,崎岖險阻,歷來是兵家必争,四方用武之地。
其中鐵血堡本是前朝大渝留下的軍事堡壘,十幾年前高安那場大戰時,被攻破毀去,後來關若飛将之重新修繕,緊扼住通往興明郡的陸路官道,地理位置頗為重要。
當楚楓一行人随着鐵血衛策馬而至,遙遙望去,就見城牆四周連環,堅固雄偉,以磚石嚴實包砌,再以箭樓甕城加強防衛。
又把溪水引進,內為河道,外成護河,附近山巒起伏,雖未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險程度,卻也是易守難攻,固若金湯。
入了鐵血堡後,更見房舍鱗次栉比,樓合相望,井然分布,很有規劃。
名為堡壘,實則已經是一座小型城池。
這便是宗門的駐地,一個勢力最直觀的展現。
關若飛行事幹脆利落,也不假模假樣帶衆人參觀,直入正中的府邸。
“這裏就是你們暫住的地方,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他先對着顏霜等人硬梆梆地丢下一句話,再轉向楚楓和他特意帶上的海棠:“請!”
連一杯茶水都沒有,兩人就被侍從帶入內宅。
說是內宅,卻無丫鬟女眷,而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衛兵,那凝若實質的鐵血煞氣,讓海棠很是擔心醫患關系,倒是楚楓鎮定自若,大踏步地往前走。
“诶,诶,等等我啊!”
急得海棠追在身後,編成馬尾的烏黑辮子一甩一甩,倒成了冷肅府邸內一道靓麗的風景線,引得人人側目。
“休想跑!”
最後海棠嬌喝着,幹脆跳到楚楓的背上,在他脖子上輕輕咬了一下,嘻嘻笑了起來。
楚楓無奈地搖了搖頭,就這麽背着她,兩人晃晃悠悠,進了滿是藥味的院子。
“藝高人膽大!”
引路的正是關若飛的心腹蔣欽,一路上暗暗觀察,卻只能不甘地得出這個結論。
按理來說入了鐵血堡,楚楓哪怕戰力再強,也經不住圍攻,可謂是插翅難飛,他難道真就毫無懼意?或者說,他對自己的醫術真的有絕對的信心?
楚楓心中所想不得而知,接下來蔣欽倒是眼前一亮。
因為剛入房間,楚楓伸手一拂,那彌漫在空氣中的濃重藥味被送出窗外,海棠則十指連彈,九根絲針陡然射出,纏向床榻上雙目緊閉的瘦削男子。
兩人目光專注,動作專業,配合得更是默契無間,恍如一體。
片刻之後,楚楓若有所思,開口發問道:“在哪裏遇襲?這些天有蘇醒過嗎?”
蔣欽不敢怠慢,一一回答。
關鵬宇在一月前外出采買時受到襲擊,勉強支撐,只身逃回,連一言半語都來不及說出,就昏迷過去。
關若飛追查無果,立刻拜訪名醫,為其醫治。
但關鵬宇傷勢倒在其次,最危險的是身中了奇毒,游走于四肢百骸,不斷蠶食他的血氣,令其氣虧骨銷。
短短半個月時間,虎背熊腰的漢子瘦得已是沒了人形,蜷縮在床上,就像個侏儒。
偶爾蘇醒,卻是虛弱到連話都說不出來,看到鐵血堡上下悲憤不已。
更為陰毒的是,一旦他的身體出現移動颠簸,毒性還會變得兇猛,而在山多水多的青州,哪怕再平穩的馬車,也不可能做到如履平地。
因此,關鵬宇無法出外尋醫,似七海藥叉屠青那類醫道聖手,又不可能千裏迢迢,上門醫治。
關若飛請遍了周遭小有名氣的醫者,均無果後,終于找上了在附近村落義診而薄有聲名的武正平。
于是乎,經過武正平醫治後,原本還偶爾能蘇醒過來的關鵬宇幹脆徹底昏迷了。
“到底是何毒,一點毒理都不符合,跟奇門內勁似的,但哪有吞噬自身精血的內勁啊?”
海棠聽了後,将太素九針換成清風垂露手,片刻後,再換太陰指。
她将醫不了傳授的手段用了個遍,禦功大法也使上了,卻統統無用,不由地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
“此人不是受傷,也非中毒,而是……”
楚楓卻是目射奇光,做出了判斷後,對着蔣欽露出和煦的微笑,卻說出一句讓他心驚膽戰的話來:
“是不是只要治好關鵬宇,你們什麽代價都願意承受?”